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坦白的勇气(1 / 1)
气氛低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爱笑的阎琛脸上失去了阳光,而脾气暴躁的文亦伦变得更加阴晴不定。
中午,训练暂停,关系密切的文氏兄妹和木木一起吃午饭。
“你最近是怎么了?男人也有更年期吗?”文诗如调侃自己的哥哥。
“我他妈的哪有更年期?”文亦伦的情绪轻易地被挑起了。
“你最近真的变得很奇怪?以前就算你脾气坏,在女生面前还是会收敛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文诗如真心关心哥哥。
文亦伦叹了口气。
“没事。”
“是关于阎琛的吗?”文诗如试探地问。
自从哥哥和阎琛靠近之后,一直表现得相当反常,例如剃掉了留了几年的胡子。现在他的情绪不佳,八九不离十,肯定和阎琛有关。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这种事互相迁就一下就好了。”
“这不是互相迁就可以解决的。”
“究竟是什么事?”
“说来话长。”
“你就说嘛,我会耐心听的。”
“你、你就告诉诗诗吧。她真、真的很担心你。”木木也开口了。
文亦伦还是一脸苦闷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大响。
“导演,不好了!不好了!”电话里是副导演又大又急的声音,背后这是女生的哭声。
不用想也知道,会场肯定是乱成一片。
“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不能慢。那个……那个阎琛被几个彪形大汉给抓走了!现在该怎么办?”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阎琛被人抓走了!”
“你他妈是干什么吃的,现场那么多人,还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抓走?”文亦伦暴怒。
“我们也不想的,可是……那些人像是黑道……”副导演像小媳妇一样解释,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我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
文诗如在一边听着文亦伦将电话,也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大事。
“阎琛被人抓走了!”
文亦伦简单地交代一句,抓起手机就往外面跑。
这是怎么回事,阎琛怎么会惹上像黑道一样的人,还被人抓走了,文亦伦的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感到事态严重的文诗如和木木也赶紧跟过去。
才没走几步,在学校主干道上有一辆银色跑车像闪电一样飞驰而至,朝着文亦伦他们响了几下喇叭。
驾驶座上的玻璃被摇下来。
是陆成川。
“上车吧。”他对他们说。
文亦伦也没有多想,直接就上车了,文诗如和木木紧随其后。
跑车又飞驰出校园。
“你知道他们把阎琛抓到哪里了?”文亦伦问陆成川。
“当然,他们要的是钱,怎么可能不告诉我们他们在哪里?”陆成川一脸淡定。
“他们是谁,要什么钱?”文亦伦压制自己的急躁,开始细问。
“去了你就知道。”
跑车停在了市里最大的医院。陆成川下车带着文亦伦他们到住院部咨询台。
“请问……”
陆成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二楼走廊有人在争执。
“连问人都省了。”
争执的那些人里面有阎琛,远远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瘀青。
文亦伦第一个冲上楼。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文亦伦一把抓住中年大汉正要挥向阎琛的手。
“干你什么事?你是谁?要帮他还债吗?”
“他欠你们多少钱?”
“50万!”
“亦伦,别理他,我一开始只问你们借了5万而已!”阎琛抚着被打肿的脸说。
“其它的是利息,你借我们的钱那么久了,当然要算利息,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慈善机构啊!”
“50万没有,命倒是有一条,你拿去吧!”
“你他妈的臭小子,跟你妈一样贱,活该死!”
“你说什么?”
阎琛双眼圆睁,像是发了疯一样要冲到男人那边拼命,后来的木木和陆成川连忙架住他。
“好了,不要再吵了!先把事情弄清楚。”文亦伦受不了这样半知半解的状态。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那臭小子欠我们公司的50万,欠债还钱,天公地道!”
“我没有欠你们那么多钱!你们根本就是吸血鬼!”阎琛大叫。
“臭小子,当初你妈病得快要死的时候,是谁可怜你,借你钱,让你妈去看病的。现在你妈死了,你立刻就像过河拆桥,你以为这么容易啊!”
“对,反正人都死了,我什么都没有所谓了,要钱没有,你干脆就把我也弄死吧。”
阎琛好像已经无比绝望,,就像是被抽空了生命力的人偶。
“反正你就是不还钱,也别怪我无情,反正你小子长得听不错,要不然就走你妈的旧路,就算死,你也要把那笔钱吐出来再死!”
中年男子气疯了,用手势示意旁边的手下过来。
形势千钧一发。
陆成川站了出来,面对着中年男子。
“你也无非是要钱罢了,用得着弄得这里鸡飞狗跳吗?”
