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翩翩公子惹风尘(1 / 1)
盛夏江南,墨绿秦淮,楼船夜渡,留得残荷听雨声。
风雨楼前,伊人徘徊,纸伞泼画,翩翩公子惹风尘。
“最艳是秦淮,若是到了江南而不来此处,真是白来了,哈哈……”秦娖一身男装,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活脱脱一个风流书生,虽其貌不扬,却潇洒自如,若梁间燕,来去不留痕。
“公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武琦郁郁地瞧着这只脱了缰便即刻化为野马的丫头,心里早已是哀叹了千万遍。
“去,当然去!”秦娖兴奋地笑道,“以前你们家那位管得实在是太严,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他,自然要潇潇洒洒地活一回啦!”
武琦哀怨地望着秦娖,心想,你这话怎么说的呢,要是被宫里那位听见了,估计又是不得安生了!想归想,主子毕竟是主子,何况自己这次随驾出宫任务艰巨,这会儿也只得默默地跟着了。
风雨楼,江南名楼;风雨燕,秦淮名妓。
老鸨施施然从珍珠帘后旖旎而来,眉若远黛,星眸明丽,鼻头圆润,樱唇绛红,年岁虽长而风韵犹存,活脱脱一个艳丽佳人,惊诧了秦娖和武琦。
“呵呵呵……”老鸨因早有人禀报说有两个衣着饰物不凡之人进了楼,所以便笑吟吟迎了上来,此刻见他二人虽皆是一副痴迷样瞧着自己,但气度与平常富贵人家纨绔子弟大有不同,再细细观察,心里便早已有了计较,当即拜道:“二位公子是头一遭来咱们风雨楼吧?咱们风雨楼名满江南,素以美人称第一,敢问二位想要怎样的美人?”
“自然是风雨燕。”秦娖洒脱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一粒金子,递给老鸨,彬彬有礼地抱拳道:“在下姓秦,有劳了!”
老鸨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金子亦不为所动,面露为难之色,抱歉地笑道:“今个儿不巧了,燕姑娘要听畸藤斋先生讲故事,今日不见客。”
“畸藤斋先生?讲故事?”秦娖惊异地看着老鸨,而武琦则是惊恐地看着楼内的各色媚态女子,满脸黑线。
“秦公子是外来人,自然有所不知,这畸藤斋先生,生得风流倜傥,最是才华横溢却郁郁不得志之人,难得这等人物流连花丛,终日为咱们这些人吟诗作赋谱曲儿,所以各地场馆都对他礼让三分。燕姑娘一向清高自许,最爱听这位先生讲故事,今日专程花了三十金请了他来,所以说只能怠慢二位了!”
“你这老鸨倒是有趣得紧,哪儿有这样的待客之道?”武琦回过神,声音尖刻,面露忿色。
老鸨只是瞧着秦娖,一脸诚恳地笑道:“不过风雨楼在燕姑娘来之前,以纸船和浓云二位最为出挑,如今雍王殿下以五十金包下纸船,而浓云尚在园中,不知二位——”
秦娖“唰”地摇开扇子,好笑地盯着像只老狐狸似的老鸨,道:“惟愿一睹风雨燕和畸藤斋先生的风采而已!你去告诉他们,我这儿有一个故事,包管叫他们听了之后还想再听,我这儿还有一支新作的曲子,包管叫他们听了之后三月不知肉味!”说着,冲武琦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识趣地掏出十金,塞到老鸨手上。
好狂妄的语气!好大的气势!老鸨不动声色将金子收好,惊诧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五官平凡却气度不凡、衣着华贵的少年公子,思虑片刻,笑道:“公子稍等!”
随即唤了两个小丫头好好招待二人,自己亲自前往风雨阁见风雨燕。
不片刻,那老鸨一脸笑意地走来,只道了一声:“燕姑娘和畸藤斋先生有请!”便引了二人朝后园行去,不在话下。
风雨楼并不单单只是一栋楼。
自从秦娖和武琦进入楼后院内方知晓,这风雨楼后风雨园,牵三带四地伫立着许多楼阁院落,其风光各异,或清秀宛若江南别居,或雍容气概不下皇家别院,或朴素简单好似寻常人家,或娇柔遮掩不见院内真谛,让人回味无穷,倒不似是来了风月场所,而是来赴一场视觉盛宴。尤其是当二人站立在风雨楼之巅,俯瞰着整片大地的时刻,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江南第一名楼的名副其实。
“秦公子来了!”老鸨在门外禀报道。秦娖注意到了她的恭敬和局促,心里不由地纳罕,便愈加觉得这位风雨燕神秘。
“进来。”一个声线极其清润冷淡的声音传来,老鸨便推开了门,请秦娖和武琦二人进去,随后又自个儿掩门离去。
只见:
画屏深掩瑞云光,罗绮花飞白玉堂。
银榼酒倾鱼尾倒,金炉灰满鸭心香。
轻摇绿水青蛾敛,乱触红丝皓腕狂。
今日恩荣许同听,不辞沈醉一千觞。
好气派!
“在下鄞都秦明,昨日刚到苏州,闻得风雨楼新近迎来了一位风雨燕,倾国倾城,冷艳无双,特意慕名前来!”秦娖一边咬文嚼字,一边好奇地睁大眼睛透过雾蒙蒙的屏风向内看去。
透过朦胧的遮掩,秦娖二人看见画屏之后的一男一女均坐于桌前,朝她看来。
“废话真多。”风雨燕白了一眼那屏风后的秦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秦娖武琦一愣,惊诧地看着屏风后的二人。
“哈哈哈……二位莫见怪!”那男子起身,阔步绕开画屏,走出来,施了一礼:“在下祁落,二位请!”
这男子发髻高束,目狭颧突,清瘦颀长,容貌虽陋,却举止清雅,潇洒自如,颇有一股风流雅士、破落文人的清高自许,又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教人过目难忘:“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原来祁公子就是坊间流言的畸藤斋先生,幸会幸会!”
“说得好!”那祁落得意洋洋一笑,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
“燕——”秦娖跟着祈落绕入内室,打招呼的话甫一脱口,便整个人定在了原地,活似顷刻石化一般,活似突遭雷击,定定地等着风雨燕的脸,磕巴道,“你、你……你……”目光如晦,翻涌着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