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八章（1 / 1）
青红两道光芒宛若游龙状，于龙涧中不断纠结缠绕着，而慕灵正漂浮在这两道光芒的中心，及腰的墨色长发在空中浮动着，拂过她的面庞，更是衬得她的肤色如透明般。
她紧闭着双眼，任由燃心石中的清气与烛龙之鳞中烛龙残余的魂魄一次次冲击着她的躯体。
不知不觉，她的身上被覆盖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身体在光芒中不断扭曲延长着，从其中不断响着龙吟声。
红黑光芒从天际掠过，下一刻屠苏就是捂着胸口狼狈地落在了渊谷入口，被渊谷众人给团团围在了中间。
焚寂从半空中猛然射在地上，煞气在剑刃上不断地缠绕着，似是有什么要从里面破刃而出般。
屠苏的一只手紧紧摁着地面，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眸中如鲜血般的红色不受抑制地蔓延开来。
他一路追赶南华而来，却没想到焚寂会趁他身受重伤气血两虚之际企图反噬，让他从半空中就是直接坠了下来。
青葵拿着长杖上前一步，用手指在屠苏额头轻轻一点，便见屠苏身上的煞气迅速褪去，眼中也是恢复了清明之色。
“多谢青葵前辈。”屠苏的气有些喘，却还是抱拳感谢了青葵的援手，硬撑着站了起来就是要往渊谷中去。
青葵却是似一尊雕塑般拦在了他身前，“百里少侠，请你速速离开渊谷。”
屠苏抬首错愕地望着他，“青葵前辈，慕灵她受了重伤，我必须要亲眼去看看她。”
青葵将长杖横在屠苏身前，其他人也是纷纷拿出武器拦在了屠苏身前，似有动手之意，“族长有令，驱你离开渊谷，若你再向前一步，我们便不客气了！”
“我为何不能进去！”屠苏念及他们是渊谷的人，不能动手伤了他们，却又牵挂于慕灵的伤势，便像头倔驴般不肯退却一步。
渊谷众人相视一眼，像是默契般没有开口，只是警惕地望着屠苏。
屠苏心中焦急，但他也知南华一定不会伤害慕灵，自己若此时乱了阵脚，或许还会被渊谷视为敌人，让慕灵两面为难。
他深思片刻，便蹙眉说道，“既然众位前辈不让我进去，那我便在这等着，总有一日，我会等到她出来。”
说完他就是在一旁找了一处，盘腿坐下就是开始自己疗伤。
“哎，这……”众人见屠苏不仅没硬闯又没离开倒是傻了，纷纷看了一眼，都不知该怎么办。
“只要不让这小子闯进去就行了，就让他这么坐着吧。”青葵摸了摸胡子，状似随意地说道，心中却是暗暗点了点头，想着这屠苏倒也沉得住气，换做他自己，恐怕早就气得跳脚要冲进去了。
…… ……
日落日升，头顶，阳光耀眼，教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南华一动不动地站在龙涧外，阳光打在他的面庞上，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他已在外面等了一日，听着龙涧内痛苦的嘶吼声，龙涧两边被龙身重重撞击的声音，碎石掉落那无尽深渊的声音，身体……一直就是紧绷着。
他掩在袖袍下的手紧紧握着，心中强忍着冲进去的想法，可是龙身重塑不得受到一丝干扰，否则，不仅前功尽弃，慕灵恐怕也要血肉尽碎而死。
他双眼紧闭着，突然一拳重重击在了石壁之上，裂缝迅速地从石壁上蔓延开来。
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覆盖在整个渊谷之上的青红光芒渐渐消失，龙涧之中也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长舒一口气，将手垂下，这才发现，手心早已是汗涔涔一片。
原来……才过了一日而已，他却仿佛觉得，已等了数百年。
幸好……幸好……
日头毒辣，晒得让人几乎是脱了一层皮，可屠苏一等就是在渊谷外等了两日，这两日他只管坐在原地疗伤，露水浓重，不少水珠都是沾在了他身上，却不显他如何狼狈。
青葵干咳了几声，将一些吃的悄悄地放在他边上。
屠苏睁开眼，平静地望着青葵，“谢谢。”
青葵忙收回手，装作看向四周，“我……我可没送你什么啊！”
青葵嘴上说的简单，心中却是翻起了巨浪，这要是让族长知道了，他非得脱层皮不可，自己不过是看这小伙子对慕灵痴心一片，不想让他饿死罢了！
屠苏低眸笑了一声，不过见着这青葵没什么异常的表现，想必慕灵应该也没出什么事，让他心中也是稍微放下了些。
此时一道青芒突然出现在渊谷入口，南华的身影从中慢慢出现，吓得青葵腿一软就是跪下，“参……参见族长！”
屠苏的伤到此时也好的差不多了，冷静地望着南华也是站了起来，“慕灵怎么样了。”
南华没有理他，只是冷眼望了青葵一眼，吓得青葵将头垂得更低了。
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瞬间就是出现在了屠苏的面前，自顾说道，“数千年前，水虺悭臾修炼成应龙，却在人间游历时与凡人结合，后又因故与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缠斗，致使不周山天柱青塔，造成不可挽回的天劫，故被诅咒其后人被剥夺永世的寿命，不得善终，也给龙族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导致龙族只能藏在深山中韬光养晦，”他侧过头瞥了屠苏一眼，“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屠苏的脸色微变，“慕灵……是悭臾的后代。”