这里毕竟是医院,来来往往的许多人都围在旁边看热闹,场面太火爆,护士小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竟然也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
“要钱的话就跟我来吧。”
陆成川率先往外头走,中年男子看他一身贵气,想必那笔债有着落了,乖乖地跟在陆成川后面。
然后,一直站在旁边的护士小姐终于走过来。
“你们这一吵,弄坏了不少东西,能不能找个人来处理一下?”护士小心翼翼地说。
“我、我来吧。”木木跟到护士小姐身后离开了。
场面终于有所收拾,可是疑问还是梗在那里。
“有人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文亦伦真想大声咆哮。
“我妈妈,她死了……”阎琛轻声地开口,眼睛看着文亦伦。
“你还记得吗?四年前,文芳旧街上,一个叫谢淑敏的女人。”
文亦伦当然无法忘记17岁那年在文芳旧街遇到的那个命运悲惨的□□,可是这个女人跟眼前的阎琛有什么瓜葛?
“她就是我妈妈,我就是你当年遇到的那个孩子……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根本就不认得我了。”
文亦伦惊讶得说不出话,只能定定地看着阎琛。说句实话,他的确认不出阎琛,他压根就不可能把两个人联想到一块,他一直以为当年那个孩子是个漂亮的女孩而已。
“我妈妈身体一直不好,你知道的,职业病……”阎琛仿佛在自我解嘲,“两年前,她被查出有乳腺癌,末期了,直到末期了,掩饰不住了,才对我坦白。我知道治不好了,但是还是向财务公司借钱把她送进医院……全世界,我只有她这个亲人了……”
阎琛低垂着脑袋,不想让人看到他的泪水,恍惚间,好像变回了当时那个求助无门的孩子。
文亦伦无法说什么,他只是往阎琛那里靠近一步,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又觉得现在一切都是多余的。
阎琛轻轻地拉着他的手臂,抬头仰望他,好像在仰望着光源一样。
“我从14岁遇到你开始,就一直想着你。现在妈妈走了,我只剩下你而已,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是真的……”
阎琛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全世界好像都静止在这一刻。
文诗如听到阎琛对文亦伦的告白,像石雕一样愣在当场。
所有的事情都得到解释了,阎琛的悲伤和文亦伦的烦躁。
文诗如看着自己的哥哥,他没有甩开阎琛的手,可是也没有握着他的手,他只是定定地站着,任由阎琛这样拉着他而已。
文亦伦只是不忍心在这一刻拒绝一个悲伤的孩子而已。
文诗如同情地看着阎琛。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把这样的禁忌的爱意给说出口?要放弃多少自尊,要冒多少危险,才能对着所爱说一句“我真的喜欢你”?
文诗如想着,起码,她不敢向木木说这么一句一直哽在喉咙的这句话,她怕一说出口,事情会变成不可挽回,甚至,她无比害怕所有的真心,最后竟然换来一句“对不起”,这样温柔的拒绝比狠心的伤害更加让人心如刀割。
把刻意埋藏的爱说出口,换一种解脱,却断了所有后路,文诗如自问是没有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这时候,潘迪和勒蕾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了?”急性子的潘迪一来就问,慢半拍才发现气氛不对劲。
“很明显,这不是我们该开口的时候。”勒蕾说。
气氛像被冻结在零下一度一样。
直到有一个穿着白褂的医生走过来。
“请问谁是谢淑敏女士的家属?”医生有礼貌地问。
阎琛挥挥手示意。
“这是谢女士的医疗记录,她去世的时间记录等等都在上面,你看一看,如果没有问题,就请你签个字吧。”
医生把一份记录递给阎琛。阎琛双手微颤,还没接过,人就昏过去了。文亦伦适时扶住了他。
“喂,小个子,人家的亲人离开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一定要挑这个时候刺激他吗?”
潘迪一手把比她矮半个头的医生的衣领给揪住。
“放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他抬入病房休息一下吧。”
医生拿开潘迪的手,立刻指挥文亦伦他们把阎琛送到病床上。
这个小个子竟然敢把本姑娘的小手甩开,潘迪有点心生不忿,可鉴于形势,她先吞下这口气,瞟了一眼医生白褂上的胸卡。
“实习医生:石镜开”,上面写着。
好,石镜开,本姑娘记住你了,潘迪心想,然后跟随大队人马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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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阎琛被石镜开医生要求留在医院静养两天。
文亦伦跟去和陆成川商量着怎么解决阎琛的债务问题。文诗如留下来照顾阎琛。
昏睡了好一阵子,阎琛终于幽幽转醒。
“你醒了?”
