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母子谈话(1 / 1)
索尔带着爱斯特丽德离开阿斯嘉特不过三四天的时间,弗丽嘉却感觉离开好久了。她早已习惯索尔的缺席,但是看不见爱斯特丽德却是第一次。
她缠人的小女儿能不能适应战场上的生活呢?爱斯特丽德比起诗寇蒂来说,可娇惯许多,对生活的要求也高。服侍她的侍女们不止一次汇报说,她经常提出一些刁钻的要求,有些让她们甚是为难。
不过弗丽嘉每一次都满足了那些要求。
一对儿女离开没多久,阿斯嘉特今年便早早迎来了寒流来袭的时节。冷风不断席卷过神域,一些树木日渐凋零,光秃秃的枝桠看着格外凄凉;另一些则悄悄把树叶的颜色从嫩绿改换成墨绿。大家都换上了冬天的服装。皮衣替代了那些柔软轻薄的透气面料,女士们开始研究怎么在冬天厚重沉闷的色彩中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一点。尽管已经存活了千百年,女人们仍旧热衷于此项活动。
弗丽嘉其实也不例外,以前她喜欢亲手给诗寇蒂量体裁衣,原本这次应该换成爱斯特丽德的,但是爱斯特丽德却跟着索尔去了战场。
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战场上是冷是热?两人带的衣物够不够呢?弗丽嘉越想越担心,最后她决定出去散散心,把这些过剩的担心全部耗掉。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竟然来到了洛基的宫殿前。没了主人的宫殿仿佛失去了灵魂,那金色的高顶也仿佛蒙了一层灰,没有曾经那么闪亮。尽管在阿斯嘉特并不存在灰尘这样东西。
也许是时候去看看洛基了。
洛基被带回来已经大半年了,但是她还未曾探望过。今天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走进了监牢。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也许是因为羞愧,也许是出于好奇,她用法术隐去了自己的脚步声,先是远远地望了洛基一阵。
当洛基被抓回阿斯加特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奥丁会给他怎样的惩罚。她想过更多更严厉的手段,所以当她知道奥丁只是把洛基永久囚禁在监牢中时,她得承认自己在第一时间松了口气。至少奥丁没有夺走他的性命。不过她也很确定洛基并不会因此而感谢奥丁。
隔间的摆设看上去很舒适,淡金色的光芒从顶上宣泄而下,柔柔的,不会刺痛人的眼睛,但能照亮隔间内的每一处。隔间里面有一张单人椅榻,一个小圆桌,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些书籍。
洛基的头发比押回阿斯嘉特的时候长了一点 ,皮肤更因为长期不晒太阳显得更加苍白。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拿着书,一手用食指点划过每一行文字,面容沉静。
每翻一页书,他的手便会摸一下胸口。弗丽嘉仔细瞧了瞧,在衣服的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一定是非常珍视的东西才会如此在意。
洛基看上去过得还不错。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叫洛基察觉到了。
“是什么让九界的神后来到这个污秽阴暗的地牢?”洛基说着,合上了书本。橄榄绿的眼睛看向站在外面的弗丽嘉。后者正因为突然被叫到名字,而出现了一瞬的惊讶。
“洛基……”被刺到的弗丽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撤消了隐藏踪迹的法术。
“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行迹?因为内疚吗?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或者你只是来看热闹的?不听话的儿子只能在地牢中悲惨地度过余下的日子?”洛基站了起来,假笑着问道。青翠的眼眸之中表达着明显的戒备和嘲讽。
弗丽嘉很难受,她从来没有料到她和洛基之间会落到这种地步。她记得在洛基小的时候,他们两个有多亲密。她把自己所有掌握的法术都交给了他。当洛基第一次成功用法术点燃火焰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那个单纯敏感的孩子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弗丽嘉缓慢地说道:“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
“是啊。我狼子野心,忘恩负义,不仅杀死了亲身父亲,还想杀死养父。更加丧心病狂的是,我想要统治一整个世界。”
“洛基,你不需要重复已经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不?是因为我让你感到不快了吗?我很抱歉,我可以道歉,但是……”洛基停顿了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洛基?”弗丽嘉疑惑地小声询问着。
“但是我没办法道歉。因为我整个人生就是一个谎言!”洛基愤恨的声音和握拳的双手让弗丽嘉意识到可能这辈子她都等不到洛基解开这个心结,她所期望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日子永远无法来到。
