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樱桃肉(一)(1 / 1)
茹薏和傅岑川大眼瞪着小眼站在弯道上,过往的车辆不时靠近他们,大多是华人的长相,很热心地问是否需要帮助,他们下来以后问了下情况,都说是刹车片的问题。
她完全迷茫,有好心的司机说可以载她一程,看了一眼那个蹲在前轮旁边的男人,想想还是留下来陪着好了。
傅岑川拨通租车公司提供的修理电话,电话那头在听到他描述的情况,判断是刹车片的问题,很轻松地叫他淡定,高温天气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把车停个二十分钟休息休息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茹薏听了这样的答复,眉毛一竖,指着弯弯绕绕看不到底的山路,坚决不同意。
“我可不想就这样客死异乡。”
最后两个印度人过来帮忙,一开口就是伍佰元人民币,茹薏讨价还价最后还到三百。
修车师傅的英文确实不敢恭维,而且还是不识字的,他们一边比划一边猜,总算顺利地把刹车片给换了。
傅岑川按照师傅的指导,挂着一档慢慢溜下去,一路上向他们这样因为刹车片的问题停靠在路边的车还真不少。
“你看人家多淡定。”
茹薏没搭理他,不过一想到刚才如果不是他果断地撞过去让车停住,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这一趟旅行的意义越来越走偏了,她只是想随便找个地方散心,呆个三五天就回去,假条上只请了五天,贾司韵已经通过邮箱给她发过来不少的材料要她在回去上班的时候把稿子交上去,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破事,都在等她回去收拾。
本来现在应该已经在回程的飞机上了,现在好了,散心的旅行变得越来越刺激,一副你是风儿我是沙去浪迹天涯吗的样子!
乱了,她居然被这个男人搅得乱七八糟。
茹薏打了个寒战,傅岑川依旧一脸平静,侧脸看过去,下巴很好看,有一点点胡渣,睫毛很长,从侧面看得到翘起来。
这个人,算不上粗犷却也一点都不秀气,谈不上狂妄却也一点不收敛,说不上来哪里特别,但每次他眼神望过来,就觉得很安定,每次他提出什么要求,就很难拒绝,每次他的手抚过那个疤痕,浑身的酥麻让她觉得舒服,她知道,她不排斥他。
可是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别的还一无所知。
天已经黑了,他们到了最近的城市Kuantan。
在岛上都已经这样了,茹薏也不矫情,他们订了一间标间,东西放好后打算去找地方吃晚饭。
“诶,就当散步吧,别开车了。”茹薏想想又补了句:“它老人家今天也受惊了,就让它歇着吧。”
傅岑川把车锁好,两人就这样伎着拖鞋在这个安静的小城市晃悠起来。
人类因为敬天畏地而有了信仰,为了展现对宗教的虔诚与敬意而建造了庙宇或教堂。在这个信奉穆斯林教占了全国一半以上人口的地方,随处可见犹如童话城堡一般让人目眩神迷的清真寺。悠扬而绵长的祷告的声音响起,哪怕是完全无关的人都能从声音中感受到辽阔的苍穹与历史的沧桑厚重。
“应该到了他们宵礼拜的时间。”
两个人同时放慢脚步,茹薏接过他的话继续道:“对这个民族,我还是很崇拜的,能把一件频繁的事当做从生到死最重要最虔诚的活动坚持着。”
“这个民族像玉。”
茹薏点头:“确实,与世无争。”
两人并肩走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四周弥漫着沉静的味道,古老巷道就像是茫茫历史中不可缺少的一小段,除了祷告的声音,整个城市非常安静。
茹薏环顾四周,戳了身边的人,“诶,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恩,路上没有人。”
“除了没有人,商店没一家是开门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一点。”
等他们到了十字路口要过马路,等了半天,才发现居然没有人行横道,也没有红绿灯。
“怎么过去?”茹薏眉头一皱,这真是个诡异的城市。
“走过去呗。”他说完,拉着茹薏的手就这样穿梭在车流中。
“诶……”
服了他了,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路边摊,跟老板沟通之后才知道,这个城市人均一辆车,胖胖的老板还特意强调,是人均,不是每个家庭。
“所以你们都不走路的吗?”茹薏不可置信。
他黝黑的脸笑成一团:“对,我们就算是出门买瓶水都会开车。”
傅岑川喝着鲜榨的橙汁,和茹薏相视一笑。
“你们住在哪里?怎么来的?打车?”
“走路来的。”茹薏拿起一串沙爹牛肉边往嘴里送,边回答他。
谁知道胖老板露出非常惊讶的神情:“走路?”
“对啊,很近,两公里而已啊。”茹薏答得很轻松。
胖老板这次真的是用手捂住腮帮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跳起来:“What!Two kilometers!Unbelievable!”
