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阑珊深处(1 / 1)
七月初七的女儿节,璐璐用完晚饭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门去了,而傅妍独自一人守着那只大蜘蛛吐丝结网。
“妍妍......妍妍......”
傅妍从梦中醒来,一眼惺忪抬头见莫浪站在身旁,颇为奇怪,按理说,这样的良辰美景,他应该在外勾搭漂亮姑娘才是,而今年却有心思把傅妍叫醒。正想问他怎么在这儿,他就先开了口:“还没结网?”
她低头一看,蜘蛛在盒子里一动不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无奈“嗯”了一声。
以为他要借此嘲笑傅妍一翻,他居然淡淡一笑:“你这盒子装过什么?”
这才想起,这盒子有问题,她还以为蜘蛛不会被迷倒呢。
突然心里一慌,不知所措,她却又瞬间领悟,不是说了要剃发当姑子的吗?
傅妍对着莫浪笑笑:“算了,随它吧,这巧我不乞了。对了,你怎么不出去?”
“出去了又回来了,外面全是庸脂俗粉,没意思。”他面无表情。
“既然如此,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去陪我出去吧。”
傅妍就不信外面全是庸脂俗粉,他嫌弃人庸脂俗粉,以前还往妓院跑。
其实,自从星月跳崖后,即使他德行改了很多,性子也改了,但是很多时候捉摸不清他。总觉得他脸上有一副面具,他把心事藏在心里,平日里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舅舅吩咐的事他办的妥妥贴贴的。璐璐说这叫做人浮心不浮,傅妍却不不以为然。
总感觉他整天都在忙,又总看见他游手好闲。
莫浪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待傅妍梳妆好出府后,才发现今年的的女儿节与往年相比更热闹了些。
街上多是年轻男女,大多数的女子手里都提着花灯,街边上也处处挂着颜色各异,造型不同的灯。千万盏灯燃起,天地间如七彩缎子般光艳,琉璃般空明。街边小贩吆喝着,整个京城洋溢着生气和繁荣。
在莫浪口中得知今年格外热闹的原因:公主们要与民一同乞巧许愿,本也邀请了璐璐去,她居然给推了。
想来也是,若是璐璐这般的人会去参加那样循规蹈矩的宴会才是奇闻了。
不过呢,有热闹看,傅妍还是得去的,所以就拉着莫浪径直向鼓楼走去。
而莫浪却是一脸的不情愿:“那没什么好看的。”
傅妍也不管他情愿还是不情愿,埋头把他向前拉:“好哥哥,去看看呗,说不定还有什么倾城倾国的女子呢。”
莫浪仍不理他,还一并送了个大白眼:“你是想看美男吧。”
“.......”不愧是朝夕相处的表哥,这也能被猜到。
傅妍微微一笑,看着他:“才不是呢,我身前站路位翩翩佳公子就够了。”
话音刚落,他便把她拉到糖画摊前:“你若能转个寿桃,我便陪你去。知道有个美男站在面前,还惦记着别人,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听了他这话,傅妍心里暗骂他不要脸,转就转谁怕谁。
指针一拨,期许能转个桃,指针缓缓停止了转动。天助也,寿桃也。
一阵欢笑过后,妍妍眉眼带笑:“这就是天意啊。”
正等着他一脸无奈,没想到他竟也眉眼带笑轻敲傅妍额头,满是宠溺的把糖画递给它:“走吧”
莫浪牵着傅妍径直向鼓楼走去,傅妍悠哉悠哉将其放慢了脚步,一边走着一边啃着糖画,时不时问他要不要吃,颇有一翻父亲牵着小女儿出门上街的味道。
想到这里妍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莫浪一脸迷惑的看着她,她就笑得更厉害了。
莫浪一头雾水:“怎么了?”
她仍笑着答他:“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牵着我像爹牵着女儿似的。”
莫浪望着她挑眉笑着:“的确少了兄妹俩的感觉,倒更像是情侣。”
“.......”她倒是巴不得是情侣。
接着莫浪抬头:“来晚了。”
她这才发现,已到鼓楼,公主皇子们都已散场离开,只留下一群宫女太监在上面忙碌着,心里不时有些失落。
“本就没什么好看的,去玉明湖放荷灯吧。”正如了莫浪的不情愿,没得看,放荷灯便放荷灯吧,说不定还能遇见璐璐呢。
“玉明湖好久没去了。”两次逃婚以来有了好几月,她一直忙活着各种事情,没时间去逛逛。
不过,想想满湖的荷灯漂于水面,如黑幕镶嵌珍珠般绚丽,不时还真起了兴趣。
但又想起今儿她还没去百仁堂给师娘请脉,又只好算了:“我竟忘了给师娘号脉......”
