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鲫鱼没有眼泪(1 / 1)
“什么?”
正想问个清楚,水莲却咬着下唇神色怪异地走了。妃一头雾水,心想,名叫“洵”的妖怪她当然知道,因为这名字根本就是她取的。不过水莲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大叔?为何问了又不听她回答呢?
思绪游离了一下,又回到她自己身上。现在该怎么办?
身上的草绳仍然勒得生疼,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一丝松缓的迹象,四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妖化,可她却只能干瞪眼,也没有任何可以通知大叔的方法……她的视线回到银盘上,那颗鲜红的药珠仿佛在向她招手一样,散发诱惑的魅力。
难道,只有靠这颗九十九珠了吗?
她迟疑着向前伸长脖子,慢慢张开口,正在这时,身旁传来一阵古怪的呜咽声。
“呜~~~~呜~~!!”
抬眼一看,鸦狐小小的橘红色身体飘在水中央,四只爪子拼命划动,一边吐泡泡,一边翻白眼,努力做出“小姐、小姐”的口型。
“咕噜咕噜……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咕噜咕噜……我不会潜水啊!”
妃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半天,摇头说:“不行啊,鸦狐,我就算有再厉害的读唇术,也不可能从你的鸦嘴上读出什么来的,你先去弄一套潜水服再来吧。”
没过多久,鸦狐又来了。这一回,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透明的汽球,用橡皮筋捆在脑袋上充当氧气罩,由于水中浮力的关系,他不得不使劲摆动四肢来防止自己向上浮,汽球使他的脑袋看起来有平时的两倍大。
“噗……”妃鼓起两腮,努力不去看他滑稽的模样。
“小姐,现在不是嘲笑我氧气罩的时候!”
“对不起。”
“说起来,多亏了我鸦狐发明的独门追踪法,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传送到小姐身边,真是不枉费我每天努力地记忆小姐的体香啊!不过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不开?只不过和鸦狐分别了一天,就因为过度思念而想要服毒自尽,这叫鸦狐如何是好啊,呜……呜呜……诶?不是为了我?”
接收到妃无声的瞪视,鸦狐立即乖乖闭上嘴。
“我才不会做自杀这种蠢事呢。”
“那这颗红色的丸子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鸦狐嗨唷嗨唷游到九十九珠旁,先是仔细端详了一阵,又用爪子戳了戳,一本正经道,“小姐,凭我鸦狐灵敏的第六感,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我来把它敲成烂泥吧!”
说完就要动手。
“不要啊!”妃急忙制止,“我已经弄丢了人家的祖传宝物,要是连这个珍贵的九十九珠也毁掉的话,我恐怕会死无全尸的啊!”
“哦,这样啊……”鸦狐骚了骚脑袋,“那现在该怎么办?小姐,请尽量吩咐我,只要鸦狐办得到一定竭尽全力。”
“很好,那你快过来帮我解开这条草绳。”
鸦狐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好像十分害羞地低下脑袋:“要在小姐那美丽的身上动手动脚,这叫我怎么好意思。”
“笨蛋,是叫你解开我手上的绳子啦!”
“哦哦,原来是手啊,小姐早说嘛。”
可是解了半天解不开,草绳反而越缠越紧。鸦狐和妃面面相觑。
“对了,我最近新发明了一种可以使物体变得酥软的熏香,这种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
使物体变得酥软……光听效果就知道肯定不是用作正途,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妃期待的注视下,鸦狐红着脸一边在毛茸茸的大尾巴中摸索,一边美滋滋地盘算:草绳断裂以后,我就假装不小心弄破汽球,做出虽然呼吸困难却还奋不顾身搭救小姐的样子,到时候小姐心里一感动,我鸦狐就会成为超越洵大人和冬雪大人的头号家臣了!哦呵呵呵呵……
“呵呵……”美妙的白日梦正进入□□,鸦狐的动作突然僵住,随即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完了,水里面不能点香!”
