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人情寡薄世情恶(1 / 1)
天气果然有些阴沉,淑雅早早的就起来了,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看着有绿油油的西瓜地,心里怅然若失。
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往日朝阳喷薄欲出的色彩斑斓,就如人生的喜悲一般,轮回交替之际,人必然有所感触。
这两日奇怪的梦也来的意外,嫦娥后羿,尾生爛蝶;天上地下,生死相约。他们都在悲喜转换之后,不惜用一生来捕捉爱情的微妙。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那,自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生活的琐碎早已抑制了对纯真爱情的探索,回想起自己当年为爱情的种种,竟也像梦一样,有些荒诞,缺乏真实。
曾经信誓旦旦的画面,就像枯萎的玫瑰,不想触摸,无法回忆。
淑雅猛地甩了甩头,她不想继续回忆下去,因为她的回忆,满满的是那个男人。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倘若儿子在,自己未必会如此失落,可孩子不在了,就算在,李家如此大的家业,她也未必可以得到孩子的抚养权。
泪水拥挤而出,诺诺才三岁,他的生命还没起步,虽然他一出生就被李承邦的父母抱走了,可他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是这段感情的唯一结晶。淑雅回忆起诺诺血肉模糊的躺在那张大床上,一张白布露出他小小身躯的轮廓,如同所有贪睡的生命一般,他睡的如此平稳。
淑雅起身回到屋子里,光线有些灰暗,她打开那只棕色的旅行箱,摸出一个相册。抱着相册,还没走到门口,淑雅愣了愣,转身将相册放在桌子上,一缕轻淡的阳光正好照在相册上。
淑雅踱到灶膛前,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土豆,削了皮,切丝,点火,炒土豆,煮粥,待到灶膛内熄灭了最后一缕火焰,淑雅舀了一瓢水,坐在门口静静的洗脸刷牙。
太阳就像一张透亮的白纸,隐约浮现出一个圆形的轮廓,这一天都要是阴沉的吗?淑雅看着太阳不觉发问道。
吃过早饭,淑雅拿起《路遥文集》,随着作者的思路在千沟万壑里游荡。
“这里住的有人,快跑!”不知看了多久,淑雅突然被这一声带回思绪。
淑雅起身来到屋后,三个小孩正在西瓜地里奔跑。
“你们站住。”淑雅大声的喊到。
三个小孩跑的更快了,跑到前边的河滩下,没了踪影。
淑雅急忙走过去,眼下河水水位正高,淑雅有些后怕。
下了河滩,水流果然湍急,淑雅四下看了看,三个小孩正一溜蹲在河地的高垅下,瞪着惶恐不安的眼睛。
淑雅笑了笑,过去蹲在他们面前,“几岁了,谁家孩子?”
三个孩子低下头,不敢应腔。
“是不是想吃西瓜?”
三个孩子点点头。
“那跟阿姨上去好吗,阿姨给你们摘西瓜吃。”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看,再次低下头。
“走吧,不会告诉你们爸妈的!”淑雅拉起两个孩子,叫着另外一个孩子往回走。
三个孩子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淑雅从屋里抱出一个西瓜,在桌子上切开,便都跑过去各抱了一块蹲在门口吃起来。
淑雅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的滋味直溺进心里。
下午,淑雅正在桑树下看书,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拉着一个小孩朝这边走过来。
待走的近了,淑雅认出是上午吃西瓜的一个小孩。
“狗不闻的女人,还回来做甚,克夫克子的命,还来招惹我家军军。”没等淑雅开口,却被这个女人骂了一通。
淑雅有些愤恨,可听到她骂的内容,一股无力感漫上心头,淑雅不敢看她的眼睛,手里的书也落在地上!
“看清楚了,以后看见这个女人就赶紧吐唾液。”女人又教育起孩子。
孩子无邪的眼神划过一丝不解,慢慢的低下头。
女人又辱骂了淑雅半天,吐了口唾液转身离开了。走出不远,小孩回头看了一眼淑雅。
淑雅无力的站着,耳畔环绕着女人带给自己的定义,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雨滴飞虫般落下,打在淑雅脸上,这张并不坚强的脸看起来是如此无奈,映出的沧桑,让人怜惜。
淑雅弯腰拾起地上的书,走进屋里,坐在炕上,听着窗外雨打树叶和西瓜的声音,一动不动。
雨下了一阵,黄昏弥漫,夜,就这样开始。
建安过来坐了一阵,说了些淑雅听不清的琐碎,淑雅堆着笑脸送走了建安,再看时,星星满天,月悬当空。
淑雅没有开灯,直接躺在炕上,她久久的睡不着,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瞪着眼,忘记了害怕,忘记了时间……
春花烂漫,绿树红妆,淑雅站在沈园的阡陌之中,下一个转角处,一身青袍的男人深情的盯着淑雅。
突然场景一换,淑雅端着一杯参茶在大厅门口听到这样一段对白。
“游儿,男儿志存四方,大丈夫报国报家,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一个女人愤恨的声音。
“母亲,恰适新婚燕尔,我又岂能冷落婉儿?假以时日,儿必定报家为国!”男人的声音。
“陆游,别忘了你是陆家的后人,家业未定,儿女情长岂容惦记?”女人的怒声。
“母亲……”男人有些无奈。
“不用商量了,立刻休唐婉回娘家!”女人说完后随着一串脚步声离开了。
场景再次转换,男人坐在淑雅对面,泣不成声。
淑雅四下张望,我是唐婉?淑雅不禁有些奇怪。
男人抬手执笔,白纸上写下一封休书,推与淑雅。
场景转过,大厅内,陆母在上,男人坐其旁,淑雅站在当厅。陆母示意男人,男人哆哆嗦嗦从怀中取出那纸休书,移至淑雅面前,转头递与淑雅。
淑雅接下,大声喊到我不是唐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场景回到沈园,淑雅站着,不知所措的看着男人,男人眼角浸润。
淑雅大声的对男人喊道:“我不是唐婉!”男人却依然深情的看着她。
另一个男人突然在身后的亭子内呼唤淑雅,淑雅回头,看到李承邦,便转身朝亭子走去。
场景变换,淑雅坐在亭子内,对面坐着一个女子,合身的古装漂亮非凡,细看时,女子却长着一张和淑雅一模一样的脸。
“你看到了,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女子缓缓开口。
“你就是唐婉?”淑雅问。
女子点了点头。“花前月下,信誓旦旦,敌不过晚来风急,有人送衣,平淡才是真!”
“这都是陆母的错……淑雅还要继续□□陆母,女子却凭空消失了!
淑雅四下寻找,却看到陆母将一道白绫挂在树上,正在将脖子往白绫上挂,淑雅大惊,急忙跑过去救人,恍然间,又不是陆母,似乎是李承邦的母亲,又似乎是下午辱骂她的那个女人……
淑雅睁开眼,月光洒在她脸上,看到那扇熟悉的窗户,淑雅笑了笑,原来是场梦。
红酥手,黄籐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淑雅背下两首《钗头凤》,想起当年和李承邦一起游沈园的场景,想到再见面的话,自己成了陆游,多么滑稽的一幕,多么可笑的场景。
青蛙们越聊越起劲,蟋蟀偶尔叫上两声,月光移至炕头。
再一合眼,睁开,窗外的天空露出鱼肚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