还没待妍妍语毕,一辆马车便从她身后飞驰而来,莫浪反应和身手极快,把傅妍推到了一边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车把式已经开口大骂。
“哪儿来的狗男女,竟敢挡道!”
这车把式定是平日里嚣张惯了,骂人这般利落,明是他撞了人,居然还骂他们。
想到这傅妍起不打一处来,她想上前理论,脚却十分胀痛,想要从地上起来定是不容易。
莫浪好似发现她不对劲,便上前扶起她走到车前。
“发生什么事了?”见一穿着华丽的女子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询问。
车把式也是极其恭敬的回禀了,那女子脸色一沉,看了看妍妍,又看了看莫浪打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今儿心情好,把他们拉一边儿去打一顿便是,吾还急着回府了。”
话毕,便有俩大汉上前,准备把他们拉一边去,看来这女子不是一般门户。不过就算天王老子是她爹也不应该这般不讲理吧。
“慢着。”莫浪声音一沉,听起来威严十足:“不知姑娘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我乃罗阳郡主。”
还当以为是谁这般嚣张霸道,竟是不问朝政封地北邑的老王爷之女,虽是皇上的堂妹,但也与宫中没什么往来,北邑王老来才得一女,宠爱有加。看样子她是第一次进京,才这样嚣张吧。
“原来是罗阳郡主啊,这儿可是京城不是你那偏远蛮夷的北邑,不是你说打谁就能打谁的。”傅妍小心颔首。
“你......”傅妍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她就变了脸色,吆喝着两名壮汉:“给我打!”
大汉走了两步就被莫浪踢在了地上。
郡主更是气得脸色发了紫:“你们居然敢打本郡主的人,活腻了吧!”
“郡主这又是何必呢。”莫浪面带笑意拱手道。
“郡主这般不讲道理,撞了人不赔礼道歉就算了,还想打人。今儿被撞的若是平民百姓,定是给你活活打死不可。这京城不比北邑荒地,一方水土唯北邑王权势最大,可这儿是天子脚下,王爷,将军,多着呢。这般嚣张下来,怕是对王爷,对郡主您也没什么好处。”莫浪都可以笑面相对,傅妍也是收下了火气,换上了笑颜。
“你们竟敢这样对我们郡主说话......”车把式恼怒开口。
他话说一半,不知莫浪扔了什么过去点了他的穴:“死奴才!”
蛮夷之地来的就是没规矩,若是换做相府的车把式敢插嘴,早就被王婆子骂死了。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罗阳郡主反应真够快。
“路人。”她问,傅妍还不愿意答呢,“今儿是你把我撞了,本姑娘也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计较什么,省得落得口舌说我相府霸道,还望郡主道个歉。”
“......”她不再说话。
“好了,妍妍,别闹了。”莫浪看了看傅妍又看了看罗阳,“小妹说话莽撞还请郡主见谅,不过,再这样怕是会得罪其他王侯,还是小心得好。天色不早了,郡主可住在行馆?”
“本是住在行馆的,但表姑邀我到她那儿住,说是方便照顾我,我也就随了她的意搬到了御史大夫府邸。”罗阳话语间方才的泼辣劲儿已不知去向,显露出的是闺秀淑女的模样,见此,傅妍不禁觉得可笑。
也许是莫浪发现她面上的表情,便转头看着她:“没事吧。”
他这一问,自是不可能说出心里的话,也只能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大概脚扭折了,疼得厉害,早知道不随你出来的。”想着这泼妇郡主还尚未道歉,心里自是不悦,好在她听出傅妍语气里的意思,挤了个笑容出来:“姑娘莫怪,是罗阳鲁莽了。”
见这样,也只好作罢,即使看出她眼中的不愿。
莫浪颔首送她上车,上车前竟没想到她拂到傅妍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咋们走着瞧。”
若不是傅妍耳力好,还真听不清她说的什么,见她马车辘辘远去,不禁感叹,这郡主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本欲再转转走走,脚乖却疼得厉害。莫浪见状把妍妍背到了背上,向百仁堂走去,数不清的灯树千光,照亮天幕,灿烂焰火纷乱,明月疏星失色黯然。在这灯火阑珊处,良辰美景时,若她能一直这样在他背上多好啊。
“表哥。”傅妍笑着在他耳旁轻叫了声。
“嗯?”
“你说,这辈子我都只是你妹妹吗?”妍妍语气平淡,眉眼却笑着。
莫浪仍继续走着,他没有回答,转过头笑了笑:“傻丫头!”
一路到了百仁堂,小四夫妇已睡下,莫浪给我上了药,待她给师娘号了脉他又把我背回去。
我知道自己的脚伤得不轻,心里暗骂罗阳无数遍,北邑蛮女,本姑娘尚且不与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