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心意(1 / 1)
众人的目光随着宋沉玙说出的名字而齐聚在艾奇身上。
艾奇惊恐的睁大眼睛,显得一脸委屈至极,缓缓的后退两三步,他身后的人如同见鬼了一般,慌忙的躲开。
“不是我,不是我!”他尖叫道。
宋沉玙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艾奇想藏到身后的手,与衣服后襟上的手印比划几下,恰恰好对的上。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艾奇在如炬的目光下,渐渐的平静下来,冷冷的说道:“没错,杀害大师嫂的人就是我。”
余剑川冲上来,狠狠的揪住艾奇的衣领,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四师弟,痛心的大喊道:“你为什么要杀害文英,为什么……”
一叠声的“为什么”里,是失去妻子和真相大白时无尽的悲愤,让在场大多数人为之同情可怜。
真相已被揭破,艾奇毫无愧疚的直视余剑川,冷笑道:“我喜欢大师嫂很多年了,但是无论我如何示好,大师嫂就是不肯接受。我就不明白了像废物一样的大师兄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了?空挂着一个大师兄的名头,门派里面的事情还不都是二师姐来处理?”
怀姵微微的蹙起眉头。
“……那日,我穿了一身夜行衣,和大师嫂约在悬崖边见面,不想发生了争执,我当时气疯了,心想着——”艾奇的嘴角泛起冷冷而残忍的笑意,“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我亲手将她推下悬崖!紧接着看到大师兄来了,便趁着颜色隐匿到旁边,大师兄悲痛之余并没有发现我,于是偷偷的溜走了。”
“你——”余剑川狠狠的一拳砸在艾奇的脸上。
艾奇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挑衅般的看着余剑川,“有种杀了我呀,我可以到阴曹地府里继续追求大师嫂,哈哈……”
在惨白一片的灵堂里,洪亮的笑声十分刺耳。
“我打死你!”余剑川又要动手,攥紧的全都夹带满满的怒意,愤怒的眼神是势必要将人打死的坚定。
平日里温和待人的大师兄此刻像头发怒暴躁的狮子,吓得众人不敢怠慢,几个师弟纷纷将他拦住。
“师兄勿动气,此事交由官府处理吧,我们名门正派岂能随意杀人?”楚铭劝道,“三师兄杀人之罪,官府定然不会姑息。”
余剑川被几个人架住,动弹不得,猩红的双眼里喷发出怒意,蓦地爆发出痛彻心扉的哭声,身子软软的瘫在师弟们的臂弯里,瞬间就失去了刚才杀人的气势,众人这才放开手,他又扑到棺木前放声痛哭。
“现在送艾奇去官府吗?”众人望向屋内能主持事务的人中最年长的——怀姵。
怀姵抱着手臂,“我还有些其他的事情问艾奇,先将他关在北面柴房,待我问清楚后,再通知官府。”
众人好奇,“二师姐,是什么事?”
“九葬黄泉。”怀姵轻轻的念出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众人的脸色为之一变,看向艾奇的目光变得越加复杂。
怀姵向宋沉玙点头示意,“带他下去好生看着,可别让他自尽死了。”
宋沉玙道:“我明白,请二师姐放心。”说完,和几个人一起将洋洋得意的艾奇架走。
葬礼继续举行,由四名弟子抬着棺材,余剑川牵着琇琇走在最前面领头,一路漫天的纸钱,来到选定的坟地,在哭泣中,将妻子安葬。
葬礼在中午到来之前结束,颓废的余剑川回到自己屋里休息。其他弟子聚集在正厅,已经听闻灵堂上所发生之事的余掌门夫妇长叹了许久。
谁想到千挑万选出来的亲传弟子竟然变成了杀人凶手,而且还可能和九葬黄泉扯上关系?
