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1 / 1)
程宏学因为流血太多,身体十分虚弱,再加之摔倒时脑袋受到撞击,思维大不如前,在病房里也极少与人交谈。所幸日本人并不急着审讯他,他们大概是想先把他的伤口治好,再等待时机,希冀采用怀柔的手段,从精神上和物质上,用生活的优待以使他改变态度,放松警惕,进而软化诱降,以得到他们想要的情报。程宏学虽然整日混混沌沌,但是仍尽量保持冷静,随机应变,时刻防备可能突发的状况。
程宏学经过了大半月的治疗,已经有所好转。这日,女陪护和那个日本宪兵推着他到院子里晒太阳,程宏学坐在轮椅上,看着这洒落满地的金光,陷入了沉思。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接下来敌人会从哪儿下手呢?想必敌人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他这个线索,接下里他们一定会绞尽脑汁的从他身上,获取更多他们想要的情报。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其他被捕的同志,这又是哪里?如今,这一切他都一无所知,必须尽快从这里出去。
但是,在这里他没有任何帮手,日本人防备严密,他该怎么做呢?
当天下午,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照例到病房里查看程宏学的伤势。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对他道:“左手臂的枪伤有点严重,需要再进行X光照射后看看状况以便进行下一步的治疗,这期间需要注意,以免将来影响生理功能。胸口的的榴弹片摘除后,伤口恢复的不错。虽然伤口有点严重,但是都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由于流血过多,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然后转头对护士道,“下午继续给患者输液。”他的嘴角天生就微微上扬,说话的语速不快,总让人觉得他随时都保持着微笑似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面庞白皙英俊,护士听着这样的声音,又看着他俊朗的脸,都难掩爱慕之情,微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一旁的翻译在边上向那个日本宪兵翻译着医生的话,医生说完后,也不再逗留,向程宏学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从程宏学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这位医生应该不是什么特务,说不定只是这间医院被日本人占领后,被强制留下来的,如果是这样,就可以加以利用,通过他的帮助,从这里逃出去。
第二日,程宏学被送往X光透视病房,宪兵守在门外,不时的从门上的玻璃窗口上朝里张望。
玻璃较厚,又关着门,程宏学按照指示做着诊查,想着如何开口,而且如果一旦估算错误,如果这位医生也是日本那边的特务,自己反而会陷入很大的被动而更难逃脱了。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医生突然小声开口道:“我姓白,单名一个襄字。”
程宏学一惊,小声道:“你……是玉茹的弟弟?”白玉茹加入X党时,有交代过他的情况,当时已经失联已久,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白襄一愣,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激动道:“你认识我姐姐?”
程宏学道:“我几次受白小姐出手相救,现在他已经是我X党越州处中的一员,我这次执行任务不幸被捕,不知道现在玉茹如何。”说着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当初是他拉拢白玉茹加入X党的,屡次让她身陷危险之中,现在又遇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弟弟,不知道白玉茹现在在何处?
白襄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手上不停,仍是继续为程宏学诊查,小声道:“我想我一定还会和姐姐相见的。”他顿了一顿,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道,“他们过几日就要来审问你了,这里防卫十分严密,恐难逃脱,我想想办法。你切莫着急,不要轻举妄动了。”
程宏学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明白。诊查完后,白襄打开门,道:“没有大问题了,只要好好疗养,基本可以恢复。”日本宪兵进门推着程宏学回了病房。
过了几日,程宏学已经好了六七成。这日,一个日本人走进了程宏学的病房,身材微胖,圆圆的脑袋,穿着和服,也没有佩戴军刀,身后并没有携带翻译,只是跟着一个新的宪兵,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程宏学一看这个人就是上次被他逃脱的川上。
川上一路走来,坐在程宏学的病床前,示意宪兵把手里的鲜花插在花瓶里,他操着越发流利的中文道:“程先生,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我们一直很担心程先生的伤势。我很器重程先生的为人,年轻有为,将来定前途无量。中国文化,本是同源,我们大日本一向尊重中国人的道德伦理,希望程先生也能慢慢改变那些对我们的误解,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现在日本方面正在准备向东南亚逐渐推进,以实现东亚共荣。这对我们,你和我,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程宏学冷笑一声,打断了川上的话道:“你不知道现在世界的形势吗?中国必胜,而你们,必败。你们侵略了我们的国家,把我们的国土搞得支离破碎,现在却在这里讲什么仁义道德。什么误解?你们是强盗,必定会从我们的国土里滚出去!”
