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1 / 1）
所有人都未想到，与慕灵在江都相遇没多久，她便又要走了。
晴雪在看到屠苏与南华一前一后回来时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南华又轻描淡写地说要带慕灵回去，然后便是一人去了谷外，好让慕灵与他们说上几句告别的话。
晴雪下意识就是看向了屠苏，却只见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墨色的瞳孔间好似没有藏有丁点情绪。
而兰生与襄玲则都有些错愕。
“慕灵，你真的要走了吗？”晴雪微叹了一口气，不舍地拉住了慕灵的手。
“对不起，晴雪，我……必须要回家了，”慕灵也是没料到他们竟会如此轻松地得到了烛龙之鳞，但毕竟，回去替她娘治病才是要事，佯作没心没肺的样子拍了拍晴雪的肩膀，“没事，等以后，我还会再来找你们玩的！”
“这又得等多久啊，”兰生不满于她每次都是说走就走，环着胸哼哼了一声，“你都还没教我个一招半式的，竟然就要走了……”
她脸上的笑容打趣，“兰生，你要是叫我一句师父呢，或许我还真会教你什么厉害的法术！”
“算了吧，我才不叫你师父呢，”兰生不屑地表示，“你比我小，要是我叫你师父，那多吃亏啊，”他的胳膊又撞了撞一旁不作声的屠苏，“喂，屠苏，你……不跟慕灵道别一下吗？她可就要走了。”
他抬眸直直望着她，扯了扯嘴角，装作不所谓地说道，“你回家了也好，这一路来曲折不断，你离开了，也不会再连累你。”
“屠苏你说什么呢，”兰生原本是想用这最后的机会鞭策鞭策屠苏，哪知他一开口就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你……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话了吗？”
慕灵听他这么说心中就是一把无名火燃起，赌气说道，“算了，从琴川到江都，反倒是我连累你们的多，我要是走了，你们一定就都轻松了！”
说完她转身生气就是要走，走了几步脚步却是放慢了，眼中满是纠结。
闷葫芦他居然真的都不挽留她一下！
就当她走了十几步后，身后的屠苏却是突然开口道，“那晚你问我的话……”
慕灵听见他的声音就是停了下来，蹙起眉头想着他说的话。
那晚的话，难道是……问他喜不喜欢她的那一句？
她转过身，深吸了口气，佯作无所谓，“你想说什么？”
剑眉下他墨色的眼眸尽是澄亮清澈，眉梢眼角却是紧绷着，似是隐忍着些什么……
青玉坛中的东厢房中并无多少人走动，未有几个守卫守在房间门口，目光警惕，却并不针对外面，反而是时时瞟向房间内。
少恭淡然坐在桌前，即使在他面前，放着一具已失尽血色的尸体。
他从腰间拿出了一样东西，赫然就是烛龙之鳞，面色淡漠地将烛龙之鳞掷于那具尸体之上，烛龙之鳞立即散发着莹绿色的光芒，漂浮在半空，其上也是渐渐出现了一副副景象。
在看见那只青色巨爪时，饶是欧阳少恭神色也是变得凝肃。
“这是……想不到，他竟是这般出身……”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轻叩着桌面，想起那日在山顶听到他们提及的地方，便又喃喃念道，“渊谷……南华……”他敲着桌子的手指骤然停下，嘴角染上一抹冷笑。
原本湛蓝的天空此刻被无边际的乌云所覆盖着，不时有着几道闪电从乌压压的云层中一闪而过。
赤璃此时已化作真身，巨大的红色身影驮着南华与慕灵二人，腾飞在云层之上。
慕灵的手轻捂着自己的胸口，表情难得闷闷的，失神地看着一处，也不怎么说话。
——“我一直把你当作师妹而已，在琴川遇见师兄时，他让我好好照顾你，现在你要走了，我也算是对师兄有个交代了。”
原来闷葫芦对她那么好，只是因为大师兄交代他的吗……
“他竟然还在之后还主动牵着晴雪的手走开了！”她气呼呼地低声嘟哝了一句，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竟变得酸酸的。
胸口此时又是传来一阵刺痛感，她皱紧了眉头，指尖攥紧了衣襟。
