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 44(1 / 1)
闷油瓶见我不再挣扎,便松开我,往一边滚去。我依然贴着枕头,听见他拧亮床头灯。
实际上我心里完全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五味陈杂也不足以概括我的心情。我想开口求他,又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感到愤怒。
一只手在掀我的衣服,我转过脸面对他,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抬手往他脸上就是一拳。
指关节砸到他的下颌骨时我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他被打得一愣,连躲开都忘记。
心里顿时有一丝狡黠的快感,顺着收手的姿势我甩开他挂在我身上的左手。然后撑起身把另一侧的床头灯也开了,仰躺在床上。
“小哥,我们来谈谈。”
闷油瓶贴着我躺下,距离在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肌肤相亲之间。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临近他的那一侧手臂,控制着自己不要有更近一步的企图。
床头灯灰黄的亮度暧昧得近乎失去理智,我闭上眼不去看。
“我问你答或者你问我答,选一个。”
他沉默着想了想,说:“你问,完了换我。”
“很好。”
我想了好大一会儿,心里翻过无数问题,有太多需要挑明讲清楚的话,但每一个都不像重要到可以用来开场。
他耐心地等着,没有丝毫动作,连呼吸的声音都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我侧过身看他,他眼角的余光瞄着我。“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我还是最在意这件事,如果没有这个前提,问再多都是废话。
“嗯。”
我松了口气,问题如潮水般排山倒海而来。
“这镜子是怎么回事?”
“瞎子的建议。”
“去他娘的。昨天干嘛不理我?”
“你讹我。”
“没有!”
“别对我耍心机。”
“我他娘的以为你要走了!我怕你要当这半年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说。你也讨厌被最亲近的人使计套话。”
“好。以后不会了。这几天干嘛去了?”
“我跳槽了。”
我惊得从床上弹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闷油瓶伸手拉过我,让我枕在他的手臂上,说:“我找了你三叔,以后就跟着他。”
“为什么?”
“主动出击,成为你家里的一员。”
我安静了一会儿,有温暖的热度在心里慢慢扩散。我不是自作多情,他依然做的比我更多,想得也比我更远。
“在北京的时候,你真的生气了么?”
“生气。”
“那为什么还不放手?”
闷油瓶没有立刻回答,被我枕着的手紧了紧。
“放不下。”
“你还真是犯贱。”我揶揄他。
“对。”
我转过头靠在他颈窝里,用牙轻轻地咬他锁骨上的皮肤。
“以后我再发疯怎么办?”
“不知道。”
“你有极限吗?”
“有。”
“这是警告我吗?”
“嗯。”
“小哥。”
“嗯。”
“轮到你。”
“不必了。”
“嗯?”
“我知道你会回答什么。”
“小哥。”
“嗯。”
“我要跟你说件事,你可以拿手机出来录音。”
他眨了眨眼,伸手去摸口袋,我翻身压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爱你。”
闷油瓶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腰上使力一转,瞬间我又成了底下那个。
背上的皮肤擦着被褥,我龇牙咧嘴吸了几口气,拍拍他的腿示意别太狠。他退开一点拉我起身,双手拢着我的腰,我们静静地拥抱着,灯光暧昧得恰到好处。
就算现在火山喷发地壳位移海上掀起巨浪把我家玻璃击穿引力消失瞬间真空,我也能了无遗憾微笑面对,甚至,我希望末日立刻降临。
这样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争执,没有伤害,永远在一起。就像凝固在水泥里的朱利安和苏菲。
然而这念头转瞬即逝,我虽然消极又悲观,但总归是有积极的时候,比如我还想跟他一起翻开新的一页,再比如现在我们贴在一起的地方都起了反应。这完全昭示着目前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滚床单才是正经事。
突然间我想到一个问题:“以后背入时,你看着自己的脸会不会硬不起来?”
闷油瓶完全无视我的担忧,还故意把我翻过来,直接用行动证明了——大爷我就没有软的时候。
完事后我瘫在凌乱的床单上,一条腿还垂在床边。闷油瓶起身去洗澡,我抱着被子看他从衣柜里拿出毛巾短裤,背上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接着他进了浴室,有水声传来。
我躺了一会儿,平静下来的脑子里又涌进无数想要问他的话。水声时大时小,淅淅沥沥地溅在地面和玻璃淋浴房上。我爬起来,站在浴室门口,靠着门框跟他说话。
他大概听不到,我就说说而已。
“小哥,我把你刺在身上,不是自虐,也不仅仅是纪念你。二叔说我做得太绝,他是对的。我给他们看的是我的决心和绝不回头的意志,我想快刀斩乱麻,完全斩断过去一切被控制的、无法逃离的牢笼。我爱我的父母亲人,离开他们或断绝关系不是我的本意。我想建立一种全新的,平等而且正确的亲情关系。长辈们能尊重我的选择并祝福我,让我选择自己的路,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人,坦诚相待,认识、接受真实的我,还有,允许你回我家过年。”
门突然开了,我连什么时候水声停了都没听见。
“他人还是地狱吗?”闷油瓶湿着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直盯盯地看我。
“管他呢,让别人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