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发狂（1 / 1）
秋紫璃瞳孔瞬间放大，泪水涌出眼眶，面目有些狰狞扭曲，惊恐地看着远处望向她的那张脸。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意识地集中了全身的灵气到双腿，疯狂地奔了过去，刹那间便到达那坠到地上的身躯旁边。
她双腿无力地跪了下去，右手颤抖着往那美丽的脸庞伸了过去。
男子看着她微微一笑，艰难地伸起纤长白皙却沾满着血的双手握住她那颤抖着的右手，微微张口，缓缓道出一句话：“对不起，以后没办法再宠着你了，我不在，你也要开心……”这句话说得那么轻柔，那么让人悲伤，那么刺痛人心。
那冰凉的双手垂了下去，那妖孽的眼睛缓缓闭上，连嘴角最后的那丝微笑，也消失殆尽……
秋紫璃的右手久久定在空中，颈部僵硬地扭动着，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地上的血慢慢往四周流开，风吹落了梅花，伴着雪花，漫天飘散。
“哥……哥……”她的口中终于发出了那两个字，那么沙哑，那么小声。
她那颤抖的双手慢慢地抱起秋子寒的上身，靠在自己腿上。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修长浓密的睫毛下紧闭着的眼睛，原来那双凤眼即使闭着，也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妖孽，如此的迷人。她一直等着，期待着那对睫毛能稍微有所颤动，那双眼睛能稍微有所睁开。可是等了好久，好久，一切也没能如她所愿。她的手指轻抚过他那苍白的脸，轻抚过那毫无一丝血色的唇，留下长长的血痕。
“为什么！为什么！”一阵极其沙哑的吼声划破静空。秋紫璃抬起头朝空中嘶喊着，一股气流从她体内冲出，头发突然四散开来，四周卷起狂风，梅花树干破裂成碎片散开，树枝也悉数折断。狂风席卷了很久才渐渐停息，周遭只剩一片狼藉，植物全都瞬间枯萎，毫无生气。
秋紫璃双眼流着血泪，趴在秋子寒身上痛哭起来。
“哥哥……哥哥……”她不停地叫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刺骨的寒风所带来的寒意，终不及此刻内心的那份悲凉……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谁？是谁……她一遍遍地问着他，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
“哥哥，哥哥。”秋紫璃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琉璃殿的床上。“是梦吗？可是那么真实……”她喃喃自语道。
尹暮弦和白洛歌见她醒来，立刻朝床边走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洛歌哥哥什么时候来的？”秋紫璃看到二人，有些惊奇。
“对了，哥哥呢？”她还是觉得一切太真实，焦急地问道。
看到二人那稍有些喜悦的脸沉了下去，她明白了，那不是梦。
“哥哥在哪里？哥哥在哪里？”秋紫璃跃下床，扯着两人的手，惊恐地问到，表情与那日一样狰狞可怖。
“冰殿。”尹暮弦低声答道。
秋紫璃甩开二人的手，迅速朝冰殿跑去。
二人连忙一同追了上去。
那一日，尹暮弦本是高高兴兴拿着新得到的白兔玉雕，来琉璃殿找她。却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回来，反而等到了白洛歌来找她。白洛歌近日来长安办事，那日得闲便过来看看她了。刚好那时下起雪来。尹暮弦猜想也许她会去城郊的梅花林，便寻了过去。以前，秋紫璃每年冬季下雪时，都会与秋子寒去那片梅花林赏雪。
哪知二人刚行到梅花林，便闻道一阵血腥味，骤然间又听见一声悲嚎，伴随着狂风四卷，梅枝尽碎。待狂风平静下来时，走近一看，竟看到秋紫璃抱着满身是血的秋子寒痛哭。他们顿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呆住了，待反应过来，秋紫璃已是悲痛得昏死过去，不醒人事。这一昏睡，便是七天七夜，众人真怕她就这样睡下去，不愿醒来。
秋紫璃到达位于桃源宫地下的冰殿，只觉一阵冰凉，殿中全是冰霜，中间放着一冰棺。秋紫璃马上扑了过去，嘴里不停地叫着哥哥，身体趴在冰棺上，抚摸着冰棺上的盖，泪水流到上面，很快就结成了冰。隔着冰盖，可以清楚地看到秋子寒的样子。身上已换上干净的蓝袍，衣上的刺绣是秋紫璃亲手为他绣的，虽然绣得有些歪歪斜斜，却也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也被擦洗干净，就这般静静地躺在冰棺之中。虽是一脸苍白，却依旧盖不住那份妖孽之美。秋子寒从未在她面前如此面无表情过。她第一次感受到哥哥对别人的那种冷冰之感，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看哥哥的那种距离感。她不想见到这样的哥哥，她想见到那个会对她笑的哥哥，那个给她温暖的哥哥，那个宠着她的哥哥。可这一切都不再可能了……
尹暮弦和白洛歌看着这样哀痛的她，心如刀绞。怎么喊她都没反应，知道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悲伤中，听不进他人的话，便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看着，手足无措。
秋紫璃就这么一直趴在冰棺上，两眼无神地呆望着秋子寒的脸，双瞳暗淡毫无一丝光芒，犹如木偶傀儡一般。她一动也不动。脑中不停地回想起这十六年来与秋子寒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快乐，让她沉浸其中，不愿走出那回忆。
她还记得每次自己犯错被父亲罚禁闭，哥哥都会带点心来给她，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她还记得每次在街上看到喜欢的东西，都会去跟哥哥说，哥哥隔天就会买来给她，因为她花钱太大手大脚，被母亲限制用钱了。
她还记得每次被夫子罚抄书，哥哥都会照着她的笔迹帮她一块写，这世间只有哥哥一人能将她的笔迹模仿得一模一样，足以以假乱真。
她还记得每次她因为抓不到喜欢的小动物失落时，哥哥都会替她抓来，虽然她一直不清楚哥哥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哥哥也一直不告诉她。
她还记得她送哥哥香囊时哥哥的那份喜悦。
她还记得她给哥哥刺绣时，哥哥笑她绣得不好，却是经常把那衣服穿出来，哪怕被别人说三道四，也不在乎。
她还记得每年春天跟哥哥一起去放风筝，每年夏天跟哥哥一起去河边的亭子纳凉，每年秋天跟哥哥去桃源宫后山种树，每年冬天下雪时跟哥哥去那梅花林赏花。
可是，可是哥哥竟是死在那梅花林，那片带给了她十几年美好记忆的梅花林，那片本应充满笑声的梅花林……
是谁？究竟是谁？是谁杀了最疼她的哥哥？是谁杀了她最爱的哥哥？是谁破坏糟蹋了她的美好回忆？是谁使她与哥哥的快乐日子就只成了回忆？
秋紫璃慢慢地直起身子，直勾勾地不知盯着何处，眼中充满血丝，黑瞳之外竟全都成了血色。那双眼睛，满是恨意，满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