20 未留(1 / 1)
烛影摇曳,暗青的石壁上摇晃着映出两个相对的人影。一个是素白的道袍,一个是墨色的广袖长袍,一个出尘若仙,一个儒雅不凡。两人中间的方桌上,上等的苏绣包裹着一件长一尺有余的细长物,透过细密的绣线团成的花纹,隐隐能见星星点点的幽幽碧光,飘忽的烛光更衬得那碧光诡谲而慑人心魄。
白袍的是青瑾,黑袍的自然是云涯。
那日,倒确实是他自己离开的,但是不知是有意无意,没留下任何讯息给睡着的三个年轻人。
云涯曲起指节,轻轻扣着桌面,细小而闷闷的声音,却在静谧中被放大。
青瑾敛着眸,看着前面,却并不焦点在哪里。即便不打开,他也大致猜得出那精致的绣布里面包裹着什么。这个时期,他也并不惊讶,就好像前几日铸剑山庄送来了织炎断尘。
云涯在将将入夜的时候不请自来,他倒也不是很惊讶云涯是怎么找到他的住处的,纯阳弟子房虽多,找个说得出名号的人却也不难。青瑾默默地不出声,心里微微忐忑地猜测着云涯的来意。虽然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却很清楚,面前这个年近半百却依旧风姿仍现的人,若是无名,也算得上是不出世的高人了。
蜡烛烧下一串泪滴般的蜡滴,顺着烛身蜿蜒而下。静谧中,云涯眼神扫过床边高几上一个青花云纹白瓷瓶,红红的塞子在这冰冷的色调中殷红一点,煞是惹眼。轻哼一声,终是先开了口:“七叶七花丹?小丫头倒是当真舍得。”
青瑾眉头轻动,敛着的眸微微向那边看去,手指轻轻动了动,似是要握上。胸口微微发热,好像还能感受到当时收下那小瓶子的时候温温的触感。
“这东西,晴丫头当初一共只制了二十颗,极为难得,暖丫头早晚的盯着,使尽了手段才得了七颗,”云涯起身走过去拿起瓷瓶,晃了晃,打开,还有四颗。回头看青瑾,“可是都给你了?”
青瑾眸光闪烁,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云涯塞回塞子,将瓷瓶放回原处,话锋一转,语气似是不经心细细听着却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老夫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可老夫看得出暖丫头喜欢你,我便也不多说什么。我不强迫你回应她,可若然你做了什么伤她的事——”云涯忽的从怀中掏出一张透着墨迹的纸,青瑾的目光追随着那纸,直到云涯把它放在桌上,他顿了顿便一把拿起来一目十行的的扫视着。
“你当明白,自此以后,你师父的命,便在暖丫头手中。”
青瑾面容上虽不见什么大的波动,微微晃动的身子却透露出了他的惊骇。当时初见,云涯便已看透他的目的,如今更是如当日他信口的承诺一般来给他一个答复。
手中的纸却是一个药方子。之前云暖就曾说过,她师父此人,配药向来极其刁钻古怪,但是效果却出人意料的好,细看那苍劲潇洒的一行行字,且不说许多药名青瑾自来就没听说过,便是那几味药引就是极不寻常的。更为重要的是,那方子的最后却写着:若要根除必辅以治疗,其法载于《杏林笔录》。
青瑾瞬间便明白了那句“在暖丫头手中”的意思。那时在铸剑山庄,云暖便提过,云涯将《杏林笔录》传给了云暖。
可是不过一本书,当真如此神秘?
不过终究是有了办法,寻寻觅觅这许多年,终于有了如此可以看见的希望,青瑾心里终归是喜悦大于其他情绪的。小心的收起药方,起身对着云涯恭恭敬敬长揖下去。“多谢云前辈指点,青瑾定不会伤害云姑娘。”
云涯也不去看他,语气仍然冷冷的,“希望你说到做到,若不然澈儿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云涯如同出现时一般,淡然的拂袖而去,仿佛从未来过一般,除了出现在桌上的碧落和青瑾怀里的药方昭示着却是曾有一人出现过。
等青瑾想起来挽留的时候,奔出房门,却那里还有云涯的影子,银装素裹的山道间只影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