“师父,师娘别难过了。”吕芙乖巧的主动上前安慰,“人心都是难测的,也都有误入歧途的可能。”
余掌门挥挥手,“唉,是我没能教好这个孩子。怀姵,沉玙,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吕芙听师父同时提到怀姵和宋沉玙的名字,撅起嘴。
“请师父出面,安抚门派内的弟子。”怀姵说道。
“好,这个为师明白。”余掌门捋着花白的胡须。
事务商议妥当后,怀姵率先离去,楚铭故意放慢脚步,这时候其他人已经走远了,让他能够避人耳目的拦下宋沉玙。
“宋小师弟,请借一步说话。”
宋沉玙看他一眼,一起走到僻静处说话。
恰巧余剑川过来,看到两人神色有些古怪,多了个心眼,放轻了脚步跟上前去。
“……公子,令尊……”
余剑川听到楚铭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中闪过一道讶异。
深夜里,怀姵看着烛光,系好夜行衣的衣带,然后拿起短剑,像是黑夜里游荡的鬼魂,无声无息的溜出去。
她来到关押艾奇的柴房外,左右看了看,宋沉玙让两名年长稳重且武功不差的弟子守在门口。她纵身跃上房顶,身影融入黑色的夜幕中,一动不动的盘腿坐着,过了许久,仍精神不错,毫无睡意。
此时的明琉剑派,宁静祥和,夏虫在夏虫里鸣叫,足以掩盖武功高强者的脚步声。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凝听四下里动静的怀姵忽地睁开眼。
月亮快要落下,一抹黯淡的晨曦飘散在天际中,还不到起床的时辰,所以大大小小的院落里不见一个人影。看守已经换了一拨人,依然精神矍铄的紧盯四周动静。
怀姵俯身看着房屋阴影中的某一处,握紧手中的短剑,一刻也不敢放松懈怠,倾听风中传来的声音。
但是过了许久,那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在晨光散于地面时,忽然消失了。
怀姵眯起眼睛。
再没有人过来。
那脚步声很细微,根本分辨不出是谁。
放眼整个明琉剑派,能逃避过她耳目的人,寥寥无几……这个人想避开她的监视,却不想反倒因为高强的武功而暴露了身份。
她叹口气,趁四下无人,跃下房顶,快速离去。快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迎面碰上余剑川。
余剑川惊讶的盯着怀姵的衣服,“二师妹这是……”
怀姵揉了揉眉间,叹道:“耐下性子,耗费了一夜的功夫才从艾奇的口中旁敲侧击出些消息。大师兄,这些消息,我还需要查证,所以暂时不便告知于你,免得危言耸听了。”
“二师妹做的对,辛苦你了。”余剑川稍稍晃了晃手里的盘子,“厨房炖了红枣银耳汤,我拿来给你喝。”
银耳汤……怀姵失笑道:“大师兄,你也喝这玩意儿呀?”
余剑川脸色微红,“不,是看二师妹近来操劳门派内的事务,我这个做师兄的,没别的本事,只好送些补身子的东西给师妹了。二来有些事情做,也好暂时忘记伤痛……琇琇还需要我一个人抚养长大呢。”
提到琇琇,难免让人感慨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免不了心里多几分疼爱。怀姵拍了拍师兄的肩膀,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多谢师兄了,我要回去睡一会儿。有空会去看琇琇的。”
余剑川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欣喜,稍纵即逝,连怀姵都未曾觉察到。
道别后,怀姵进屋里,刚搁下盘子,心口一阵绞痛伴随着头晕目眩,她揪着衣襟,踉踉跄跄的跑去衣柜前胡乱的一阵翻找,摸出一只小瓶子后,吃掉内中的药丸,然后打坐调息。
这一折腾,当她能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桌上的红枣银耳粥冷腻幽香。她毫无胃口,胸口依然隐隐作痛,浑身使不上气力。
这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是宋沉玙的声音,“落雁二师姐,我可以进来吗?”
怀姵挨着桌子坐下,有气无力的应道:“进来吧。”
宋沉玙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饭菜,见怀姵面色苍白,忙关切的问道:“二师姐怎么了?”
“这个嘛……”怀姵面不改色的答道,“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不适。”
“……”宋沉玙在旁边坐下,一一揭开碗盖,“我看师姐没来吃晚饭,所以特意端了些东西来。”他瞥一眼冷掉的银耳粥,“已经有人来送过了?”
怀姵摇摇头“早上送的,我忘了吃。多谢沉鱼小师弟的一番关心。”不好拂了人家的心意,她正要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吃上一两口,不想手指上没力气,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桌子上,她蹙起眉头,心情不大好。
宋沉玙没想到她不舒服的这么厉害,拿起汤里的勺子,“不如我喂二师姐吃吧?你看咱们合作这么久了,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要是饿着二师姐了,这下面的事,我可不知晓该怎么办才好。”
怀姵躲了一下,“这不大好。”
“没关系。”宋沉玙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