川上听他这样说,也不生气,只是扯了扯嘴角,继续道:“你不要执迷不悟,中国有句古话讲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最好是和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
程宏学抬起头,不咸不淡地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情报,那是不可能的,你还是趁早打消你的算盘吧,我宁愿死,也不会屈服于你们!”
川上见程宏学毫无所动,只得道:“程先生伤还没有好,我就不打扰了,你先好好养伤,我改日再来,告辞。”说罢,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冷色,站起身转身离去。
又过了半月有余,期间日军多次来探寻程宏学的口风,但只是不再见到川上。
日本人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程宏学始终不为所动。
程宏学见这般日本人明明十分震怒,但是始终不见他们对自己使用刑罚。自己从事地下工作以来,每每听说我党同志在监狱中如何受日本人的摧残、折磨,日本人的手段之毒辣,行为之卑劣,令人发指!如果说他们只是觉得自己还有有利用价值,想使用怀柔政策软化自己,似乎也不像是日本人的一贯作风,他们到底作何打算,有什么目的呢?程宏学的伤口已经好的□□分了,此刻,他躺在病床上紧皱着眉头思索着。
他自参加工作以来,一日都不得闲过,现在这样连着几个月无所事事,实在有些不习惯,但是他知道日本人一定是在暗中策划着些什么,自己绝对不能放松警惕,必须时刻防备,处处留心,以防中了他们的诡计。
这日,程宏学仍旧一人在病房中,想着接下来的对策,两个日本兵走了过来,把门打开,对程宏学道:“出来!”
程宏学冷笑了一声,木然地站了起来,跟随他们往外走,直到走出了医院大门,他转头往回看,白襄正站在他之前所在的病房窗口上望着他。
这段时间多亏了白襄照顾,他的病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白襄多方努力,但是无奈日本人守卫极严,他们始终没有找到机会逃脱。
程宏学向白襄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和道别,再见了,程宏学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坐上了日本人准备的卡车,一路往城内驶去。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们在一个院落停了下来。
程宏学走下一看,冷笑了一声,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就是日本人关押地下工作者的所在,已经有数不清的同志在这里被残酷杀害!看来日本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手了!
程宏学被那两名日军的行动员一路押着朝里走,穿过一个院落,两面是几栋房屋,他们沿着一条长廊走进了一个两层楼房前,其中一个日本人推开面前的一个房间门,另一人押着程宏学走了进去,里面黑乎乎的甚为阴冷,这是一间狭小的审讯室。
室内点着一盏昏暗的灯,正中放置着一张长条桌,头尾各摆放着一张椅子。
传话人退了出去,两名行动员把他按坐在凳子上,一个人推门进来,他抬头一看,大惊,竟然是越州区的行动员,林孝敬。他的身后还跟着四名行动员,分立左右,各个穿着短衣窄袖,一脸的暴戾之气。
林孝敬走到程宏学的对桌边坐下,笑道:“区长,别来无恙,请坐请坐。”
程宏学冷哼了一声,不理会他,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在心里默默地揣摩了这段时间以来可能发生的事。
林孝敬已然叛变,那玉茹和其他同志呢?还有我党在越州及整个华东的地下组织又如何了?恐怕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他不禁冒起了冷汗。他紧握了握在放在桌下的手,表面上仍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免得让这班汉奸看了笑话,露出怯懦之色,于自己也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