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赌上尊严的抗争(第四集完)(1 / 1)
被大雨淋漓了的阿杀,好像发条松了的玩具一样,奄奄一息地趴在庞然大物身上。妃的所料没有错,杀生偶这种妖怪果然是不能碰到水的。
虽说这场暴风雨解除了她目前最大的危机,可是她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的飞行工具同样也是不能沾水的。随着越来越多的雨水渗入羽毛纤维之中,越来越沉重的飞行工具开始在半空中缓慢下降,没坚持多久,整片羽毛就全线崩溃,妃抱着垂直下坠的羽毛根部,一头栽倒在地面上。
“砰!”
羽毛重重砸在树干上,妃被弹出三公尺,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好痛……
假如是人类之躯的话,这样摔下来即便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幸好她现在是灵魂状态,摔伤了也不至于危及性命,只是满身的伤痕让她痛得频频皱眉。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妃咬紧牙关,支撑起疲惫不堪的身体,向她的飞行工具走去。掉落在地上的白色羽毛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金色的勾玉形耳环,妃将耳环拾起,盯着它默默叹了口气。
唉……她的运气真不是普通的背,枉费葵那个好妖怪如此慷慨地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她身上的那台噩运吸收装置,好像冥冥之中,总有一个未知的意志在和她作对似的。
天要绝人,这话一点没错,她目前的处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唯一的希望破灭,所有的方法全部用尽,体力和意志力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这一回,她大概真的完蛋了吧,就这样丧失作为人类的全部记忆,然后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永远在妖界飘荡……
可恶!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真想歇斯底里地丢出这句话,可是却不晓得该向谁发泄。向抛弃她发疯死去的母亲吗?还是丢下她神秘失踪的父亲?或者是那些至今印象已十分淡薄的亲戚们?……对了,他们搞不好一个个都是先知出身,能预知未来,知道她这个人将来命途多舛,所以就早早地将她抛弃了吧?
托大家的福,她现在的生活真是妙不可言啊!
……不对,这样一点也不像她。
无论如何,只要第十天还没有过去,她就还有希望,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想要叫她放弃就没那么容易。思及此,刚刚还万念俱灰的妃使劲拍拍脸颊,又重新振作起精神。
抬头望望天空,这场大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一直这样淋雨总不是办法,于是她四下张望,寻到一个仅能容纳一人的山洞,便匆忙躲了进去。
没想到,黑暗之中却真的看到了一线光芒……
诚如文字所言,她看到了光芒,而且确实是“一线”,这一线光芒就是从葵给她的耳环中散发出来的。只见勾玉形状的金耳环中央,有一个米粒般大小的洞眼,光线就从这个洞中笔直射出,在空中留下一条淡淡的轨迹。由于光线太淡,所以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妃没有注意到,此刻在黑暗的衬托下才得以显现出来。并且妃还发现,无论她怎么转动耳环,光线始终保持相同的轨迹,总是指向一个地方。
看来,虽然羽毛没有完成任务,耳环却还在继续工作,想要通过这条光线,为她指明妖界通往人界的出口。
葵……还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妖怪啊!妃禁不住再一次感叹。
有了指引方向的光线,就好像路途的探险队突然得到了指南针一样,妃一下子重拾信心,也顾不得外面下着滂沱大雨,毫不犹豫就冲出山洞。在到处都是茫茫白雾的山野之间,她尽可能按照光线指示的方向,有路的时候就沿路走,没路就只能在树木中穿行,并且还得时不时把耳环置于黑暗处,以确定光线是否还在。就这样走了大约半天时间,道路逐渐开阔起来,一个被山林和稻田包围的小村庄跃然眼前。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看着村庄里一片片金黄色的屋顶,妃一脸迷茫。
葵的耳环为什么会把她带到这里来呢?难道这里有前往人界的通道吗?保险起见,她对着光线再确认了一次,没错,的确是指向这个村庄里面……一个人类进入妖怪的村庄,怎么说都觉得有点发怵,可是既然都已经决定相信葵那个妖怪了,最后再相信他一次也无妨。
打定主意,妃做了几次深呼吸,鼓起勇气向村子走去。
出乎意料,进了村庄以后,村里的妖怪并没有特别留意到她这个人类,反而用一种习以为常的眼光,略微扫了她一眼就掉头走开。沿途观察了许久,妃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村里大部分的妖怪都有着一副和人类极为相似的外表,并且清一色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所以她们看到她的时候,才会见怪不怪了吧。
耳环中射出的光线继续为她指路,最后停在一间类似酒馆的木屋前。妃刚刚掀开门帘想要往里迈步,便听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略微苦恼地低叹:
“不行,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几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柔媚地嗔叫:“这怎么可以呢,大人,才喝了这么一点,和以前相比连一半都及不上啊。”
“是啊,大人真是无情,这么久都没来看我们,难得来一次却又如此不赏脸。”
“自从你到人界去了以后,我们都好寂寞呢。”
“没错,大人,不如从今天起就在我们村庄住下来吧,我们一定把大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哦?舒舒服服的是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妃眯起眼,嘴角抽搐。
“洵。”
听到妃在背后轻轻的一声呼唤,被多位女性包围在中间的长发男子惊得从座位上弹起来,酒一下子被吓醒了。呆立片刻后,他以相当僵硬的姿势,缓缓转过来。
“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叔僵笑了两下,结结巴巴起来,“而且,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你问我,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伤?”妃双手抱胸,脸上布满阴霾,以冰凉到极点的口吻一字一句说,“当我为了躲避噩运的纠缠和妖怪进行拼死搏斗、好几次死里逃生、并且差一点就坠入绝望深渊的时候,某个自称关心我的妖怪,却悠然自得地在这里左拥右抱,寻欢作乐。大叔,你认为这个妖怪有资格问我,这一身伤是从哪里来的吗?”