文诗如温柔地看向阎琛,连忙为他张罗晚饭,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其他人呢?”阎琛问。
“我哥去帮你料理债务的问题。”文诗如知道其实他只想知道文亦伦的去向而已。
“噢,这样啊。”
不用多说,阎琛也明白文亦伦还是很难和他面对。
“你难道不吃惊吗?我说喜欢你哥哥。”
“吃惊是肯定有的,但也佩服你的勇气。”
“你不会觉得很恶心吗?我是男生,却喜欢上了你哥哥。”
“如果喜欢是能控制的话,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是同性恋。”
这不是被世俗祝福的爱情,没有人会自己愿意背负这样沉重的包袱,可是也证明,这样的爱是绝对的,无法更改的。
爱情这种东西很欺负人,它可以掩饰,却不受控制。所以文诗如能体谅阎琛。
“谢谢你。”
“没什么,我又无法代替我哥哥回应你。”
“你不排斥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事实上,我很羡慕你的勇气。”
“你喜欢穆子文?”阎琛一针见血。
“你看出来了?”
“你的目光总是围着他转,这不难发现。”
“是不难发现,可是他本人偏偏就是没有发现。”
“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
“是的。”
“一切都太习以为常,就不容易激发新的感情了。”阎琛一副专家口吻。
“什么意思?”
文诗如立马坐到病床上,对阎琛的意见充满期待。美剧里的女主角不是常有男的同性恋友人吗?他们明白男生的心理,同时又拥有女性的灵魂,常常给女主角很好的建议。
“意思就是……”
阎琛正要教文诗如几招,木木敲了敲病房的门,然后就近来了。
“大、大家都没事吧?”他问。
“嗯,大家都还好。”文诗如立刻回应。
文诗如和木木都错过了阎琛眼中一闪而过的恶作剧的光芒。
“对,我们都没事,幸亏有诗如在照顾我,太感动了,我觉得我简直爱上你了。”阎琛对着文诗如夸张地说。
“你怎么了?”文诗如不知道阎琛唱的哪一出戏。
“我真的觉得我爱上你了,你就接受我的爱意吧。”
阎琛说完,一把把文诗如按倒在床上,同时以自己的身体伏在她身上,眼看就要亲吻她的暧昧的姿势。
“啊!”
文诗如连惊叫都还没来得及,飞奔过来的木木就一手把她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另一手把阎琛格开,力道之大,足足把188cm的高个子一掌给打飞到病床下。
“不、不要欺负诗诗!”
“木木……”文诗如惊叹。
英雄救美也不过如此吧。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木木的行动,那一定就是——
帅!
绝对是帅!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潘安吧。
文诗如又惊又喜地看着把自己抱得死紧的木木,突然想起,自从长大以后,再也没有和木木如此近距离接触,近得足以听到彼此怦怦响的有力的心跳。
文诗如觉得自己的心脏、肺叶都被揪紧了,呼吸困难,肾上腺激素急剧飙升。她想起了潘迪以前常常怂恿她的话:“把他按倒在床,来个既定事实,木、木、木木肯定逃不了了”。
这样的亲密接触让文诗如浮想联翩,可是木木不知道她脑海里的千回百转,看着她乍青乍红的脸色,担忧地问:
“诗诗,你没、没事吧?不要紧,我、我会保护你的。”
如果木木的眼中有一片温柔的海洋,文诗如真愿意溺死在其中。
被晾在一边的阎琛也笑了。
“好了,病人饿了,要吃饭了。穆子文,你帮我买饮料回来吧。”
“可、可是诗诗……”
“我没关系的,阎琛是开玩笑的,他本身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我。”文诗如解释。
木木迟疑了一下,才出去外面买喝的。
“恭喜你了。”阎琛对文诗如说。
“恭喜什么?”
“穆子文说话不流利没关系,语言本来就是很有欺骗性的东西,而一个人第一反应的行动更能证明他的真心真意。我刚才一碰你,穆子文第一时间就冲过来保护你,证明他对你很在意。”
“真的吗?”文诗如不敢确定这是不是木木的友爱表现而已。
“对你在意,已经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了,证明还有机会。”阎琛叹了口气,转而想到自己无望的爱情,文亦伦避开他避得太刻意了。
“没关系的,哥哥一定也是懂你的心意的,你总要给他点时间适应,毕竟你用了四年来习惯自己喜欢男生这件事,可是哥哥重新遇到你只有两个星期。”
虽然文诗如压根觉得文亦伦不可能因为阎琛走上同性恋这条绝望的路,但她实在不忍心打击阎琛了,更何况他刚才还帮了自己。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还有机会?如果我成为你的大嫂也可以吗?”阎琛郁郁不欢的脸终于亮了起来。
“大嫂……”
文诗如看着阎琛欢天喜地的脸,暗自吞了口口水,心里头不禁想:哥哥,我出于善意的安慰该不会把你害惨了吧?
同一时间,正从室外往医院病房走去的文亦伦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医院的空调开太强了,等一下记得带衣服给阎琛这个小鬼。”
故事,还是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