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清萝绾丝(7)(1 / 1)
薄纸墨香,只得寥寥几字云:储秀宫陈氏,平西王细作,疑。
先前宋衍便言陈福晋有异,灵犀以言那陈福晋有意谋害于她,珠玑更是死在储秀宫里。那日她去储秀宫,无意间听到那些个话,想来绝非偶然。将将听了去之时,心中太过难受,半信半疑,因而并未去疑她身份,现下想来,似乎一切皆有些巧合。
原孟古青并非那般怀疑,有些时候觉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可宋衍,灵犀皆道其有些奇怪,现下清萝更是直接了当的言那陈福晋乃是平西王细作。
孟古青虽不知清萝是如何知晓的,但以清萝的性子绝不会胡言乱语的。娥眉紧蹙,此事是不是要同福临说,若是与他同言,他会不会疑是自己有意针对陈福晋。到底,在那些个庶妃中,陈慕歌也算得是得宠之人,若是断然胡言,只怕现下恩宠也会失去,要为她三哥讨回那爵位,便更是不易了。
思衬片刻,只将那薄纸塞入袖中,道:“备轿辇,再备糕点,去乾清宫。”
闻言,灵犀略有些讶异道:“主子,若是皇上不相信您,这污蔑之罪可不小,清萝公主若当真知晓,为何不自己前去,却要给主子这信呢?”
孟古青轻摇着茶盏,很是坚定道:“清萝素来不会胡言,更不会害我,她会如此,必定是有苦衷,到底,吴应熊是她的夫君。”
灵犀蹙眉道:“可主子这般贸然行事,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孟古青抬眸看着灵犀,含笑道:“至多也就是再入一回冷宫罢了,有太后在,皇上怎的也不至因此便要了本宫性命。再言,本宫的性命与这天下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清萝和亲皆是为避免再起硝烟,血流成河。”
孟古青此番一言,灵犀便不再言语,只在心中道孟古青的痴。可真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道旁人痴,却不觉自己亦是痴者。
待得膳食备好,孟古青便翊坤宫出来,踏上早已备好的轿辇,穿过隆福门。轿辇落下,女子款款踏下,走至乾清宫侧门,见着吴良辅,笑道:“吴公公,劳烦禀报一声。”
吴良辅朝着孟古青行了一礼道:“奴才这就去禀报。”
言罢,便迈步朝着暖阁中去,只见皇帝剑眉紧锁,手中紧捏着薄纸,见吴良辅,赶紧将那薄纸收了起来道:“有何事。”
吴良辅眉目含笑道:“皇上,静妃娘娘来了。”
皇帝脸色微变,稍稍有些和色到:“恩,传她进来。”
一会子,便见吴良辅引着女子前来,宛若寒梅般独立寒香的气息,娉婷行礼道:“臣妾叩见皇上。”
每每烦躁之时,见着她,他心情便会稍稍愉悦,轻将女子扶起道:“静儿,怎的这个时辰来了。”
孟古青心觉此事事关重大,自是不能当着旁人的面多言,纵然那信是吴良辅送来的,可却也不愿让他听了去。孟古青断定,吴良辅绝不曾拆开来看过,他对清萝,孟古青是看在眼中的,只可惜他是个太监。
柔声道:“皇上日理万机,只怕是累坏了身子,臣妾做了些糕点,皇上若是饿了,便可用些,倒也方便。”
言语间,灵犀已将几碟子精致的糕点端上桌案。
皇帝瞥了瞥,握住女子纤纤玉手道:“你倒是费心了,既来了,便于朕一道用罢。”
若是素日里,她必定不会久留的,这乾清宫乃是皇帝处理朝政的地方,若是无什么大事,还是少入得好。但此刻她不能顾及,含笑道:“好。”
她的话素来不多,皇帝倒也不足为奇,便拉着起落座。见状,吴良辅赶忙退了出去。
皇帝轻将糕点塞入口中,细嚼慢咽,然点点头道:“不错,你宫里的小厨房倒比御膳房的手艺还了得。”
闻得此言,孟古青眸中有些惊讶,随即含笑道:“皇上怎么知晓不是臣妾做的。”
皇帝笑看着女子道:“你做的可不是这个味儿,朕一闻便能闻出来。”
孟古青轻塞了一块入口,细细品尝,摇摇头道:“皇上是怎的尝出的,臣妾用着,同臣妾自己做的倒也没什么不同啊?”
见状,皇帝笑得一脸神秘:“秘密。”
现下孟古青心中是急得很,但想来若是这般就说了来,也不知皇帝会如何想,便故疑惑道:“秘密?”