妃每说一句,大叔的脸色就晦暗一分,到最后简直可以用面无人色来形容。
“对、对不起!我的确是不该在这里喝酒,可是妃你误会了啦,我……”
“大叔。”妃冷冷打断他。
“……嗯?”
“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这句犹如重磅炸弹的话一出口,大叔的脸瞬间变成了惨绿色,可是妃却一点不后悔,因为此刻的她……快被气疯了。天知道她为了保持这样的冷静和克制,花费了多大的意志力,若非如此,她恐怕早就像失控的机器人一样暴走街头了!
仓皇离开酒店,却被大叔一把拉住衣袖,她头也不回地说:“放手。”
“妃……妃,等一下!你听我解释嘛。”
“洵,放手。”
“是……”
妃转身跑出酒馆,大叔立即紧随其后。一路陪着她走出村庄,他几次鼓起勇气却欲言又止,等了半天她也不肯回头,他只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妃,我有话跟你说,听过之后再生气好不好?”
“不用了,大叔。我冷静地想了想,其实你并不欠我什么,也没有义务要帮助我这个人类,所以不需要特别向我解释什么。”
看着她冷硬的背影线条,大叔无奈地嘟嘴:“……你明明一点都不冷静。”
“我很冷静!”妃固执地背对他喊。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这有什么不敢的?”妃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却被早有预谋的大叔一把抱在怀里。
“你……!”
大叔厚着脸皮凑近她耳朵,趁她又羞又怒一时哑口无言之际,以连珠炮的语速飞快地说:“对不起,先听我说完——其实,自从那天你被杀生偶夺走灵魂以后,己女借用你的身体把一切都告诉了我,然后我就立刻赶到妖界来找你了。”
“哦?你来找我了?”
“是,可我并不知道你被掳到哪里去了,那个叫阿杀的杀生偶似乎把他的行踪完全隐藏了起来,我通过各种方法翻遍了整个妖界,连续找了九天,却全都一无所获,直到第十天,也就是不久之前……”
妃微微抬头,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不久之前,怎么了?”
大叔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支吾了半天才小声咕哝:“我肚子饿了嘛。”
“诶?……肚子饿了?”
“是啊,所以就随便找了一个村子想寻找食物,没想到恰好就选了那个猿女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因为太饿了,没有力气再找别的村子,只能硬着头皮走进酒馆。”他低下头,面露狼狈,“结果,才刚喝了一点酒,就……就被你抓到了……”
直到这时,妃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语气也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大叔,难道你十天来都没有吃过东西吗?”
“没有。”
“十天也没有休息过吗?”
“没有,妃的灵魂下落不明,处境又相当危险,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妃的脸颊不自觉泛红,默默看了大叔一阵,咬着嘴唇低下头。笨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说!不过,她也知道是她的错,是她没有给大叔解释的机会。
僵着脸沉默了许久,她忸怩地靠向他,在他呆呆的目光注视下,颇不自然地抱住他的腰,慢慢将脸埋进他宽厚的胸膛里。
“对不起,大叔,是我错怪你了。”
“诶?不,没关系……”破天荒头一次看到妃如此坦白的模样,大叔顿时受宠若惊,尾巴尖红成一团,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可是,大叔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有多害怕,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我差点就撑不下去了啊!”