“我说啊……要你这个无能的家臣有什么用!”
“我、我会再想办法。”
“可恶,我的腿已经不能走路了,手臂也越来越痛,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完全妖化了。”妃咬牙,眉间露出悲哀,“真不甘心,我可不想输在这种地方啊……”
“小姐,不要担心!”鸦狐急道,“洵大人、冬雪大人和鲸公主正在商量计划,很快就会来救小姐的,所以在大家抵达之前,请小姐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哦!”
语毕,鸦狐停止划水,快速浮了上去。
妃心情沮丧地思考着鸦狐的话,什么叫作不要轻举妄动,又怎样才能拖延时间呢?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得出结论,就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
鸦狐的橘红色尾巴刚从房间上方的玻璃窗消失那一刻,房门打开了,七纹脸色铁青地走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胸前还绑着绷带,鲜血正丝丝渗透出来,把雪白的绷带和周围的池水染红。
妃暗自揣测他脸色糟糕的原因,是伤口疼痛呢,还是水莲劝说失败,亦或是又发生了其他状况?但具体什么原因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时他已走到她面前,松开草绳,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妃小姐,只要你说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只要你点头!哪怕是跟长老们反目成仇,哪怕是从此离开水底到陆地生活,我也绝对不放开你!”
“……诶?”
不要擅自做这种决定啊,话已到嘴边,却犹豫着没说出口。因为……他的表情是那么认真。
看来水莲真的告诉了长老,而且似乎也成功地说服了他们,所以七纹才会这样气急败坏地赶来吧。可他为什么对娶她这个人类做新娘如此执著呢?又凭什么这样一厢情愿地相信她会选择跟他在一起?
“妃小姐,你身上没有胎记的事,大家全都知道了,弥泽潭的长老们现在正在召开家族紧急会议,恐怕再过不久就会宣布解除婚约,取消这门亲事。”
这不是很好吗?
“到时候,你会因为欺世盗名之重罪,遭到我们鲫鱼族的严厉惩罚。”
“吓?!”妃霎时变了脸色。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如果只是这样就要遭到严厉惩罚,那要是被长老们知道她把祖传宝物当作垃圾一样丢进焚化炉,岂不是更……总之,无论如何她都难逃一死就对了!
七纹误以为妃的颤抖是因为害怕,俯下身把她搂得更紧了。
“别怕,妃小姐,我会保护你的。”
“你才不要你保护!”妃气得怒目而视,“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离我远一点!”
七纹任凭她发泄,默默说:“只要你答应嫁给我,天一黑我就带你偷偷私奔,我在海中有一幢别墅,在那里我们可以举行婚礼。完婚后,你就是我七纹的妻子、鲫鱼妖族的一员,到时候就连长老也无话可说。”
“谁要跟你私奔……”妃张开就要反驳,却被七纹打断。
“你冷静一点,不要意气用事,现在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救你,要骂要打,等渡过这次难关后再说吧。”
妃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法否认,他说得确实有道理。鸦狐最后关照她不要轻举妄动,应该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仔细想想,她并非全无希望,既然鸦狐知道了她所在的地点,大叔和冬雪很快就会赶来,只要坚持到那时她就得救了。所以在那之前,就暂且忍着吧……心里稍微有了一点底气,她的表情也渐渐缓和下来。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不错,这么快就冷静下来,真不愧是我的半鳍。”
忍着,不要反驳,也不要翻白眼。
“那么,我再问一次,你的答覆是什么?”七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专注地凝视,目光如同庙会那夜一样锐利慑人。
妃内心挣扎,不得已,在沉默了半晌之后,违心地轻叹:“我答应你。”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悄无声息。
不,其实还是有声音的。噗通、噗通、噗通……那是七纹的心跳声,剧烈而不规律。
想要抬头看看七纹的表情,却被他牢牢按在胸口。心跳声更剧烈了。
妃贴着他的胸膛心想,难不成,这个妖怪在害羞?心中隐约有一丝罪恶感,可是在努力想要摆脱困境的强大决心面前,这种罪恶感简直就像是蝼蚁一般渺小。
在等待七纹平复激动时,妃说服自己暂时忍受他的肢体接触,竭力装出温顺的模样以免让他起疑心。可是这么做的糟糕后果就是,突然间,七纹的柔情攻势变本加厉起来。
“鱼鳞的伤口还痛吗?”
