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因为新娘是以前在美国的邻居，冰室虽然在收到邀请函的时候有些惊讶但还是在情理之内的事。冰室完全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席一个老友的婚礼还会遇上后辈。
当冰室看到一个形似栗川的背影的时候并不完全确认背对着自己的就是栗川，而是当听到栗川的声音时才确认的。并不是说栗川的声音识别度很高什么的，只是冰室觉得栗川的声音很容易留下印象，也不知为什么。
冰室忍不住为自己的大意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当时看到新郎写着是栗川弥森的时候就应该察觉到。不要说秋田，就算是全日本，姓栗川的人也是稀少。似乎全日本，姓栗川的人只有一千上下吧。如此小的世界，这样明显的事情还真是不能称为机缘巧合。
栗川看到自己的时候，眼底有一丝的惊异，微小地可以说是几乎捕捉不到。不知为何，冰室从很小的时候就特别擅长捕捉周围人的微表情，大概就是常人所说的很会“读空气”吧。小时候经常会被长辈开玩笑说，长大后就去FBI工作好了，小时候的冰室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和朋友一起打篮球而已。
婚礼时冰室也是同所有的来宾一样，衷心地祝福着新人。虽然只是很短的瞬间，冰室觉得栗川今日的笑容与往常带有商业意味的笑容不同，更像是阳泉祭那天看到的，不过嘴角却带有些悲伤的感情。
冰室虽然同其他来宾不熟，但好在来宾有不少大学生，因为年龄相仿，所以很快地交流了起来。新郎在得知冰室认识栗川时长舒了一口气，说多谢对那孩子的照顾。顺便拜托冰室在看到栗川后转告一声，让她今天先自己回家。
冰室从厕所出来后意外地看到栗川一个人坐在教堂台阶上发呆，出于善意，冰室脱下自己西服外套伸到了栗川眼前：
“喏，穿这么少，很冷吧。”
栗川抬起头，意料之内地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回答说自己不冷。眼眶似乎有些红。
“没关系的，赶紧披上吧。”
“请不要小看秋田之子。”
“是秋田之女吧。”冰室看着栗川认真的眼睛，仍不住轻笑。
“都一样。不过我果然还是不需要了。前辈之前住的加州和秋田气候肯定差很多的。”
冰室笑笑，还是直接把外套披在了栗川的肩膀上，栗川则是轻声回了句谢谢。冰室不经意间想起自己在美国的一个好友，女朋友总是大冬天夜晚穿着T恤衫一个人满大街乱晃。经常父母都会拜托自己的好友去找。自己的好友看不过去，便直接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结果着凉成了家常便饭。
——果然是妹妹的角色。
“喏，穿这么少，很冷吧。”就在栗川视线快要模糊了之前，栗川听到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男子这样对自己说。
虽然栗川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就算自己在秋田人中算是怕冷的，但毕竟还是比日本其他地方要好上许多。不过栗川还是没有说什么。
栗川见冰室只是笑着坐在自己旁边，什么都没有说，难免的感到有些不舒服。心里默默祈祷冰室什么都没有发现。
“栗川君再过一、两个星期就要去硅谷了吧。”冰室突然开口，栗川有些吓一跳。栗川低着头点点头。
“几天婚礼很开心吧？”冰室微笑着问。
“嗯。”栗川点点头，“哥哥能遇上凉花桑真是太……”
“明明有些难受吧。”冰室突然打断低着头笑着的栗川，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只剩下了一丝的笑意。
栗川一瞬间不知所措，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冰室的话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栗川露出一个自认为足够阳光的笑容，摇摇头：“完全没有哦，我真的、真的、真的很……”
栗川在看到冰室灰蓝的眼睛后突然停止了话语，好像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一般：“好吧，骗你的。”
——……
虽然冰室原本只是打算和栗川随便聊聊，并没有揭伤疤的想法，但栗川在说出“骗你的”这几个音节后便把脸埋进双手里，发出了带有哭腔的轻笑声：“啊哈哈哈……我呀……果然是个笨蛋……”
冰室坐在栗川旁边哭笑不得地抓了抓脑袋，想着要是突然间黑化了该怎么处理。冰室忍不住想要吐槽自己突然的想法。片刻之后，栗川埋头用手腕擦去从眼眶里不断落出的泪水，然后抬头尴尬地笑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没有关系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就这样和自己分别果然不好受吧。”
“其实啊，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栗川耸了耸肩，无奈地笑笑，“终于可以不用活在哥哥的阴影中了。”
“从小到大，都是哥哥要比自己优秀不少。所有邻居的大婶的关注点都是在哥哥的身上。就算父母从没说过什么，但总是在哥哥身上花的功夫要多上不少。而我呢，没有哥哥那样出彩，性格也不讨喜，总是孤身一只，总是作为一个‘异类’而被排斥着。可是哥哥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无论怎样都带着愚蠢的我。小时候被邻家的小孩欺负，哥哥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然后转身告诉我，无论再悲伤、再痛苦、再寂寞，只要笑就好了。”
“只要笑就真的够了么。”冰室看着栗川的侧脸，低垂着眼帘，嘴角浅笑，似乎沉浸在了小时候的回忆里。
“我不知道。当时的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帅气，便照做了。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再也不是别人的眼中的怪物了。渐渐地，也会有人愿意围绕着我。那时候我想，只要去迎合别人，做最好的自己，是不是真实的自己都无所谓了。”
“现在也是么？”冰室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但即使如此，哥哥无论如何都是更胜我一筹。即使是我最仰慕、最依赖的哥哥，偶尔也会想有超过他的想法。看到哥哥被赞美，会非常的嫉妒，因为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而哥哥确实轻而易举的事。我果然太糟糕了。”
栗川语罢眼泪便不停的落了下来。冰室无言，只是温柔地揉了揉栗川的头发。
——面对自己无论如何都成为不了的天才，果然是会嫉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