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47:35:47 江都·花满楼(1 / 1)
这样一来,众人又只得在外面等待,苏苏只觉得心头一口气闷得实在难受,他看屠苏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来伪装心中烦躁,便凑近了压低声音问:“你为何不去算一算?”
屠苏只是摇头,并未作其他表示。
【现在比起担心他,自己的结果才令人忧心啊。】苏苏叹了口气,也半趴在桌上不愿意动,忽然听得兰生在一边嚎起来:“我……我才不是那种登徒子!所谓非礼勿视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又听少恭又好气又好笑地回道:“非礼勿视是这样用的么?美人斗艳好比奇花争辉,正该是旁人一饱眼福的时候,欣赏美貌又与言行轻佻并非是一回事,小兰你何必紧张?”
“你们在说什么呀?”襄铃好奇的看过来,兰生连忙摆手傻笑道:“我们在说……还是襄铃最好看了!”
“呆瓜!我才不信!”襄铃嫌弃地瞪了兰生一眼,走开了,兰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垮了下来,少恭见了又不免无奈摇头。
是啊,那两个姑娘站在一块争奇斗艳当真叫人大饱眼福,但是这根本无法把苏苏的注意力从眼下的严峻局势上转移开来,他脑子里一团乱麻,那最终的结果就像一块禁忌的面纱,叫他想去设想又不敢伸手。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绝对比上次久,苏苏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他打起精神回头看一眼屠苏,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十指交叠抵在唇上的姿势一动不动,苏苏真服了这点,手肘也不会疼的么?
晴雪的听觉最灵敏,捕捉到一丝风吹草动,便立马站在屏风边上等候,果然,她刚往那儿一站瑾娘就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早已等的心焦的众人立刻都围了上来,晴雪迫不及待地问:“我能找到哥哥吗?”
瑾娘微微一笑,说:“姑娘此行——”
她顿了一顿,视线又仿佛不在晴雪身上,很快笑容又恢复如初,继续说:“可惜……我未卜出任何结果,占卜之术,也非事事皆有所得。”
“啊……没关系。”晴雪赶忙摆手,倒像是怕瑾娘不安一般安慰道,“我们家乡的祭司也没能卜出凶吉,是我太心急,大哥都失踪好多年了,不可能一下子就……”
“晴雪莫要难过,”少恭看了看瑾娘劝道,“或许过些日子再算,结果便会有所不同。”
“嗯。”晴雪干脆地点点头。
“这位公子……”瑾娘走到忐忑不安的苏苏面前,一双修裁精致的秀眉纠结地皱了起来,说不清是担心还是歉意,“关于你,我也没能卜出任何事。”
“……什么?”苏苏感到心跳猛然漏了一拍,一瞬间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
“你所问之事本就玄妙,瑾娘不敢怠慢,便花了许多时间想要将你人生主要命数通通占卜出来,可是……可是显示的结果却是非常混乱,没有任何有意义的线索,根本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怎么会这样呢?”晴雪也走近过来追问,瑾娘叹了口气,还是摇摇头:“实在抱歉,我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卜不出某件事的结果也时常有之,可是整个命理都是混沌的人我也从未见过,看生辰八字并无问题,可是公子,你的命数对我而言,就是一片空白啊。”
苏苏脚下脱力,摇晃着后退了两步,眼前的景色似乎都在渐渐模糊,变成不真实的幻想残片。
“少侠也莫要着急,晴雪姑娘也未得结果,兴许这只是一时异常,放宽心来,日后再说。”少恭好意相劝,瑾娘心虚地看了看少恭,也赶忙点头,可是此时的苏苏却根本听不见他们善意的话语,他脑中就着魔似得重复四个字:
【一片空白……一片空白……一片空白……】
少恭轻叹一声,又对瑾娘说:“瑾娘,最后一事相托,可否开天眼,替这位少侠算一算命数凶吉?”
“天眼……”红玉颇有兴趣地睁大了眼,“竟会遇上有如此异能之人……”
“不必。”屠苏果断摇头拒绝。
少恭特意转身面对屠苏,口气温润谦和却不失严肃:“百里少侠毋需客气,你我虽结识不久,但在下知道少侠并非凡夫,日后必有许多重要之事必须去做。翻云寨中救命之恩在下无以报答,只好就此借花献佛,替少侠卜一卜前程如何?”