“妃,我知道,我都知道。”大叔慌忙抱紧她的肩膀,握着她的后脑勺将整个人揉进怀里,“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找到你,害你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
“不过幸好,你最后还是来救我了。”妃别扭地推开他,红着脸梳了梳耳边被弄乱的发丝,“真是太好了,相信葵果然是对的。”
大叔仍意犹未尽,双手不安分地想要再次碰触她,不经意听到陌生的名字,他顿时像只嗅到臭鱼的猫一样,口气变得怪异起来。
“葵是谁?”
“咦?大叔不认识他吗?可是他认识你啊,就是他给了我这个耳环,我才能够这么快找到这里。”
大叔捏着下巴仔细回忆:“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葵的妖怪呢。”
妃皱眉:“这就奇怪了,是假名吗?”
“妃,不要再想那个叫葵的家伙了,大家还在螟皇寺等我们呢。”带着温暖的微笑,大叔像是捧着珍宝一样握住她的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回人界吧。”
心中似有暖流划过,妃没有挣脱他的手,淡淡地对他笑了笑,微微点头:“嗯。”
不知不觉,大雨停了,天边露出一抹黯淡的夕阳余晖,来到妖界第十天终于也快落下帷幕了。望着暮色昏黄的天空,妃没来由感到心里一颤:“等等,大叔,你有没有听到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闻言大叔也停下动作,抬头遥望天空。
其实无须抬头,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些叫人头疼的噪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电光石火之间,大量红色小妖怪的簇拥之下,一个身形高大、戴着两张面具的人偶从天而降,轰然落地,在妃和大叔面前站定。
人偶身上穿着华丽的服饰,海藻丝般粗糙的头发纠结成一团,在风中呆板地晃动,头上的笑面和鬼面犹如两个巨大的钟盘,在夜空中旋转交替,面具底下的声音也时而粗哑时而轻柔,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有哪条神经搭错。
难道说,这个就是阿杀的妖怪原形吗?对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既然他如此嚣张地用完全妖形向她和大叔发出挑衅,那么大叔当然也会以狮天狗的形态全力对抗吧?
“妃,就是这个妖怪害你受伤的吗?”
“没错,大叔,就是他!”
一想到有大叔在身旁,她就无形当中燃起了一股斗志,说她复仇心切也好,狐假虎威也罢,反正难得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发泄积聚已久的郁闷之气,她才不管那么多呢。
来吧,杀生偶!狮子对人偶,谁怕谁啊!
正斗志高昂时,却听大叔的肚子发出一长串低沉的“咕噜噜噜……”,随即这只银毛狮子便有气无力地趴在打开了一半的时空之门上,眯着眼睛□□:“哎呀,肚子太饿,没力气了。”
妃举在头顶的拳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退场。
“我说大叔……”
膨胀了数倍的阿杀不等他们两个商量好对策,便以惊人的速度和与体积成反比的敏捷身手,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妃和大叔分别向两侧躲开,阿杀的爪子由于用力过猛,一时收不回来,“当”的一声撞上了时空之门,卡在了那条裂缝当中。
阿杀惨叫出声,然后没过多久,又呜呜咽咽地哭喊道:“己女……己女……”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裂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轻微的回应:“哥哥,我是己女。”
阿杀的哭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激动的抽气声。
“己女……你真的是己女吗?”
“我是。在舞蹈中,我是哥哥的影子,是哥哥的协,也是哥哥创造的神乐梅扇舞红梅流最初的观众。我喜欢哥哥转扇时浑然天成的技法,喜欢哥哥配合舞蹈精心挑选的艳丽舞服,也喜欢那天傍晚夕阳和红梅交织的天空……”
仿佛在证明自己的身份,己女默默诉说着过往回忆,听得阿杀止不住啜泣,泪水不断下滑。
当他把手从时空的裂缝中抽回来时,手心上多了一个小巧的和服人偶。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胳膊,就好像捧着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将己女灵魂寄居的人偶捧在胸前,喃喃叫着她的名字,哀伤地哭了很久,很久。
之后,笑面和鬼面的疯狂交替停止了,他的身体也逐渐缩小,恢复成了不完全妖怪形态。然后,仿佛再也察觉不到妃的存在似的,他抱着己女,无声地从妃和大叔之间穿过,慢慢挪动脚步踏上回程的路,最后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
直到再也看不到阿杀的背影时,妃才喃喃出声。
“……己女,就这样跟阿杀回去了吗?”
