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当堂对质(1 / 1)
贺凉沉话音刚落,秃鹰便朝姬无欢冷冷问道:“敢问少谷主,不知贵谷的黎右使现在何处?”
白无忆从进门就见这位衣着花哨的少谷主一直拿扇子捂着半边脸,不由得暗自忖度,这人年纪轻轻就这般作为,不会是被毁了容罢,于是投向姬无欢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同情。
谁知下一秒那人将乌木雕花檀香扇轻轻一收,露出张白璧无瑕,妖娆精致的脸来,顾盼间眉眼风流,妩媚多情,在怔愣的同时又点了点头,这人倒是比云夙那厮低调多了,晓得拿个扇子遮遮掩掩。
姬无欢拿扇子优雅地敲了敲额角,露出困惑的神情:“老爷子七日前收到贵寨的请柬,便派了黎青带着贺礼前往太行山了,怎么?副寨主不曾见到他?那小子没别的嗜好,就是喜欢美人,我就说派他去不妥当,别是被哪个楼里的姑娘绊住了脚罢。”
姬无欢说着又朝秃鹰抛了个极婉转的媚眼,肉麻得一旁的叶简一阵哆嗦。
秃鹰却是被气得整副络腮胡子都抖了起来:“黎右使被哪个姑娘绊住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大哥的右手里攥着这么个东西,不晓得少谷主认不认识?”
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毫不在意的姬无欢在看到柳如歌手中的令牌时才微微变了脸色:“飞花令!我飞花谷的规矩人在令在,如今这手令在副寨主手里,只怕黎青是出了意外!”
秃鹰听他这样说,心内恨极,冷笑一声:“堂堂飞花谷右使,武功一流,岂是等闲宵小动得了的,少谷主这是把在座各位都当成了傻子!”
姬无欢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乌木扇子重重地敲在身下座椅的扶手上:“你七十二寨总寨主功夫也是不弱,还不是照样身首异处?况且我可是听说总寨主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刎而亡的!现不过凭借一面令牌,就想把脏水泼到我飞花谷身上,副寨主,狗急了也不能乱咬人啊!”
“你!”
听他将自己比作畜生,秃鹰大怒,就要挥起手中大刀,却被贺凉沉制止道:“副寨主有话好好说!”
秃鹰冷哼一声,收拢兵器,差点被这小子激到了,如果自己在这里首先动手,便是大大落了白鹭山庄的面子,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姬无欢看他强自按捺的模样慵懒一笑,将手递给手边的婢女:“几位若是无事,无欢就先行告辞去睡个回笼觉了……”
“且慢,七日前如歌在万剑门陆门主的尸体上发现了这枚梅花针,不知少谷主作何解释?”柳如歌见叶简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知道他一路跟着自己,不过是奉了陆振宇的命令向飞花谷讨个公道,只得从荷包里拿出那枚细针问道。
“想不到短短几日我飞花谷竟犯下这许多命案,当真让人吃惊,只是梅花针的工艺并不如飞花令这般复杂,想要仿制也十分容易,柳姑娘的这个证据却是不让人信服。”
姬无欢只瞥了一眼,似是毫不在意,悠然自得地带着婢女招招摇摇地走出花厅,秃鹰一脸愤懑地目送他远去,龙三却是相当无奈,想不到这姬无欢如此狡猾,证据确凿还能全盘否认,不知大哥二哥的大仇何时才能得报了。
几人正各怀心思,又有白鹭山庄的下人抱着一只通体雪白仅头上一簇灰毛的鸽子进来,柳如歌见了面露喜色,又有些疑惑,这是师父最喜欢的雪儿,平日爱护得紧,没有重大事件断舍不得让它来送信,柳如歌解下小竹筒,却在看完字条上的内容后,面色大变:“又有人死了!”
在场众人也是一惊,贺凉沉接过纸条略扫了两眼:“黑水帮的少当家樊清波,青莲派掌门李慕白,归鹤堂的梅堂主,佟家堡的新堡主佟青玉昨晚一夜之间相继毙命!”
柳如歌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哀:“樊帮主是溺水而亡,李掌门罹患肺痨,咯血过多而死,梅堂主由于煤井塌方活埋地底,最惨痛的是佟堡主,竟失足落入锻炼房的炼铜炉内,活活烧死!”
武林中人大多热血,好讲义气,现听完几人的死讯,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不小的花厅中一片唏嘘,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大笑声夹杂其中:“哈哈哈!”