“……”屠苏沉默了。
“少恭。”瑾娘的声音带着些狡黠的意味,“若是替这位公子算命,能不能用阿宝来换?”
阿翔闻声抬起脖子叫了一声,好像在替主人严正拒绝一般。
“瑾娘……”少恭口气中充满责怪之意,瑾娘只得叹口气说:“不行就不行吧,我不就随口说说。”
“说笑之语,万勿当真。”少恭连忙替瑾娘打圆场,“少侠若是并不反对,便与瑾娘去到内室,施展天眼秘术,不可有第三人在旁。”
“如此便多谢两位厚意。”屠苏拱手道谢,瑾娘福了身柔声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瑾娘与屠苏,一前一后走入内室,苏苏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突然觉得更加呆不下去,便舒了口气,抬步就往外走。
“哎?石头脸你要去哪里?”兰生指着他喊道,苏苏头也不回加快脚步走出房间,一路快步疾行走下楼梯,来到院内,只见花满楼花团锦簇的院子里处处站着盛装的女子,有说有笑,个个人比花娇,在此时的苏苏眼里只是无比刺眼,他越来越觉得头晕恶心,便干脆离开花满楼,走到江都陌生的街道上。
闹市中人声鼎沸摩肩擦踵的,苏苏只是毫无知觉地被人挤来挤去,仿佛双脚不是自己的了,他脑中无思无想,好像被一把大火洗劫的草地那样干枯荒凉,他只知道一件,这繁华的街市,面带笑容的人们,都跟他百里屠苏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也不知在街上晕乎乎地走了多久,苏苏冷不丁发现,天色竟然都暗下来了,他叹了口气,脚也有些酸了,寻思着回客栈坐一坐,但想到有可能面对众人责问,突然又不想回去,便拖着慢吞吞的脚步继续走,只是隐约觉得喧嚣的声音似乎减淡许多。
突然肩上被人一拍,他下意识地想:【是屠苏!】,便抖擞了精神转过身去。
利刃穿透骨肉干脆利落的撕裂声响,苏苏的身子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头望去,一把剑身流光溢彩雕纹精致的长剑贯穿了他的侧腹,鲜血正从衣料内部蔓延渗透出来。
“……!”苏苏抬头一看,一个个头瘦高留着整整齐齐小胡子衣冠楚楚的男子低头”看“着他,如果不是他根本没有眼白的话,姑且还能算一表人才,他的脸上肌肉仿佛完全坏死一样没有表情,剑锋一转,钻心之痛让苏苏脸色煞白,汗如雨下,接着那剑被猛地拔出,顿时血溅当场。
苏苏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了下来,男人高高举起剑,剑刃对准了苏苏的脖子,苏苏明白自己要是再这么下去,被一剑砍掉脑袋就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于是他咬紧牙关在剑劈下来的瞬间向一边打了个滚躲开了那一剑,然后挣扎着爬起来拔出了剑,刚才还在这儿的几个平民吓得一早溜了,苏苏一边捂住伤口一边努力稳住脚步,那男人一声也不吭,挺剑就来刺,苏苏费力地摆开架势迎敌,果然如预料中那般吃力。且不说他有伤在身,这男人绝对不是什么一般的小喽啰打手什么的,他的剑很有一套章法,剑招相当凌厉,次次都是实打实的下杀手,冲着要害部位劈砍,此人身法,步法也完全没有破绽,下盘很稳,步步都有龙象之威,配合偏重攻击的剑法,苏苏几个回合下来实在扛不住,寻了个间隙转头就跑。
【不能把此人往人群里带……】苏苏明确了这个想法,看他的样子就一点儿也不像还有正常人神志残留的样子,万一伤到无辜那他得愧疚致死。因此他挑了一条看上去十分幽深的小巷跑了进去,心想也许翻个墙或者争取上屋顶还有逃脱的机会。
可是,苏苏原来以为纵深很远的巷子,居然折了两个拐角就到头了,尽头就是死路了。
他猛地刹住脚步,心里不由得想,今头是天要亡我,既然都被逼到死角了,那他只能拼全力一搏了,死之前至少得伤到敌人吧。想到此处,他觉得底气足了不少,便拄着剑站好,回头看着步步逼近的男人。他不由得上次与鬼面人一对一战斗时,自己拿的焚寂竟能伤到对方,他不指望这一战打得多好,至少有焚寂在的话,保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应该等一等屠苏的。】他懊悔地想着,【花满楼他一走,不会成永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