那副样子,好像是他这辈子都没有也不打算尝试走两公里,或者在他眼里的两公里有二十公里那么可怕。
茹薏还想跟他解释,这对他们来说是很正常的事,在国内,晚饭后散散步,两公里也就是半小时而已。有时候上班下了地铁,走个一公里也是很普遍的。
不过看到胖子老板铺子外停着的四辆车,决定只是微笑着望着他。
吃了两份海鲜炒饭、十串烤牛肉、两杯鲜榨橙汁,折算下来就是30元人民币。
离开之前,热情的老板还拖着肥肥的肚子跑过来再三地问他们,需不需要派车送他们回去,茹薏只好再三地道谢,最后两人在他饱含祝福的眼神中离开。
那眼神,像是觉得他们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走到天亮也走不回去。
“我真觉得,这是个诡异的城市。”茹薏回到宾馆,想起他们无数次地穿梭在车流中,走在高架桥上,对于这个消费低但生活质量却莫名其妙地好的城市充满好奇。
“诶,要不我们留在这别走了。”傅岑川打趣她。
茹薏打了个哈欠:“你留下吧,下次我来了还能有熟人。”
突然一辆车从身边飞过,真的是飞过,因为他们是跟车走在同一条道上,傅岑川用力一拉,把她整个人箍在怀里。
“这真是一次奇妙的旅行。”傅岑川说着,低头吻了下来。
几辆摩托车开过去,一阵男人的起哄声经过,茹薏想要挣脱,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真是魔怔了……
到宾馆的时候,茹薏先上去,然后看到傅岑川去前台那里说了什么,进门的时候,手里拿着个长方形的盒子。
茹薏正想要开口问是什么,转眼就明白过来,白了他一眼,开始看手机里弹出的新闻。
依旧是毫无进展,她的舅舅把她的大姨妈、她妈妈和她小舅舅给告上法庭,调解无果,已经进入第一次开庭审理的程序,记者是她安排去的,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个舅舅是有多贪婪。
新闻直接播出的是法院庭审的画面,舅舅坐在原告席上,高声阔论,说自己为外婆付出多大的努力,等等等等……
茹薏看不下去,关了视频,进了卫生间。
才刚把外衣脱掉,门开了,傅岑川倚在门口,打量着她。
茹薏把衣服又扣上,问他有何不轨的意图。
“想看看你的伤疤。”
茹薏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变态。”
“错,在我认为,这是一种艺术,我是来欣赏的。”
“装模作样。”茹薏手攀在门上,想要关门:“想要就直接说,用不着找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笑得灿烂,却故作镇定:“还好,还能忍住。”
茹薏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强忍住笑,一边把他往外推:“无聊。”
门关上,茹薏把衣服脱了,站在花洒下面。
他又进来了。
茹薏这次没有理他。
“不好意思,现在,忍不住了。”
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水淋湿两人的头发,沿着脸颊向下,到脖子、肩膀、胸口、小腹……水流过的地方,他的手跟着抚过,然后是吻……
水是温的,淋到身上,茹薏却觉得火烧一样地滚烫。
眼睛睁不开了,任由他摆布,就在她感觉自己双脚被迫离开地面,身体悬挂在他身上,竟然开始期待下一秒发生的事情,突然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她恢复意识,想要挣脱。
“别管。”
“不行。”茹薏挣扎着,“这是家人的电话,没有急事不会找我。”
“有什么事,能比现在急?”他说着,正具身子压过来,茹薏双手抵在他胸前,严肃地阻止:“傅岑川,放手,让我接电话。”
电话是小舅舅打来的,他还不知道茹薏已经出国了。
“小薏你在哪?你妈妈受伤住院了……”
“受伤?”茹薏头发上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但心中不免疑惑,他不是说生病住院,而是说受伤,“谁干的?”
小舅舅吞吞吐吐:“你别问那么多,先过来……过来就知道了。”
茹薏还要问,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傅岑川从浴室出来,看到她衣服已经穿好,开始收拾行李,自己也把衣服穿上。
“这里到机场有多远?”
“开得快的话,两个多小时。”
茹薏把箱子拉链拉好,对他说:“送我去,现在。”
傅岑川开得很快,到机场的时候,买了最快的回国的机票,茹薏的头发和衣服已经被风吹干,一头乱发的她在傅岑川眼里别有一番味道。
“谢谢。”
茹薏把箱子过安检的时候,才注意到后面跟着上来也有一个箱子,不禁诧异:“你?”
“看什么?我一个人还呆在这有什么意思。”说着已经过了对面,把两人的箱子都搬下来。
茹薏没心情跟他抬杠,一路上她试图在联系大姨妈和小舅舅,电话不是占线就是关机,完全不知道国内已经天翻地覆到什么地步。
一上飞机,她很自然地又要求换了紧急出口的位置,两个人都过去了。
飞机有些颠簸,乘务员通过广播让大家不必惊慌,没想到后面颠簸开始变得越来越剧烈。
“你说我怎么跟着你就这么衰……”茹薏叹了口气,没再去管广播里说的什么。
傅岑川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纸笔,递过来。
茹薏不解:“什么意思?”
“给你写遗嘱。”
“嗤——”茹薏没接,“我还真写过,那一次已经快要在天上翻跟斗了,写完之后才想起来,如果出事,这纸也没人看得到,之后我就不再做这种蠢事了。”
平稳降落,茹薏拿到行李便急匆匆往外走。
“诶,就这样走了?”
茹薏停下,回头朝他挥了挥手机,“放心,钱过两天就打到你的卡上。”
看她消失在视线里,傅岑川才意识到,自己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其他的一无所知。
不过幸好,他们在同一座城市。
绕到另一个出口,一辆黑色轿车等在那里,见他出来,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下车接过行李箱。
他整个人靠在宽敞的后座,修长手指在木质的把手上轻轻敲着。
“忠叔,先去一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