“嗯,这样的结局,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最好的吧。”
“说的也是,阿杀那么疼爱妹妹,己女今后应该会很幸福的。”
“不过,己女也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离开你的哦。”看到妃眼中的疑惑,大叔微笑道,“你被带到妖界的这几天,己女向我说了很多有关你的事,也许你已经忘记了吧,她曾经和你做过一个约定。”
“约定?”妃疑惑。
“妃在被奶奶收养之前,曾经有过一个不幸的童年,当时己女是你唯一的伙伴,对不对?她说,那个时候……她的名字叫作光。”
这样一说,她想起来了,在那个每当回忆起来都会从生理上产生极端厌恶的童年里,己女曾经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那个时候,她替人偶取了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名字,甚至到现在,她都留有当时自己躲在枯井里抱着人偶哭喊的记忆。
“光,我只剩下你一个了,不可以离开我哦,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似乎是做过这种小女生的约定呢,但当时的她怎么可能想得到,人偶里会住着妖怪的灵魂?
“己女之所以能够放心地离开你,也是因为看到了你现在幸福的样子吧。”大叔用手摩挲着妃的头发,对她扬起一个温和的微笑,“你已经不再需要己女了,因为你有我啊。”
看到大叔一张单纯而愉快的笑脸,妃也禁不住绽放淡淡的微笑。
“大叔对我说这番话,我是很高兴啦,可是……”
“可是?”
“可是你的这只爪子到底在摸哪里啊?你这个好色大叔,让你尝一尝我的正义铁拳!”
“呜……对不喜啦!”
―――
早晨一睁开眼睛,妃就一骨碌爬起检查自己的身体。皮肤有没有划伤,关节处有没有淤青,骨头有没有裂缝,神经有没有错乱……全都没有!很好,一切都很正常,看来只要灵魂不死,她的肉体就会生生不息……啊,不对啦,这种形容听起来乱恐怖的。
再来,当然就是检查一下她的记忆。如果她没弄错的话,回到人界的大致时间是在第十天的傍晚,刚好她被带往妖界的时间也是在傍晚,这样的话,时间概念就非常微妙了。到底是离最后期限还差几分钟呢,还是正好安全过关呢,还是……好死不死地晚了几分钟?
不,应该不至于这么惨吧。这几天噩运不断,再多的倒霉因子都给她消耗光了,所以已是事件的尾声,这台噩运装置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吧?
想来想去,都没想出有哪部分记忆不对劲,她于是放心地长吁一口气,打算跑到院子里运动一下身体。
刚拉开门,便看到一张神色怅然的脸,失意地靠在墙边。
“冬雪?”妃奇怪地问,“你站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冷不防听到她的声音,冬雪的肩膀微颤了两下,站直身体,默默地回以她一个幽怨的眼神。
等了许久都不见他说话,妃不解地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冬雪急忙移开视线,稍许恢复平时的口吻说:“丑女,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
仿佛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冬雪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双末尾上翘的红眼睛没什么精神地凝视她的脸,再一次问:“真的没有吗?”
妃揉着太阳穴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还是回答:“没有啊……我才要问你呢,你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要说的话,十天前已经全对你说了。”
“哦,这样啊……是什么话?”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冬雪的眼睛好像有一瞬间喷出火来,不过他随即又恢复镇定,语气僵硬地开口。
“我说的是认真的,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啊,丑女。”
“我没有忘记啊。”
“那……”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
在妃还没有心理准备之前,冬雪突然好像一条被踩到尾巴的喷火龙一样,揪着她的衣领对她大声吼道:“你居然失去记忆了!丑女,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别的记忆不丢,偏偏丢掉那部分的记忆!你……你……”
他说到一半,居然说不下去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像有什么东西憋在身体里施放不出来似的。
到底怎么了嘛,难得见他吵架吵得这么气喘吁吁的,功力倒退了吗?
可是她还是不晓得他到底在生什么气,而且,直到很久以后,也还是一头雾水……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鸦狐和冥婆婆,躲在房间的横梁上,小声地交流感想。
冥婆婆悠闲地喝了一口茶,用走调的破嗓子问:“冬雪大人是怎么了?一副彻底泄气的样子。”
“对哩。”鸦狐边吃鱼干边嘀咕,“大概,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胃痛吗?喝一点我特制的草药下去就好了。”
“不,他得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胃痛,似乎是永远也好不了的样子呢。”
冥婆婆不明所以地晃了晃脑袋,又喝了口茶。“看起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是啊,而且是不归路呢。”
————妖怪大叔04 《杀生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