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1 / 1)
山中晚得快,也凉得快,服了孟淳配的药,感觉身子不那么的虚了,夕灵儿挣扎着从床上下地来,唤了小沙弥取了文房四宝来,她要作画!天知道,以她握笔手法尚未学会的菜鸟级水准,要如果驾驭那支狼毫笔?
在渐渐昏黄的院落里,花木飘着芬芳。一位身穿月白内衬,外罩枣红长褂,足蹬布面黑靴的女子正与狼毫搏斗,墨水沾在小脸上,一团一团的晕开,污了一片雪白。
“夕灵儿啊夕灵儿,我不要求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至少,你也要有点吸引人家的地方吧?你瞧瞧你,拿支笔也能拿得满头大汗……唉,品大人,你是无望喽。”女子自言自语的边说,边将狼毫笔立起,用食中无名指与大拇指固定住,颤抖着在白纸上轻轻一点,一滴饱满的墨汁便滴在了白纸之上:“唉,你瞧瞧,这,这墨怎么能滴下去嘛……这纸啊,又浪费了。”
她一边同毛笔搏斗,一边回想早上品熠走后孟淳对她说的话:“我奉劝夕捕头一句,千万不要爱上大人!”
“为何?”夕灵儿惊异出声:“因为云兮?”
孟淳转了转杯子道:“夕捕头不笨。”
“可云兮不是去世了么?”夕灵儿不解。
孟淳指了指自己的胸前道:“她永远活在大人的心里!”
孟淳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微的动容,这话,也许很煽情,但却是事实吧?夕灵儿忽然情绪很低落,真的如此么?无论她多么的努力,他也不会爱上她么?
可是,不努力去尝试又怎么会知道他不会爱上她?夕灵儿自认比小强更顽强,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趁这段养伤的日子,好好的与品熠相处!
许是太过专心于作画,她并未注意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到那人来到身后,绕过她,轻轻的握住了她拿毛笔的手,才惊觉的回头叫道:“大人……”
“专注于笔端!”男子嘱咐道,手上微微用力,握着她的手在那滴墨上轻点,带出一条虬枝,上画纸上端移动。不过是轻点数笔,一枝无花之梅便呈现在了眼前。
夕灵儿眼睛瞪得圆圆的,这笔到了他的手中,竟是如此的神奇呢。她微微侧头,便见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在晚霞的映照下,发出如梦般的光晕。
他松开握着她的手,拿起那纸刚作完的画,轻轻的吹干墨迹,叹息了一声,又将其放下。转头来看她,忽然就笑了。
夕灵儿不明白前一刻还心事重重的叹息的他怎会忽然笑起来,便见他朝自己走近,伸手轻轻在脸上一点道:“敢情灵儿作画不是画在纸上,而是画在脸上的么?”
夕灵儿窘迫的笑笑,转身回了厢房。正要找水和布来擦洗一番之际,便见品熠端了水进来,放在桌上,拧了帕子朝她走过来,一手轻托住她的脖颈,一手将帕子折了,在她脸上轻轻的擦拭,笑得如和煦的春风:“可真像只小花猫!”
夕灵儿动也不动的任他细细的替她将脸上的墨迹擦净,明明两人已经如此亲近了,为何她的心里没有满胀的幸福,反而有着空空洞洞的失落之感呢?她下意识的伸手,轻抚上唇畔,仿佛那里还可以闻到那个人的气息,耳畔可以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娘子,你的唇是□□吗?吻一次便会上瘾?”
孟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少爷,少爷,”声音很急切。品熠放下手巾,朝她轻柔笑笑,便出了厢房。
品熠抬腿出房,薄唇轻轻上扬:“何事竟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孟家三公子如此不安?”
孟淳手里拿着一封信道:“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能如此淡定!”
“呃?你倒说说,这是什么时候?”品熠理了理方才因为夕灵儿而略略纷乱的思绪道:“可是京里来信了?”只有京里来信,孟三公子才会如此着急与无助,怪只怪他孟家老爷子心急得很,巴不得他现在便与苏家年仅十岁的小小姐成婚。
孟淳略显哀怨的“嗔”了品熠一眼:“爷就知道拿淳开心!”随即正色道:“青诺的信!”
“所书何事?”品熠伸手提起桌上尚温的茶壶,这寺中自是比不得衙里,但这茶味却自有另一股清新自然之香,有人说“闻香识女人”,这茶不也如女子一般么?不雅不柔,却自有一股率真自我之性!
