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就在这时,只听凌侍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王妃她跪在门外相求见您。”
听到这句话,阿克娜的脸色微变,抬头望去,只间安归的眼中竟闪过一抹亮色:“她说了有什么事要求见我吗?”他的声音里似乎隐隐带着期望。阿克娜从未见过他眼中会有这样的神采,她甚至不怀疑如果王妃现在要从她身边将国王带走,国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她。
“王妃她……是为了却胡侯之事而来。”
凌侍卫的话音刚落,阿克娜看到国王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迅速被另一种阴沉的暗色替代。
“今晚是我和王后的良宵,王妃也真是不成体统,你去回了她。”他的声音冷得仿佛凝成冰霜。
“但是,王妃她还跪在宫外……”
“她喜欢跪就让她跪!”
“是!请陛下恕罪,是属下打扰了。”
听到凌侍卫的脚步声远去,安归忽然将案几上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站起身走到床榻前。
“陛下……”不等阿克娜说完话,他不发一语将她重重按在了床上,略带粗暴地吻了上去。阿克娜满脸欣喜,双手环绕他的脖子,热切地回应着他的吻,唇齿交缠间,她感到仿佛有团火要从胸口喷薄而出,烧得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这就是——被心爱的男人亲吻的滋味吗?
正当她迷醉于这亲吻中无法自拔时,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忽然又起了身,面色冷淡地回到了案几旁。
“陛下?”她一时有些困惑,不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王后你先休息,我等会儿再睡。”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充满着疏离。
阿克娜这下可不依了,之前辛苦忍耐着的暴躁脾气终于开始爆发了:“是因为那个王妃吗?既然你娶了我,就要和我行夫妻之礼,这样冷落我又算是什么?”
他冷冷扫了她一眼:“如果你想生事,那我就立刻离开这里。”
阿克娜被他的目光一扫,稍稍也有些忌惮。再听他这么一说,一想若是他离开的话自己面子往哪里搁?无奈只好先忍下这口气,用毯子裹住了翻过身闷闷地睡去。
安归重新换了烛火,那点点破碎的光亮,好似也灼烧着他的心。点点密密的痛,就像是被什么在烧,烧断了他的那一丝期望。
宫外,那罗听了凌侍卫的回话后还是跪在那里。凌侍卫劝她她也不听,只得退到一边不再阻止她。
那罗的双腿跪得几乎麻木了,坚硬石板上森森凉气也从膝盖钻入了她的骨髓,令她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很久以前,安归让她跪在碎琉璃片上的情景……随即又是伊斯达温柔地为她挑去腿上琉璃碎片的情景……。。他已经让她失去了最为珍视的那个人,失去了相濡以沫的好朋友,如今难道连她最感激的人也不放过吗?
为什么,他总是亲手毁去那些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想着想着,她的脸上忽然一凉,抬头望去,天空居然在这个时候下起雪来,洁白无瑕,飘飘扬扬,带着一种脱离红尘俗世之外的清冷。
这应该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吧?
“娘娘,下雪了,你还是回去吧。陛下今晚是不会见你的。”凌侍卫心下不忍,顺手将一件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你的好意,凌侍卫。我会等下去,等到陛下愿意见我为止。”她依然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雪,还在不停地下着,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更是寒气袭人。
那罗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肩膀和腰都痛得好像要断了一般。她不得不用双手撑了一下地面,眼前变得模糊起来……突然之间,有一股剧痛从小腹处袭来,令她立时头晕目眩,身子一下子往后栽去。
在失去所有意识前,她隐约听到了凌侍卫焦急万分的声音:“娘娘!娘娘!来人!快,快去禀告陛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罗缓缓睁开了眼,涣散的视线许久才集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事寝宫的隔梁天花板,一室的朦胧模糊,烛光微晃,室内器皿的影子随之摇曳,弥漫在空气中的只有一片死寂。
“你醒了。”那个听起来像是来自远方的声音令她心里一惊。那罗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间他正坐在床前定定地看着自己,面色苍白得如死人一般,嘴唇紧抿,颓然的冰绿色眼底似有什么在燃烧着,锐利嗜血的光芒喷薄欲出。
看到这个样子的他,那罗的心猛地收紧,就连肩膀也微微颤了一下。尽管心里有些害怕,但既然见到了他,她自然不会放弃之前想说的事。
“陛下……你终于肯见我了。却胡侯他……”这个名字刚从她口中说出,一阵剧痛顿时从她的手臂处传来,令她痛得呑回了后半句话。
他像是要杀人般恨恨捏住她的右手臂,一字一句道:“刚才宫医替你检查过了,你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不过,你却为了却胡侯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他强抑悲痛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尖锐的铁锥,一下一下重重钉在她的身上,锥心刺骨的痛渐渐弥漫整个身体。