“不痛。”
“你身体冷吗?要不要我帮你暖脚?”
“不用了,我现在没有脚。”
“那你肚子饿吗?想吃点什么东西?”
“什么都可以吗?”
“那当然。”
“好吧,我想吃盐烤鲫鱼。”
“……你是得了婚前歇斯底里症吗?”
真是够了!妃忍不住扶额。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大叔为什么还不来?这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甜蜜模式,她实在是适应不来啊。
七纹也同样按捺不住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焦急地等待天黑,好快点带着新娘远走高飞。无意间,他的视线落在了九十九珠上。
“妃小姐,我特意命水莲把这颗药珠拿来给你,你为什么不吃?”
妃斜靠着柱子,正尝试着将巨大的鱼尾折成两段,只可惜下半身还是不太灵活,无法自由操纵。七纹在她身旁坐下,轻扶起她的肩膀,指着自己的嘴柔声说:“让我来喂你吧。”
“诶?”察觉他的意图,妃仓皇躲闪,“谁允许你这样随便的?”
“有什么关系,我们马上就要结为夫妻,这种事再平常不过了。”他的眼神居然还带着羞涩。
“不要,我们人类有种说法,在结婚之前擅自接吻的话,走在街上会被雷劈死的……真的!”
“我倒想试试看,就算被劈我也心甘情愿。”说着他便要去咬九十九珠。
“慢慢慢慢着!”妃急中生智,随口乱掰,“七纹,我有个问题。”
“什么?”七纹暂时放下药珠。
“你刚才说,我们要去海里对吧?可根据我的常识,鲫鱼不都是淡水鱼吗?到盐分很高的海水里,会不会像洒了盐的蛞蝓一样萎缩而死?”
“……”七纹怔怔地瞥她,“我是妖怪。”
“也是。”妃懊恼地扶额。
七纹安慰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要张口咬九十九珠,又被妃哇哇阻止。
“慢慢慢慢着!七纹,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向你坦白。”
“什么?”七纹叹了口气。
妃抬头望了望池外渐渐变暗的天色,急切而又心不在焉地说:“其实,你送给我的那些彩礼,我不小心弄丢了。”
“就这件事吗?”
“就这件事?你难道不担心吗?假如你指望到了海底以后,用那些彩礼换成钱维持生计的话,那你可就想错了哦。”
“放心吧,妃小姐。”七纹笑起来,“我可没有穷到需要担心生活问题的地步。”
可恶,真是不公平,大叔也是、冬雪也是,为什么妖怪都那么有钱?当人类简直一点好处也没有嘛。
当七纹再次举起九十九珠时,又遭到妃第三次阻止:“慢慢慢慢着!”
这一次,七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霎时蒙上一层愠怒。“又有什么事?妃小姐,你三番五次找借口阻挠我,该不会是事到临头了想反悔吧?”
“呃,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糟糕,已经到极限了。大叔如果再不出现的话,她恐怕真的要被这妖怪用嘴喂食了,她可不要啊!
忽听头顶上方传来隆隆的雷声,声音由远及近,愈来愈响,到最后甚至转变为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某个顽童把整个池塘置于钟罩底下,恶作剧般拼命敲钟似的。
七纹一脸惊愕地看着妃,而妃却惊喜地看着头顶。
清澈的水波之外,头顶犄角、满身银光的狮天狗挥舞羽翅,威风凛凛地悬停于半空,如炬的碧蓝色双目在水中来回探索。
“妃,你在里面吗?”