“怎么了？”南华侧过脸望着她，眼神中不乏关心。
“南华哥哥，我没事，”她深呼吸一口，这才觉得那阵莫名的疼痛好了许多，她看了看底下的山川，“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渊谷啊？”
“再过一日便可。”南华的视线投向前方。
“哦……那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娘了……”她低着头扯着衣摆，心不在焉地说道。
南华望着她低沉的神情，深邃的眸子中掠过不知名的情绪。从前的她，像一朵纯洁单纯的栀子花，一眼就能探得她的开心与快乐，可如今，却只觉得她，像一道浮萍，即使他伸出手，却也无法抓住她。
此时他腰间的烛龙之鳞突然发出强光，他移开视线，从腰间将烛龙之鳞取出，只不过片刻，烛龙之鳞就是化作了灰烬，他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
“南华哥哥，它怎么变成这样了？”慕灵看着此景也是十分惊讶。
南华冷笑一声紧紧捏着手心里的灰烬，“我倒竟被那人给骗了。”
“骗了？这是假的？”
正当慕灵想追问时，金色的字迹就是从空中慢慢浮现，显露出短短几字：渊谷出事，速回。
“渊谷出事了？”慕灵顿时就是急了，“娘会不会有事啊？”
渊谷数百年来无外人探得踪迹，如今怎么会出事！
南华盯着那短短数字，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那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时间流转，不知不觉已过了半月。
离天墉城不远处的一座小镇此时已由平日里的繁华变成了一片荒芜，往来罕见人迹。
蓝色剑光在半空中交织成网，传来呼啸之声，最终在一片林子中轰然落下。
芙蕖与数十名天墉城弟子执剑出现在了林子中。
“师姐，锁妖壶将所有妖怪尽数收入。”一名弟子拿着锁妖壶说道。
“好，大家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回天墉城。”数年之后，原本那个有些娇纵任性的芙蕖也是变得成熟了许多，倒有了几分师姐的模样。
瘴气萦绕的林子中在这时却是突然传出了窸窣声。
所有人立即又是警惕了起来。芙蕖握紧了剑，并无畏惧，一步步向那声音传来之处走去。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她伸出手，正要拨开那片灌木时，一个嫩黄色的身影就是咳嗽着从中跳了出来，脸更是脏的跟只小花猫似的。
等芙蕖看清来人时立即就是瞪大了眼睛。
“慕灵？”
…… ……
清气已消，天墉城周遭便只有白雾萦绕，虽仍有几分仙境之象，却是少了那些飘渺之意。
而造成这清气消散的慕灵此刻却是在膳堂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芙蕖微笑地看着她，又是给她夹了许多菜放到碗里，“瞧你饿成什么样了。”
坐在一侧的陵越见她吃的满脸都是也是一阵好笑，替她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面前，“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我太饿了嘛，这一路上我都没好好吃上一顿饭！”她含糊地说了句后继续埋头苦吃着。
“慕灵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芙蕖感叹了一句，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当年有慕灵陪着她在天墉城，即使没有大师兄在，也不会那么无趣，可自从她走了，屠苏后来也离开了，大师兄就一直闭门修练着，她都没多少机会可以看见他。
现在慕灵来了，她也能经常见到大师兄了吧……