南华没有反驳他，算是默认，“她好不容易才洗筋伐髓得到纯净的血脉，若你为她好，便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只会重蹈数千年的悲剧，”他没有在意在意屠苏眼中的痛楚，将烛龙之鳞扔给他，“这是她让你交给欧阳少恭的。”
语罢南华就是一甩袖身影就是从原地消失了。
——“……若你为她好，便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只会重蹈数千年的悲剧……”
南华的话似乎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绕着，屠苏低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烛龙之鳞。
怎么会这样……他曾想过，自己受煞气所迫，性命必不会长久，不想要拖累她所以一直不敢直视自己心中所想。
可如今……竟是他……在连累她的性命吗？
青葵见屠苏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惋惜地叹了口气就是消失在渊谷入口。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手中的烛龙之鳞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 ……
清风将房中的纱幔轻轻吹起，露出床上那一抹白色身影。
慕灵侧身躺在床上，怀中紧紧抱着一件衣衫，脸上似乎清减了些，不再似以往圆润，闭着双眼没有任何表情。
…… ……
渊谷殿中。
南华坐于高台之上，手执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青葵在此时走入殿中，单膝跪在殿中，恭敬地说道，“族长，那百里屠苏昨日已离开渊谷了。”
想起那小伙子离开时失魂落魄的模样，青葵心中就是觉得一阵惋惜。
这小伙子，倒是跟慕灵那小丫头挺配的，只可惜……
他小心地抬头瞄了南华一眼，却见南华依旧执笔写着字，并没有回应。
青葵咳了咳，又道，“至于慕灵，她终日只是待在房中，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就是……不说话也不吃饭，跟以往的性子相比……好像变了许多。”
“如今她已拥有了纯正的应龙血脉，性子变了些也是正常。”他停下笔，淡淡开口。
这还不如以前那个老爱笑爱捉弄他的小慕灵呢！
青葵听了这理由可不满意，不敢说也就只能在心中暗暗腹诽道。
“你下去吧。”
“是。”青葵应了一声，很快就是离开了。
“啪——”
笔落在桌上发出了不重不轻的一记声音。
南华看着之上所写的一个“情”字，眸光更是深邃。
…… ……
江都。
夜色寂寥，沉静如水。
陵越踏着月色来到亭中，刚踏上台阶便是见一个酒壶“骨碌”滚落到他的脚边，抬首望去就是见屠苏靠着亭中的柱子，一人喝着酒，而他的身边，已放着十几个酒壶。
陵越见状眉头不由便是深蹙，从昨日屠苏突然回来后，他便一直是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当时兰生多嘴问了声慕灵的下落，屠苏只是抛下去“她再不会回来了”就是独自离开了，如今……却又在这喝着闷酒。
看来这一切，还是与慕灵有关啊。
他轻叹了一声，捡起地上的酒壶走到了屠苏的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喝酒伤身，还是少喝为妙。”
屠苏的手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一声，“千殇大哥嗜酒如命，如今我才知道这酒的妙处……”
说完他又是仰头往嘴中灌入一口酒。
“屠苏，在渊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陵越紧紧地盯着他。
“师兄，我好像……已经找不到答案了。”屠苏无力地将头靠在柱子上，眼中泛着些湿意。
陵越想起他在天墉城时与屠苏说的那番话，却不知那份执念已在他心中扎根如此深，叹了口气，坐于他身旁说道，“屠苏，答案，就在你自己心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想要留下来陪着她保护她，但是她只会因此而受累……”屠苏仰头喝了一口酒，言语中已有了一分醉意，“若师尊当初没有救我该多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苦闷，不会连累那么多人……”
“我不许你这么说，”陵越神色严肃，从一旁拿起一个酒壶，“从小你有心事就会藏在心里不肯说，今日，就让师兄陪你好好醉上一次。”
说完陵越也是喝了一口酒，他向来没喝过酒，喝的急了就是呛得咳了几声，却在后来又往嘴中灌了几口。
屠苏心中敬重陵越，将陵越视作自己最亲的人，却也从未将自己心中的苦闷与他如此倾诉过，便也拿着酒壶与他喝了起来，一来二往，两人都是有了醉意，背靠背就这么坐在了地上。
陵越的酒量比屠苏差，此刻早已是面色潮红，只知傻傻笑，没有半分天墉城大师兄的模样。
屠苏闭着眼睛，连脖子都是泛着些红色，他微微喘着气，低声说道，“师兄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
一行眼泪从他的眼角落下，他开始笑了起来，放肆地笑着，将酒壶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