“你说……什么?”听到自己怀了身孕,她竟然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那并不是厌恶和恐惧,还么等她整理出真实的心情,他后面接踵而来的话却是将她直接打入了地狱之后。
“我说什么难道你没听清吗?也罢,你不在乎我,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个孩子。”他冷冷地瞅着她,“你本就是个没心肝的女人。”
“安归,我……我……”她差一点就想说她并没有不在乎这个,哪怕这孩子是来自那样不堪的情形下……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却胡侯的情况吗?”他语调一变,反常地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那罗有些惊讶地望向他,只见他的眼中已敛起了之前的戾气,所有的怒火似乎已被冰封在那片冰绿色之下。在淡黄色的烛光映照中,他那俊美无双的脸看起来丝毫表情也无,平静得让她感到不安。
“是。请你停止明天的行刑,饶了却胡侯吧。他当初救过我,这也是我唯一能帮他做的事了。”她一咬牙,忍住了失子的伤痛,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的唇边浮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明天?那罗,如果你早些求我,说必定我还会饶了他一命。不过现在……恐怕有点晚了。”
“安归,我求求你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你要我留下是不是?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逃跑,我会一辈子乖乖待在你的身边。我发誓!”她心慌意乱地许着承诺。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冽,嘴边的嘲笑却是更深:“那罗,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了吗?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是一天一夜了。我就算是要赦免却胡侯,却也是晚了。今日无事是,他已经被执行了绞刑。”
那罗的瞳孔骤然缩紧,声音已然发抖:“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又怎么舍得骗你。”他笑得如惑人的叶海棠,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好了,既然也帮不上忙了,不如就好好养身子,我还等着你给我生好多孩子呢。”
那罗还来不及悲伤,此时弥漫在她胸口的除了愤怒还是愤怒。那如烈火般燃烧的愤怒,如同沙漠里汹涌的沙尘暴,一瞬间席卷并摧毁了她残存的理智。
“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在他的脚就要迈过门槛时,她幽幽地出声,“你说得对。我不在乎孩子。别说这次是意外,若是下次真的再被你侮辱怀上孩子,我也一定会亲手杀死他。”
他的脚步停顿一下,那罗冷如冰窖的声音低低响起:“我会有很多方法让你给我生下孩子。我的孩子若是再出事,我会让很多人陪葬。”
说完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罗茫然地望着窗外,那些树枝的黑色影子如同噩梦中死人的手,在风雪中狂乱扭动着,仿佛随时要将她拖入地狱之中。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她好像又隐约看到了那个年轻男子的身影——垂落在腰间的浅褐色长发丝毫不显柔美之态,修长的身姿带着无可挑剔的美感,俊俏的五官透出勃勃的英气……
周围的黑暗绵延千里,而眼前男子的幻象就像是唯一的光之所在。
仿佛……只要身处自己的手,就能触摸到阳光。
“却胡侯大人……”她喃喃低喊着,“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却一次也救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用双手抱住了双腿,眼眶涨涩到发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缓缓闭上眼,让无边无际的黑暗将自己包围。
若是早知道上次的相见竟是永诀,她实在应该多看他几眼,多和他说几句话,多珍惜一点和他相处的时间……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几天后的黄昏时分,那罗的寝宫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贵客。
乍一见到这位久病之中的王太后,那罗险些没有认出来。她印象中的那位王后,应是如初见时那般华贵雍容,优雅无双。可眼前这位女子面色憔悴,身形干瘦,双目无神,额头上竟布满了与年纪不符的皱纹。
那罗慌忙下床行礼,却被王太后拦住了:“我知道你刚刚没了孩子,你躺在那里无需行礼。”
那罗也有些无措,只好请王太后先坐下:“您生着病怎么还过来了?”
王太后摒去了周围的宫人,才慢慢开口道:“之前我一直都没有见你,确实是对你有成见。可听说你为了替却胡侯求情而没了孩子,我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
“可我……没能救得了大人。”那罗心中一痛,垂眸含泪。
“至少你还想救他。而那些平时喝他称兄道弟的人呢,恨不能落井下石才好。自从伊斯达回不来之后,一切都大势已去。”王太后叹了一口气。
那罗又抬眼看了看对方,心里也不胜欷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