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五十弦翻塞外声(1 / 1)
“整好队型!狼群要集体扑上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尖利的口哨响起,划破夜空!黑衣人在狼群之后,长哨为令,只见飞雪之中数道白光齐齐跃起,向着同一目标杀来!朗墨闪电般长剑刺出,将一头跃起的狼劈成两截,狼血在半空中泼溅而下,再一剑刺穿雪狼的胸腹横剖开来!白袍上顿时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孽畜!”朗墨清啸一声,剑光大盛,映得他脸上罩了一层寒气,只见他数剑刺出,剑光所到之处鲜血混合着断肢飞起,洁白如玉的脸上一片刺目猩红。
陆寒洲紧紧跟随在朗墨身后,一路厮杀,尽全力将两边高高跃起的雪狼劈杀当场,为身后的蓝重羽开出一条血路。
另一边,蓝重羽将容桓护在中间,一边挥动长剑撕开雪狼的血肉,一边向马群看去,惊见已有不少被咬伤。中州军的战马个个都是久经战场经验丰富的骏马,今日乍见了狼群,却还是保持着队型稳稳的驮着主人,不给狼群任何突袭的机会。
蓝重羽狠狠挥鞭,顾不得心疼□□坐骑,只是咬紧牙关,护着容桓顺着地势向前狂奔。
“朗墨他怎么样了!”容桓却不断的回头,握住长鞭的手指节都泛了白色。
“现在不是担心他的时候!”蓝重羽目欲龇裂,手起刀落,狠狠地将前方阻拦的雪狼斩杀,顾不得眼前早已被血污蒙住了视线。
疾奔的马蹄激起地上尘土飞扬,混合着漫天的飞雪将中州军的人马呛得急咳,泪眼模糊,然却都深知一旦跌落马背,必然血溅当场死无全尸,一个个都是拼命的睁大眼睛望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个疏忽翻身下马,便是葬身狼腹!
朗墨在千军万马中回过头,见到蓝重羽带着大批中州军已然突破重围,蓦然松口气一般的低叹,调转马头直追上去。
“小心!”背后陆寒洲一声惊呼。
陡然间,一道冷光疾射而来。
朗墨眸光一凝,啊地一声,人已被这破空而来的力道从马上掀翻下去!滚在沙中,右臂钻心的剧痛,一支飞箭从中贯过。
抬起眼,远远望见后面黑衣人,还保持着方才一箭射出的姿势,唇边噙着莫测的笑意。
眼前一骑横立,陆寒洲凝目,拉弓,对着飞雪之中射出一箭!
趁那一瞬间,朗墨得空挣扎着站起来,只觉四肢百骸在瞬间失去了力气,眼前都模糊起来。
有毒!
不,现在还不能死在这里!
朗墨咬紧牙关,足尖一点飞跃上马,骏马一声长嘶,驮着主人飞奔起来。
北风依旧狂吼,犹如刀割,身体因冰冷而不断地颤栗。只觉眼前一片昏暗,朗墨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
并没有落在地上,他被一人捞进怀里。
那人怀抱朗墨,手腕一翻冷光乍现,数道暗器齐刷刷射向方才袭击朗墨之人。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连一声尖叫都没有,已从马上翻下。那人衣袖一拂,又是数枚暗器激射而出,周围雪狼顿时翻滚在地哀嚎不已,血腥味浓重得令人窒息。
那人没有言语,只紧紧抱着怀中人,眼神阴冷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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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已阑,大漠月落星沉,一处密林间人影幢幢。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蓝重羽护着容桓一路狂奔,眼见身后活着的金吾卫越来越少,更是咬紧牙关地向前冲。扑面而来的飞雪渐渐停了下来,狼嚎声亦远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直到月上中天了,人困马乏,这才停了下来。
劫后余生,蓝重羽和容桓,陆寒洲彼此惊魂甫定,不约而同嘘出一口长气来。容桓看着昏迷的朗墨,一把扯开衣服,眼见伤口流着黑血,容桓想也没想张口就吸。
吸一口黑血,然后吐出来,连着吸了十几口,终于喘着气停了下来。
“殿下,快漱口。”蓝重羽将水袋子递到容桓面前,容桓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好几口,噗地吐了出来,地上一片焦黑的颜色。
容桓细细地看着朗墨的脸色,吸出毒液只能缓解毒性的发作,朗墨随时会有生命之忧。看来得提前做准备,若不然朗墨会死在路上。
正想转身吩咐什么,一直昏迷的朗墨手指动了动,容桓立即贴到他耳边,轻唤着:“朗墨,你怎么样了?”
朗墨微微张眼,眸子里一片青灰之色,半晌勉强坐起来,嘴唇发白道:“你怎样,你没事吧?”
“我没事。”容桓揽住他,低叹一声,“有事的是你。你受了很重的伤。”
勉强挤给他虚弱的笑容,朗墨拂开了他的手。“中州军呢……还剩下多少?”