“恩,你做的糕点,素来不那么甜,清清淡淡的,用着倒也舒服!糕点和人一样,那是旁人学不来的。”孟古青话将落,皇帝就悠悠道。
言罢,又往口中塞入一块糕点,随即端起茶盏轻抿了口,用的是有滋有味的。
抬眸看着皇帝,孟古青有些沉吟不决,忧郁须臾之后才道:“皇上,臣妾有事想同你说。”
闻言,皇帝放下手中糕点,看着孟古青道:“何事,尽管说来便是。”
孟古青娥眉微蹙,朱唇动了动,却未开口。见状,皇帝有些焦急了,忽想起那日宋衍说的话,以及芳尘那一番言语。
现下见她有些犹豫,便想着让她说了出来。正了正色,一脸认真的看着女子道:“你是在顾忌些什么是不是?朕恕你无罪。”
孟古青凤眸中依旧是犹豫不决,袖下纤纤玉手紧握着,片刻后才道:“方才,清萝给臣妾一封信,上头只得寥寥几字,储秀宫陈氏,平西王细作,疑。”
皇帝脸色一变,清萝怎的把这档子事同她说了,原以为清萝只同自己言,却不曾想到她竟和孟古青说了。想来是因吴克善之死,清萝有意相助孟古青。
原他也只得是疑那陈慕歌的身份,纵然多年,一直不曾拆穿,一来是不知晓她背后的主子,二来是让她给她那主子传假消息。现下得知是吴三桂的人,略有些吃惊,但亦按兵不动。据清萝所言,南明驻扎云南,吴三桂父子一直不曾上报,只怕是有意与其联手。
现下纵是知晓了陈氏身份,也万万不能拆穿,须得一个契机。实他心中亦有几分害怕,若是将陈福晋拆穿了,当年之事必定会传入孟古青耳中,她的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想着她当年自尽,他便愈发的后怕。
眉目冷色,看着女子道:“清萝那个小毛丫头胡乱猜测的,你竟也信!陈福晋虽是不那般温柔,却是天真得很,哪里能是你所想的那般!”
话既已出,孟古青便是坚决得很,清冷的声音略几分焦急道:“皇上,清萝断不是爱胡言之人。臣妾自知不该掺和朝政,可臣妾觉陈福晋委实的有些奇怪。珠玑当初死在储秀宫,臣妾的父王死的时候乃是中毒所致,清萝又道是……”
‘啪’孟古青话还未完,便觉桃腮火辣辣的疼,耳边嗡嗡作响。福临,他竟出手打了她。凤眸中瞬时便泛起泪光,不可置信的看着福临。
福临此刻依然是怒不可遏,脸色铁青,眸中熊熊烈火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朕说了!清萝的话岂是可信的,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你倒还听了去。呵,还将你父王的死和陈福晋扯到一起了。陈福晋性子天真活泼,纵然是说话直接了些,你也不至这般污蔑她罢!别以为朕宠着你。你便如此放肆,竟插手朝政之事!”
孟古青桃腮容颜间只见得五指红印,纤纤玉手捂着有些臃肿的脸道:“皇上,臣妾只是……”
“还敢胡言!是不是朕宠着你!你便愈发的没规没矩了。陈福晋日日躺在朕的身边,她是什么人,朕还不清楚!哼!回你的翊坤宫去好好反省反省!”皇帝怒容满面,疾言厉色。
孟古青微愣片刻,忍着眼泪,逶迤行礼道:“臣妾告退。”
言罢,便转身离去。吴良辅见得女子捂着脸自乾清宫踏出来,一脸担忧道:“娘娘怎么了!”
孟古青看了看吴良辅,摇摇头道:“无碍,吴公公,你好生伺候着皇上。”
话毕,便有些恍惚的朝着轿辇上去,灵犀见着孟古青这般神色,桃腮红肿,蹙眉道:“主子,怎么了!”
孟古青眉间清冷道:“灵犀,你说,紫禁城里头,是不是真的没有真心的。呵,其实我早就知晓的,却还要去掀开,非要看着血淋淋的真相摆在眼前才肯相信。”
灵犀默了默,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便不再开口,只轻拍了拍孟古青。又挥挥手道:“起轿。”
抬着轿辇的太监皆是面面相觑,抬着轿辇匆匆便朝着翊坤宫去。踏入正殿,孟古青闭了闭眼,恢复了素日的神色,悠悠踏进内殿。
落座桌案前,眉目清冷道:“灵犀,你相信那日陈福晋所言么?”
灵犀摇摇头道:“奴婢不敢断言。”
孟古青眸中闪过一丝恨意,纤纤玉手紧捏道:“不全信,可未必不可信。”
灵犀娥眉紧蹙,似有些犹豫道:“清萝公主从前与皇贵妃关系极好。不会……”
灵犀话还未完,孟古青便打断道:“清萝不会去做这般无聊的事,挑拨了本宫和皇上的关系,对她毫无益处。况且,她从来不是那般的人。”
闻言,灵犀只低眸,并不再言语。殿中气氛有些凄凉之意。
承乾宫中,女子冷笑道:“皇上竟动手打了她!呵,如今她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说,皇上会在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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