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逃离伊始(1 / 1)
转眼离开王府已两个月了,墨翡一路向南,在一个乡村小镇落脚歇息,谁知今日画着自己画像的悬赏通告已贴满布告栏,是皇上还是王爷?不得而知,小镇是呆不下去了,又要启程,小镇西南有一渡口,河面宽阔一眼望不到边际,到对岸村镇也要两天一夜,所以渡船费也贵了些,墨翡将剩余的钱大半都付了船费。上船后寻了一船尾处坐下,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天已经沉得快要压到湖面上来了,一阵阵狂风吹的渡船左摇右晃,就在船客皆惊慌失措时,一缕阳光又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在水面上,也是顷刻间,又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之景。不知是不是刚刚那一阵猛烈的摇晃,墨翡只觉腹中翻江倒海般,猛然一阵酸意,将清晨果腹的馒头吐了个干净。
“姑娘,晕船之症极折磨人的,我年轻那会也是,吃个清脆的果子,压压,好受些。”坐在墨翡身旁是一看起来约四五十岁的妇女,微胖,一眼看上去就是极为老实淳朴的庄稼人。
“大娘,谢谢。”墨翡接过仔细包在布包中十分干净可口的水果。
孤身在外,来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的关心,总是能叫人心里暖洋洋的。
清甜可口的水果下肚,墨翡舒服了许多,看着平静的湖面怔怔出神,不知王爷可好?如今玥灵公主也应是他的王妃了吧?皇上待蕊儿可好?莹莹不用再顾及,可以好好照顾弘宸左右了。皇上呢?皇上是否罢手,不再执念?小镇的悬赏布告又会是谁呢?
船在湖面上漂了两天之后,到了凤岭镇,下船而去,墨翡再次谢过那位大娘,独自走在这陌生的小镇上。
“刚刚出锅的新鲜的豆沙包、红糖包、鸡肉包子嘞。”街旁的小贩在一阵腾空而起的白热之气中吆喝着。
“给我两个豆沙包。”墨翡走过去,已是正午时分,肚子也稍稍有些饿了。
小镇的包子非常大,馅料很足,墨翡边走边吃,一个下肚已是九分饱了。
前面路口几个穿着开裆裤扎着冲天辫的孩童们围做一团口中齐齐的嚷道:“脏兮兮,黑黢黢,不读书,不耕田,好吃懒做是乞儿,是乞儿!”嚷叫完有几个调皮的孩子还用脚踢去,踢完便跑开了。
墨翡看着歪躺在路边的衣衫褴褛的乞丐,对于方才的羞辱似乎习以为常,手脚健全,身形颀长,只是略显柔弱了些,这样的年纪就以乞讨为生简直可惜、可怜。那乞丐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墨翡看着他满脸污垢,五官却还清晰可辨,再一细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她狐疑的走到他面前,蹲身,将剩下的那个豆沙包放在他面前那边缘已残败不堪的破碗中。轻轻向前推了推。
那乞丐只在假寐,看到碗中食物,伸着一只手拿起放入口中,墨翡仔细的看着他忍不住疑惑道:“弘遥?!六皇子弘遥?”
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眼睛却下意识的睁开,四目相对,良久,二人皆是难以置信,惊讶万分。
“真的是弘遥!你还活着?!”
那乞丐不说话,起身就跑,墨翡在后一边追一边喊:“你停下!别跑!”
眼看的距离越来越远,墨翡体力不支跑的很慢但仍未停下,突然路旁一卖枣泥糕的抽出货郎担中的挑担竹片横扫而过,那乞丐未料到,狠狠的摔趴在地上。
“姑娘,他是不是抢你的包子吃了?”那卖枣泥糕的货郎看着乞丐手中雪白的豆沙包后经验老道的问墨翡。
墨翡累极了喘着粗气说不出话,那货郎似是会意般兀自说道:“这些体格硬朗的小子们,整日的乞讨度日,有刚刚那股子逃跑的劲头不论去做些什么都能混出口饭吃了,如今饿极了还敢明抢了!?不像话!”
墨翡苦笑着,谢过这好心的人,谎称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扶起一瘸一拐的他走开了,那乞丐也不再逃脱,任由墨翡搀扶着。
“店家小二,劳烦你去附近的澡堂子请个搓澡剃头的师傅来,给我这弟弟换洗换洗。再带一套干净的衣裳来。”墨翡将荷包打开,只零散几十个铜钱和一两个碎银子。
店小二嫌恶的看了看这寒酸的盘缠,又捂着口鼻道:“姑娘还是自己找人去吧!”说完就要走。
墨翡忙又喝回店小二道:“回来!这个给你!”墨翡将荷包内的银钱倒出,将荷包递给他。这荷包的抽绳锁扣是一个身形半弯张嘴的金鱼儿,抽绳从鱼口而出,半指之长。上等的丝绸绣着一朵十八学士茶花,十分精细。这荷包是莹莹亲自绣来送给墨翡的,一番心意,墨翡此次离开王府时就带了出来。
店小二狐疑的接过,看了看,放进口中咬了咬,精细的鱼鳞上两个轻微的齿痕,立马掖进怀中换了一副嘴脸,堆笑道:“还有什么吩咐,您说!小的一定照办。”
墨翡也不计较只将刚才需要的东西又说了一遍,想了想又说道:“衣物,鞋袜,发束都要新裁剪好的,不许拿人穿过的来糊弄,再备上一桌好菜,一壶清茶,对了,再拿些跌打药膏和纱布来。”
“得嘞。”店小二一溜烟跑下楼去开始张罗。
墨翡长吁一口气,看着一言不发的弘遥,刚刚的摔伤青青紫紫的,手肘处还渗着血。嘴角像是多日未曾喝水,干裂泛白。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刚走进,他身上酸腐之气一下子让墨翡又恶心起来,慌忙的寻了个地方吐个不停。
“对不住了!”弘遥走到墨翡身旁,第一次说话,声音苍凉,想近前却又担心身上的气味会让墨翡越发的吐个不停。
一会功夫,店小二领着一个体型壮硕的洗澡剃头师傅来了。又将手里的衣带、鞋袜、连同跌打药和纱布一并放在房内。
墨翡在厅,他们在里间,只听得那师傅吭哧吭哧的口中还不停的用墨翡听不懂的话念叨着,偶尔一两句能勉强听的懂,大意是这么脏的活计以后再也不接了。听不到弘遥的任何声音,若是从前……墨翡又忍不住感叹,到底弘遥为何会沦落到如斯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