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缱绻意难终(上)(1 / 1)
“喂?您好,我想找约阿希姆·派普上尉。嗯,我姓萨伏伊。”
又是一个艳阳普照的早晨。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这样的好天气很容易给人带来愉悦的心情。不过今早的奥菲利亚·德·萨伏伊小姐看起来没那么高兴。此刻,她正靠在窗边,一只手拿着听筒,一只手举着一只戒指,对着阳光细细地看着。
“长官,一位姓萨伏伊的小姐找您。”保罗·古尔捂住听筒,挤眉弄眼地对正在看文件地派普说道。简直太不寻常了!竟然有姑娘打电话到指挥部来!她和长官的关系一定不一般!保罗·古尔八卦的小触角迅速伸了出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电话那头的姑娘的芳容了。能让长官看上的,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美人儿,他偷偷做出了结论。
派普又怎能看不出他副官的小心思,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走上前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约阿希姆派普。这么早打电话来,发生什么事了?”派普饱含着柔情又带着些担忧的语气让古尔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长官终于还是沦陷了吗?他刚想凑近些,就被派普警示的眼神击退了。
“派普,你昨晚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听筒那头传来女子平淡的声音。
“什么东西?”派普皱起眉头想了想,并没能抓住头绪。
“你的婚戒落在我家了。如果你有时间,就来取一趟吧。”奥菲利亚不带任何语气地说道。这种语气让派普有些不适应,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柔媚姣俏的姿态,连说话都是婉转动人的。这种疏离生硬的态度,他还从未感受过。
派普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果然什么都没有。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是昨晚帮厨时顺手把戒指摘了下来,然后居然忘了戴回去。
“我竟然把它忘了……”派普有些懊恼地嘟囔了一句,之后柔声对奥菲利亚说道,“谢谢你,奥菲利亚。今天上午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下午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去你家取回戒指。可以吗?”
“可以。下午见。”
“下午见。”
派普挂了电话,一转头便看见他的副官用发现新大陆的眼神看着自己。
“长官,您……”他的长官居然去姑娘家了!应该还是昨晚的事!昨晚!这简直太劲爆了!
“你想多了。”派普又瞪了一眼明显已经想歪到莫斯科去的古尔,言简意赅地留下了一句话。收拾好文件便启程去开会了。古尔寸步不离地跟着派普,仍是忍不住脑补着长官和这姑娘之间可能发生的种种韵事。
派普向来是个能提前就决不准时的人。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到达会议地点的时候,离会议开始还有一刻钟。正巧马克思·温舍拎着一壶热水迎面走来,笑着招呼派普去他的宿舍里坐坐。
派普走进了温舍的房间,坐在了书桌前的一张椅子上。温舍的书桌和自己一样,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两人聊了几句闲话家常,温舍说要找个杯子给派普冲咖啡。他在橱柜里翻了一阵,竟没有找到。
“我去隔壁借一只。”温舍边说边走了出去。派普刚想说“不用麻烦”,只来得及看到温舍一闪而去的背影。
派普随意地环视着温舍的房间,这家伙卫生习惯还不错。作为一个大男人的房间,已经难得算整洁了。派普做出这个评价后,无意识地往书桌下方一扫。一个半开着的抽屉引起了他的注意。
抽屉里的最上方放了一张素描画,在派普的角度只能看到下半张。大概能辨认出画得是桥上的风景,以及桥上站着的一个女子。出于好奇,派普把它抽出来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令他血气上涌,愣在当场。
奥菲利亚。
居然是奥菲利亚!
他怎么会有她的素描?
一瞬间,无数种可能充斥在派普的脑海中。每一种都让他异常不爽。他的郁闷之情已经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你在看什么?”温舍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了派普一跳。他转过身,发现温舍拿着杯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的抽屉打开着,我看到了这幅画。”派普故作平静地说道,还把那幅画举起来晃了晃,“画的不错。她送你的?”