但是无论如何,弗丽嘉都是爱洛基的,正因为爱,所以她始终犹豫着要不要来看洛基。她走进了隔间,近距离观察着她的小儿子。
“我们并不是有意对你隐瞒真相的,我们只是不确定该以怎么样的方式告诉你。”
“很艰难吗?你们一直犹豫着,小男孩长成了男人,以最残忍的方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多么仁慈的父母啊!你们难道不知道越早知道越好吗?既然没有可能,又何必给我希望?”洛基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却看得弗丽嘉满腔苦涩。
伤害已经造成,而且永远无法挽回。
“你想看些其他书吗?我可以帮你从你的宫殿里面拿一些过来。”弗丽嘉强颜欢笑改变了话题方向。她知道再说下去无益于回复两人的关系,她走到书桌边上,随手翻了翻洛基堆在上面的书籍。魔法、历史……大多数书籍他其实都已经读过了。对于一个天生聪慧的人来说,这些书籍的内容他应该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或者她应该去寻觅一些全新的书来充实洛基。
无心之举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一张纸片飘落在地上。
洛基从头至尾一直注意着弗丽嘉的举动,当他看到纸片掉在地上,他快步走上前,伸手想要去捡。但是纸片就在弗丽嘉的脚边,她快了一步。
弗丽嘉弯下腰,捡起了纸片。她扫了一眼,便认出来纸上面是爱斯特丽德的笔迹。
弗丽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捏着纸片,问道:“爱斯特丽德来过这里?怎么可能?她没有通过禁制的权利……”还没说完,弗丽嘉想起了当初瓦尔哈拉上的那一幕场景,“天生的力量。”
“以前你看不清我在想什么,现在你又不清楚爱斯特丽德的力量。你需要好好反省一下了。”洛基轻佻地笑着。
弗丽嘉仿佛没有听到洛基的讽刺,只是盯着手中的纸片问:“她经常来吗?”
“两三天一次吧。”洛基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们通常做些什么?”弗丽嘉坐到了椅榻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洛基也一同坐下来。在发觉洛基无动于衷后,她把洛基拉到身边坐下,洛基躲了一下,但是躲避力度并不大。
“我们读书,说话,欢笑。她让我的生活变得不那么艰难。”洛基轻轻道。
“我应该谢谢她。”
弗丽嘉的话引起了洛基更大的怒气。他一拳重重锤在椅背上,力度之大甚至把椅背的木质边框给捶裂了。“你的确应该这么做。但是你没有,你竟然让她去了战场!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她想要这么做。”弗丽嘉解释道。
“我还想要成为国王呢,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当?”
“你知道那不一样!”
“我没看到任何不一样的地方。我以为至少你在乎她的生命,不会再让她靠近危险一步!可是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洛基,她是阿斯嘉特人,她以前还是女武神的领头人!”
“但是她也是你的女儿。你不担心她吗?你想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吗?”洛基颤抖着声音问道,眸中溢满了痛苦。
那道伤疤已经愈合,但是疤痕从未消褪。也许没有一天能够完全消除伤口的痛苦。弗丽嘉继续道:“如果她只知安逸享乐,你还会在乎她?喜欢她吗?这就是爱斯特丽德,谁都没法改变她!”
洛基抿紧了嘴巴,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你最好祈祷她没有出什么事情,否则我无法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走吧,我累了!”
洛基下了逐客令,弗丽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在踏出几步路之后,她转身又回望了一下。
洛基坐在椅子上,身躯向前倾,手肘撑在分开的大腿上,一样东西从他的领口逃了出来。
一条银质的项链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洛基不喜欢首饰,从小到大,那些装饰性质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现在他脖子上挂着的这条是例外。
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带上项链的人只有爱斯特丽德。所有人中唯一他感到歉疚的人。
回到宫殿中,弗丽嘉翻阅着古书。她似乎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形状的项链。果不其然,她找到了。
那条项链可以传递佩戴者的感受,还可以对话。但是要同时拥有这两种功能的话必须下很大的功夫。爱斯特丽德出征世仓促之下的决定,她要不早早就准备好这项链,要不就是匆忙之下制作的。
她更倾向于后者,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及其耗费时间和精力的。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爱斯特丽德和洛基之间的羁绊又发展到如此之深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