“大叔!我在这里——呜!”
话还没冲出口,就被七纹的手死死捂住。他的眉头紧锁,眼里满是伤心和绝望,不久之前还燃烧着的金色火焰仿佛在一瞬间熄灭了。
“妃小姐……你欺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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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的嗓音本就浑厚有力,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更是威严了三分:“弥泽潭的鱼妖!我已经用结界封锁了池塘,再怎么尝试转移阵地也只是徒劳。我并不想与你为敌,只要把妃交还给我,我发誓绝不为难你!”
已经是十分仁慈的说法了,但气氛还是不免紧绷起来,一触即发的气势通过池塘的水波,传入了七纹的感官。
出乎妃的意料,七纹既没有暴跳如雷,也不惊慌失措,只是带着一抹怪异的哀戚,微微偏头将脸没入阴暗处。
妃心生怜悯,好心劝慰:“七纹……我知道你不是恶妖,解开我的诅咒,放我走吧。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把这些天的经历全部忘掉,从此以后,你在池塘做你的七少爷,我回到地面继续我人类的生活,我们两不相欠,好不好?”
七纹一声不吭,甚至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抱歉,欺骗你是我不对,可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误会,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你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想想看,大叔只是用了一丝妖力,就把你伤成这样,更不用说现在还多了一个冬雪,这场战斗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的,你又何苦……”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七纹终于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
妃感觉这道目光的冰凉程度快及得上冬雪了。真是好心没好报,这个笨蛋妖怪居然如此冥顽不灵。“你究竟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我不是你的半鳍啊!你找错人了啊!”
“无所谓。”
“什么?”妃震惊地瞪他,“原来你清楚……”
七纹深深皱眉,神情落寞:“我只是想要一个可以陪伴我的妻子而已。”
“混账!这不是太差劲了吗?”
对于她的指责,七纹固执地咬牙:“少啰嗦!只要你还在我的手里,我就不会输!”
说完,手指对着妃的喉咙一弹,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妃的嗓子便像被海绵堵住了似的,连最基本的音节都发不出。
“鲫鱼妖怪,再不出来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着一阵轰然巨响,池塘剧烈摇晃起来。由于忌惮水底的妃,大叔的雷电和冬雪的冰刃都没有直接攻击池塘的水,但对付池塘周围的泥土还是绰绰有余。“嗤嗤”两声,落雷在池塘边劈了两个半圆,好像一把激光刀似的把池塘整个儿挖出地面,而地下水就在冬雪的操纵下,变成坚硬而粗壮的冰柱,将池塘高高托起。
冬雪一手捏着四枚冰刃,飞击冰柱一侧,池塘霎时失去平衡,轰然倾斜,池水一古脑涌泄而出。数十只鲫鱼妖怪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迫顺着水流体验了一次空中自由落体,落地以后纷纷作鸟兽散。
同样坠落的当然还包括七纹和妃。
冬雪一跃而起,轻轻接住妃,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半弧。落在倒塌的池塘背后,手指触到妃的鱼尾时,冰冷粗糙的触感令他皱了皱眉。
“小姐!小姐!”
鸦狐高兴地扑上去,正要投入妃的怀抱,被冬雪一掌拍飞,直冲云霄。
“呜,冬雪大人,为什么……”
“啊呀。”冬雪看着自己的手嘀咕,“好像拍到了一只苍蝇。”
另一头,七纹踉跄地站起,胸前的伤口又裂开了,他不得不咬牙关才能勉强撑住。虽模样落魄,可表情却十分镇定,从容坦荡地接受大叔的审视。
看了他一会儿,大叔突然变回人形,懒洋洋地转身:“既然妃已经平安回来了,那么就这样吧,再见。”
“诶?”七纹错愕地喊,“你不管她身上的诅咒了吗?那是只有我才能解开的诅咒啊!”