“请爷过目!”孟淳缄言,立于一侧。
品熠诧异的看他一眼,随手接过,神色略显凝重:只见信笺之上用火印封了。青诺与幻影同属京中暗卫,两人性格迥异,行事却一样谨慎。长长的尾指指甲一挑,将火印挑破,修长的食中二指探入信封之内,夹出一枚信笺展开。墨玉般的眸子扫过信笺,脸色变了变,将信笺递给孟淳道:“瞧瞧,这京中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孟淳略略迟疑,终是接过,一阅之下亦是大骇:“这明家又想唱出什么戏?”
品熠伸手抚上尾指之上的翠玉扳指,心里的气慢慢平复下来:“大抵又是五弟的意思……”
院中,品熠低头沉思,屋内,夕灵儿也在思索着该如何尽早将案情给破了,好让风子衿彻底从她的记忆之中消除干净,可有伤在身,不能亲自前往金莲寺一探究竟;经过前几次的被耍之后,夕灵儿也不敢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去叨扰品熠,正自懊恼之时,帮忙的人来了。
伤后第三日,夕灵儿正在院中练习作画,便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骤然变冷。她一回头,便掉进了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里,她从那里面看见焦急与担忧,心里一阵感动。
“幻大侠,你怎么来了?”她缓缓的站起身,孟淳说她的动作幅度不能太大。
幻影没有说话,看了她一会儿,似松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去。夕灵儿皱了皱眉,这个冷面大侠,你真是无法从他的脸上发现任何的情绪,自然也无法知道他爬这几千级台阶又即离去所为何来,但夕灵儿却想到了一件事,忙叫住他:“幻大侠,灵儿想请你帮个忙!”
幻影转过身,立在他的眼前,壮硕的胸膛仍兀自起伏,看得出来,他赶上清莲寺花了不少的力气。
“我想你帮我查……”夕灵儿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便见幻影如鹰般的身形消失在山林之中。
幻影不久便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在金莲山搜查了一遍,果然真有一处被黄泥覆盖,挖开黄泥,便是一块巨大的石板,但前后左右都找遍了,却未找到机括。看来,只得用蛮力方能打开。只可惜,依幻影一人之力,仍是无法。
对于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夕灵儿思索了半晌,心有不甘!总不能看着那些私盐有了着落,却仍是毫无办法可想吧?
她的脑子里不断转着在现代学到的知识,忽然一计上心头:是谁说过的,只要给我一个支点,便可以撬动整个地球。今天可就要将杠杆原理用到实际当中去了。
当下便对幻影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讲解了杠杆原理,便见幻影又出门去了。
躺在床上等结果的这一两个时辰,是最难熬的。
好在,日落之前,幻影赶了回来。只是,结局令她大失所望,除了一纸信笺,别无其他!
夕灵儿展开信笺,便见其字潇洒俊逸,寥寥数语却将戏弄之意表述得分外明郎:“娘子,私盐不在此处!”
废话,一打开空空如也的洞穴,便即知道私盐不在那儿了,还用得着你告知么?夕灵儿愤愤的将纸揉成了一团。这条线索就此断了?私盐究竟去了何处?
“幻大侠,你能再帮我个忙吗?”夕灵儿忽然想起了知了鞋底之上的黄泥,开口央求道。
幻影点了点头,听得要跟踪知了,眼神有些疑惑,却也未加多问便即去了。
三天之后来报,知了除了常常至金莲山中采草药之外,便是呆在寺中,也未见其与可疑之人接洽。夕灵儿紧皱着眉头,忽然伸手敲了自己的头一记:“我真是笨,既然金莲山是风子衿的阴谋,那么,知了自然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至此,私盐案的线索是真的断了。夕灵儿跌坐在木椅中,心里愤愤难平。与风子衿的较量还是以她的失败告终吗?可那是上百麻袋的私盐呀,若是流出了墨城,流向了赤西,对吉圣来说将是多大的损失?
无论如何,得将风子衿找到!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那批私盐!
幻影见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安慰道:“养伤要紧!”
夕灵儿听得他的声音,又可怜兮兮的转过头,扑闪着大眼睛道:“幻大侠,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江湖上的朋友也多……”
“说吧,何事?”难得的,幻影几十年如一日的脸慢慢的消融了些。
“找风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