温舍扫了那副画一眼,笑了笑未置可否。而正是他的这个笑容,让派普确定了这幅画是奥菲利亚送给温舍的事实。顿时,他出离愤怒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被最信任的人愚弄了一般。他真心待她,她却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他一想到她的温柔,她的聪慧、她的玲珑心和她迷人的笑靥都还给予过另一个男人,他就感到一阵天塌地陷般的沉痛。
派普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不太好看,他极力克制住在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和一丝开始并不易觉察,后来却愈发浓厚的悲伤。把画放回了抽屉。
“来,喝杯咖啡。”温舍像个没事人般,把咖啡递给了派普。咖啡氤氲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派普的心情糟糕透顶。
这股愤怒和伤感交织的情绪一直充斥在派普心中,一直到这天的午后都未能平静。冲动之下,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带着这个决定敲响了奥菲利亚家的大门。
“你来啦?快进来吧。”奥菲利亚冲他笑了一下,侧身让他进门。
“不用了,我赶时间。你把戒指给我就好。”派普紧紧地盯着奥菲利亚的脸,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些心虚的表情。
“你下午不是没事吗?有临时任务?”奥菲利亚愣了一下。她能感到派普不郁的心情,但不知道他这种心情从何而来。
“嗯。”派普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音节。
“你怎么了?”奥菲利亚愈发觉得不对劲,她用力将派普拉了进来,关上门后仔细地观察着他。
“戒指呢?”派普硬声硬气地问道。他此生最恨欺骗,特别是被他信任的人欺骗。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有个人教导过他,永远不要利用和欺骗信任你的人。他一直记得,并一直这样做着。即使党内纷争不断,派系林立,曾经的朋友站在了对立面,他也未曾利用他们之间的信任与感情,做过任何不利于对方的事情。这是他为人的准则。可如今,他竟然被他信任的人欺骗了。特别是一个让他如此难以抗拒,如此用心,如此想与之亲近的女子。这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因为她,他甚至在某几个时刻,挣脱了道德的束缚。让他忘记了,自己有个妻子,刚刚为他生下了孩子。他沉迷于这种感情,他挣扎在她为他铺下的情网之中。理智终是未能克制住感情。在道德的监牢中,他被严厉地谴责着。在情感的浪潮中,他已无还手之力,只能随波逐流。就在昨晚,他对她的情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他当时多想与她分享这种强烈的情愫!但他终究是忍住了。她已深刻地烙印在他的心上,而他却发现一切都是个一厢情愿的笑话。
是的。他完全无法接受。
“戒指呢?”他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你这是什么意思?”奥菲利亚被派普那种质问的语气刺痛了,美目中盛满了气愤与控诉。“就好像我多喜欢藏着你的戒指似的!”说罢,她气冲冲地从桌上拿起了戒指,赌气般地把它塞到了派普手里。
“还给你!拿好了,可别再弄丢了!”
“谢谢。告辞了。”派普抬脚便走,却被奥菲利亚拦住了。
“约阿希姆派普,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她生平最烦莫名其妙发脾气的事情,今日派普如此待她,令她气恼不过,决心一定要问个明白。
“我没吃药。”派普看着气愤的奥菲利亚,心中的愤怒加剧了。她居然还敢对他发脾气,她怎么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你摆出这幅表情是给谁看!”奥菲利亚大声问道。
“我高兴的时候会笑,不高兴的时候表情自然不会好。不像某些人,对谁都戴着面具,对谁都是一片虚情假意的真心!”在来到这里的途中,派普决定不论怎样都不会对奥菲利亚说重话的,但此刻,他还是没能忍住。刻薄的话自口中源源而出。
“你这是在说谁?我么?我怎么了?”奥菲利亚终于听出了端倪,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派普。
“萨伏伊小姐,您的确美丽。但这并不意味着,您可以利用您的美丽,肆意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派普湖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灼伤了奥菲利亚的心。
“我?我玩弄谁了?”奥菲利亚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派普,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一股痛楚自心底蔓延开来。
派普紧紧地抿起嘴唇,不再说话。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