众人将视线都集中到红衣少年身上,不友好,敌对的情绪展露无遗。
“你笑什么?”暴脾气秃鹰大声叱道。
“我是在笑这凶手的杀人伎俩委实拙劣。”云夙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不理众人惊疑的目光,继续道:“樊清波身为黑水帮老大,把持着澧水漕运,若说他不识水性,恐怕三岁的孩童也不会相信;
“青莲派内皆是愤世嫉俗的儒生,一直与朝廷的八股科举暗暗对峙,李慕白能得到前掌门的赏识,归西后将青莲派放心交与他手中,正是看中他舌战群儒的好口才,现如今得了肺痨病死,哪里还有颜面去见地下的老掌门?
“更不用说归鹤堂主业采煤多年,经验丰富,从未听闻煤井塌方的事故,何况哪有堂主亲自下井的道理!佟家堡的事就更可笑了,他佟青玉吃饱了没事干,躲炼铜炉里去做什么?捉迷藏吗?”
一屋子人原本以为四人的死亡都是意外,现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情不对起来,贺凉沉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身侧的贺连封却小心试探道:“短短几日就接二连三地出事,难不成也是飞花谷所为?”
“没有证据,不得胡说!”贺凉沉眉头微皱,轻斥了一句。
但贺连封的话到底在众人心里种下了怀疑,柳如歌有些心烦意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手头的三个案子尚未了结,又出了新的人命,如果有师父在的话肯定不会这样被动了,想到这里柳如歌不禁沮丧起来,素来挺得笔直的腰杆,也微微显得颓唐。
“柳姑娘,不要气馁,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终会水落石出的。”叶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又飞红了脸。
柳如歌看他生涩的模样又无奈又好笑,自己什么时候竟要这个怯懦的呆子安慰了,心里却感到一丝暖意。
“云夙,因寻找马灯的缘故,你我行走人界,素来奉行不多加干扰,违背天道自然的原则,只是你方才当着那些人的面讲出那样一番大道理来,却是何意?”
白无忆发现自从为寻找第三盏马灯落入须弥界以来,红衣少年的心思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时而轻忽,时而迫切,就如方才花厅中的出头,明显含了点拨的意思在里面,是为了让柳如歌更加困扰还是助她得到更多的线索?白无忆看不明白了。
红衣少年一改平日不着调的模样,沉吟道:“不知为何这几日我总有隐隐不安的感觉。点出那四人被害的真相,不过是为了让事情的进展能够快些……无忆,我觉得我们还是早些集齐三盏马灯为好。”
柳如歌小心地将桃花纸糊的窗子推开一条缝,现在庄上做客的各路豪杰都被安排在这个西偏院里,她的房间与叶简毗邻,斜对面住了飞花谷那个骚包的少谷主。
虽然白天在花厅里姬无欢想将九龙镖局和万剑门的案子撇个一干二净,但他们这边到底有物证在手,不管飞花谷是真杀了人还是被凶手陷害,今晚定然会有所动静。
满月皎洁的月华落在庭院里好似下了一层霜,柳如歌看着窗户上映着的三个人影,心里稍稍犹豫了下,便利索地换上夜行衣,拿黑布蒙了脸,一个闪身出了屋子,又轻盈地几个起落,低低地伏在姬无欢房门边一从开得茂密的荼蘼花下,屏着呼吸侧耳偷听。
“少谷主,想不到竟有人敢栽赃嫁祸到我飞花谷的头上,简直是胆大包天!”
刻意压低却依然难掩怒火的呵斥清楚地落入柳如歌的耳中,听声音应该是白天与龙三秃鹰动手的婢女之一,另一个却没有说话。
“白莲,你派人去查查黎青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顺便暗中打探一下蜀中分舵的近况,兰姨是老头子的心腹,掌管分舵多年,从未出过事,何时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扯上了关系。”
姬无欢的声音还是懒懒的,语气中却有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慑,说到后面却微微有些困惑。
“是。”原来未曾出声的那个婢女唤作白莲,“少谷主,黑水帮,青莲派那边……”白莲的声音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四家在武林上虽然名声不显,却都是一等一富庶的门派,现如今当家的都是年纪轻轻,一夜毙命又哪里是寻常宵小能够做到的,恐怕是有些人蓄谋已久……哼,当今武林以白鹭山庄,金光寺和我飞花谷三家为尊,成三足鼎立之势已久,难免会有人想打破这一格局,毕竟确实是安宁太久了!”
姬无欢低沉的话语让柳如歌心里一阵发寒,如果真是这样,只怕不用多久武林中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
柳如歌又等了片刻,屋内三人只说起了飞花谷内的事务,对手上的案子并无多少助益就打算起身离开,怎料由于蹲的时间太久一时腿麻,不小心踢到一粒石子,发出细微的簌簌声,立刻引来屋内三人的警觉:“谁?”
柳如歌暗道一声糟糕,偷听墙角还被人发现,真是丢足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脸面,本想学声猫叫蒙混过去,谁知不远处的窗台下却跳出一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