话音未落,只见蓝重羽重重在地上打了一拳,气愤而懊恼:“死去的,重伤的,失踪的,这支王师算是差不多都折在了那里。”陆寒洲亦是一脸悲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遇到雪狼!”
容桓神色一动,咬紧牙关,一拳砸到地上。“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终于走出了洛阳,保皇派有了下手的机会,还可以嫁祸燕国,一石二鸟!”
朗墨身子一震,面色苍白地低声道:“看来,雪狼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我们这一次,是中了埋伏了。”
“哼!”容桓冷哼一声,“他们埋伏我,我也不是鱼肉任人宰割。你放心,剑谜司湘已在赶来的路上。”
朗墨沉默着注视着容桓,半晌伸出手去抓住了容桓的衣襟,正色道:“此次有人加害你,必定是你阻碍了某人的利益……容桓,告诉我,你去燕国有何目的?”
容桓神色一震,默不作声地握紧了朗墨的手,眸子里一片幽幽暗暗。
“来之前我不想问,是因为我心里很累。”朗墨叹一口气,凝目问道,“可是现在我不得不问,你即将要做什么,让朝中保皇派如此惧怕,不惜将你置于死地?”
蓝重羽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蓦地望向了容桓,微微摇头。
容桓咬紧下唇,有些无力地一笑:“墨,你知道么……你如果知道了我的目的,保皇派一定会将你也视作眼中钉。”
“我中这一箭,可见他们已经这样做了。”朗墨摇摇头,虚弱地摆了摆手,“算了,你不说,我就当作不知道。”
“墨。”容桓将他死死的抱住,“时机成熟,我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朗墨不再说话,似是累极了,在容桓怀里闭上眼。
风破空而来,夹杂着沙子,簌簌地落了一头一脸。
朗墨平日里极其喜净,眼见自己穿的那件泥泞长衫始终没换,满身污秽,禁不住心下厌烦,容桓见状安慰道:“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去找水源,把你洗的干干净净的。”说完将朗墨腰间系着的水袋子解下来,递到他唇边。
“我不渴。”朗墨淡淡道,将水袋子推了回去,“水已不多了,还是将就些吧。”
容桓大大地喝了一口水,对着朗墨的嘴亲下去。清水便注入朗墨的嘴中。朗墨的耳根倏然发红,这里可还有人看着。连连拒绝,可容桓哪里肯松嘴,朗墨也只好顺势喝下去。这水容易让人醉,朗墨的脸有些绯红。
容桓见他不再冷着脸,笑嘻嘻道,“一会儿我和蓝将军分头去找水,你在这里养伤。”
“还是让我和将军同去吧。”朗墨摇头,便要站起来。容桓却把他一把按住,蹙眉:“你都这样了,万一昏倒在半路,我们还得费心找你,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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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了,密林间一片斑驳的阴影,看不清人的表情。
“殿下,你当真要将藏宝图之事,告诉朗墨吗?”蓝重羽转过身,月色之下英俊的面容一片阴沉之色。“殿下确定,朗墨值得我们信任吗?”
容桓停下脚步,袖中之手缓缓握住了,冷冷看了过来,“重羽,你想说什么?”
“朗家军之事,保皇派大事化了,其实当中疑点颇多,朗墨提前知不知道朗家军要陷害殿下,尚未可知。”
“他不知道。”容桓眯起眼睛,“他若知道,便不会轻易为司湘劫持,他若知道,可以全身而退,又何必吞下□□!”
“好,且不说这件事。”蓝重羽毫不相让,接着说道,“容箫之死,因朗墨而起。他怎会和容箫有交情,又怎么独自前往郊外的山庄,而殿下你又刚好撞破了容箫施暴,这一切,殿下就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不要说了。”容桓闭上眼,肩膀竟有些颤抖,“我不愿意去想。”
“如此看来,娘娘所言不错,殿下当真是被美人计迷惑了。”蓝重羽冷笑着走近了,目光雪亮如刀锋,“朗墨,果真不能留在世上!”
“你敢!”容桓忽然暴起,拎住蓝重羽的衣领,胸口起伏,目光陡然亮得阴鸷,“母后一切吩咐,我都会遵从,唯独朗墨,我绝不许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殿下可知道,自从你认识朗墨,你就变得不像你了……”蓝重羽仿佛刀锋一般的眼神忽然有些飘忽,一字字道,“这是一场政治斗争,稍有疏忽,我方就会全军覆没。殿下你忘了昭然,忘了长歌,那些死去的弟兄了吗!”
容桓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月色之下愈发惨淡,半晌才颓然松开了手。蓝重羽沉声道:“若是朗墨无辜,那便罢了。若是真有刀剑相向的一日,请殿下不要再被感情左右。”
容桓闭了眼。
我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