“所以,你希望我杀了你吗?”大叔背对他问。
“你不会杀我的。”七纹看向冬雪怀中的妃,“如果我死了,她就会永远保持这副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模样,每一天都活得生不如死。”
“鱼妖的诅咒吗?的确是相当难对付的伎俩。”大叔若无其事笑道,“但要说完全无法可解嘛,倒也未必,我就至少知道两种方法。”
七纹死盯着他的脸,面色难堪:“我不信。”
“不信也无所谓。不过你应该听说过有种名叫‘殛妖水’的东西,吸收数万年妖气精华,至今还没遇到过解不开的诅咒吧?”
“殛妖水是剧毒,没有人敢轻易使用。再说,我的诅咒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
说话时,七纹开始剧烈颤抖,牙齿格格打战,目光却十分凌厉地瞪着狮天狗,缓缓抬起胳膊,摊开掌心,突然猛地收拢五指,就好像手心里捏着一个柔软的东西似的,骨节发出恐怖的“咯咯”声。
几乎是同时,妃堵塞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大叔霎时脸色一变,只见妃双手抓住胸口,鱼尾疯狂地抽动,一双漆黑的眼睛惊恐圆瞪,一边□□一边哭喊,声嘶力竭却又无法说出一个字。冬雪不得不用力把她摁在地上,防止她因身体失控而伤害到自己。
“你到底干了什么?!”
大叔迅速化为大狮天狗形态,狂怒地揪起七纹的衣襟,一掌掴在他脸颊上,五条鲜明的爪痕顿时泛起血丝,模糊了大半张脸。
晃了晃身体,七纹抹去嘴角的血迹,低声冷笑:“终于失去镇定了?如你所见,这就是我的诅咒。怎么了?继续动手啊,看看究竟是杀死我比较快呢,还是折磨死她比较快……”
大叔咬紧獠牙,急促地深吸一口气,垂下翅膀强迫自己冷静。
“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这是在跟我做交易吗?”
“不论是什么,只要你说得出,我就能满足你。”
七纹的身体又剧烈颤抖起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妃小姐!”
听着妃凄厉的参加,狮天狗怒吼:“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伤害她?”
“把她还给我,我自然会停手。”
“可恶!”看见七纹眼中的歇斯底里,大叔深知此刻正是他情绪最不稳的时候,万一惹怒他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尽管万般不愿,他还是咬牙垂首妥协,对冬雪投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冬雪会意,敌视地瞪了七纹一眼,将妃放在地上,默默退后两步。
诅咒的效力顿减,妃从剧痛中缓过气来,睁开迷蒙的双眼,一时只觉眼冒金星,各种光怪陆离的图像在眼前游走。恍惚间,一张削瘦的脸孔进入了她的视野,面色惨白如死人,金色长发湿答答地黏在耳边,半边脸还淌着血。
“妃小姐……”他低咽着说。
妃无法言语,也无力挣扎,只能默默望着他:七纹……你这个混蛋……
七纹半跪下将她抱起,宛如战场上的胜利者一般骄傲地挺直背脊,一步步向悬崖走去。
“喂,鲫鱼妖怪,你应该知道就算逃进海里,我还是一样能找到你们吧?”大叔在背后喊。
“逃?”七纹牵了牵唇角,表情复杂地苦笑。
在那一刻,借着月光,妃终于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双多么悲伤的眼睛啊……像阳光般灿烂的金色瞳孔,仿佛蕴含一切感情,却又偏偏空洞得阒无一物。她想她一定是看错了,从眼角滑下的液体绝对不是眼泪,因为,鲫鱼怎么会流泪?
她就这样失神地看着这双忧郁、高傲、温柔而又残忍的眼睛,浑然不觉,他的指甲已经扎入了她的肩膀皮肤。
七纹的头慢慢向她转了过来。
“既然不能厮守一万年,那么,妃小姐,我的半鳍……我们只能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