“终于吃完了！”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后慕灵终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满脸的幸福，“这么多天来，终于吃了一个饱饭了！”
“半月前我去了江都，兰生说你回家了，怎么会到这里来？”陵越无奈地用巾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油渍，叹了口气道，“还饿了那么久。”
慕灵觉得陵越动作太轻，擦得脸上痒痒的就干脆用袖子胡乱抹了抹，“我跟南华哥哥在路上发现找到的烛龙之鳞是假的，但是家里发生了些事，南华哥哥就先回去了，只是教我探寻着烛龙之鳞的气息来找它，不知不觉，我就到了天墉城脚下了……”她郁闷地撇了撇嘴，“只是，还是没有找到烛龙之鳞。”
“烛龙之鳞？”陵越仔细想了想，“我倒从未听过，如果它在天墉城附近，我可以让其他是兄弟们帮你一起找。”
“谢谢大师兄，”慕灵嘴巴一咧，拍着马匹说道，“还是大师兄最好了！”
“难道我就对你不好了吗？”芙蕖昂着下巴，佯作不满。
“芙蕖师姐更好！”她笑眯眯地说道，想到屠苏嘴角就是往下一拉，不满地嘟哝道，“反正，比那个闷葫芦好多了……”
“说到屠苏，我对他的近况越来越忧心了。”陵越的眉头皱的更深，愁绪也是更加浓重。
“他能有什么事啊，”慕灵却是没有在意，酸溜溜地说道，“有晴雪襄玲陪着他，他恐怕开心的很吧。”
“我在回天墉城之前将他送到铁柱观，本想与观主一起压制住他的煞气，但没想到中间出现一个狼妖，”回想起那日与狼妖一战，到现在似乎还清晰无比，“屠苏为了制服狼妖，激发煞气杀死了它，但……煞气也愈发难以控制了。”
“是啊，大师兄也因此受了伤。”芙蕖搭腔说道。
慕灵听此脸色微变，不由想起那日屠苏因煞气发作而痛苦万分的模样，如今又是他自己激发煞气，恐怕，那痛楚又会多少千倍百倍吧，想到此处，她心中原本的不满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倒是……有些牵挂他。
他不会……又一个人苦苦熬着吧……
夜色沉寂，练剑场上也不再有弟子走动，慕灵独自走到此处，坐在台阶上就是开始托腮发呆。
芙蕖在天墉城找了她许久，如今在剑场看见她了，便拿着用油纸包着的玉梨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她身后。
刚想把玉梨酥放在她眼前给她一个惊喜时，就见慕灵有气无力地说道，“师姐，你来了啊。”
“什么嘛，”芙蕖失望地撅了撅嘴，顺势坐在她的旁边，将玉梨酥往她怀里一塞，“你竟然都不惊喜一下，你以前可是很喜欢吃这个的。”
慕灵勉强翘了翘嘴角，语气变得轻快了些，“我现在也很喜欢吃啊！”她打开油纸，拿起一块玉梨酥放到嘴里，一脸的陶醉。
芙蕖这才是满意了些，“想当年呢，你太馋嘴，老是偷偷吃大师兄给屠苏的糕点，屠苏虽然嘴上不说，但也知道是你吃的，所以每天都会去厨房拿玉梨酥，再故意放在桌上，等你去吃。”
“啊？”慕灵听此差点被玉梨酥给噎住，咳嗽了几声后才是不可思议地道，“他原来都知道啊？”
“不然呢，”芙蕖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你当你每天怎么都会吃到玉梨酥啊，屠苏才不像你那么馋嘴好吃呢。”
慕灵立即忿忿地握拳，那闷葫芦肯定是躲在角落里看她鬼鬼祟祟地来偷吃的了！真是丢人！
芙蕖全然没注意到她古怪的表情，顾自说道，“不过，屠苏虽然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却一直对你很好，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照顾一个人，也许啊，”她扭过头来打趣着说道，“他是喜欢你呢。”
“喜欢我？”慕灵这下倒是被弄糊涂了。
晴雪也说闷葫芦喜欢她，可是闷葫芦却说只是把她当师妹而已，可如今，芙蕖师姐也这么说，她究竟应该信谁呢？
她拨弄着手指，仰头看着夜空里璀璨的星辰，脸上则是一脸苦恼纠结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