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决意（1 / 1）
黑夜躺在已经越来越冰冷的土地上，看着天空慢慢变亮，周围燃烧的火焰也在渐渐熄灭。昏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醒过来，就这样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铃就这么死了，消失了，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切都在一瞬间就完全脱离了正轨。明明在两天之前还和她正常地聊天，明明在一天前还和她在星空下散步，明明在刚刚还向她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可现在她却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什么都不剩，连最后的沙尘都被腾起的热风吹散了。无法相信，完全不能够相信，这一切根本太过于不现实了，为什么自己醒过来一切就都变得让自己看不出来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自己醒过来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列脱了轨的火车一样不受控制，为什么自己醒过来看到的不是铃那熟悉的笑脸，而是那一直哀求着不想死不想死的痛苦又悲伤的脸庞。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已经承诺了铃会永远保护她，可就在半个小时之内自己就破坏了誓言。再一次，自己的家人死在了面前，再一次，自己所爱之人死在了面前。爸爸、妈妈、姐姐、莎莉亚、铃，到底还要有多少人死掉，这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的连锁才能停下来，自己到底还要送走多少人才能得到想要的那种平静的生活，又或者说还有多长时间，自己也会在这玩弄人的命运之中变成一枚被抛弃的棋子。
明明在昨天晚上和她散步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铃有事情瞒着自己，可为什么自己没有作为，为什么就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明明可以挽回她，明明可以不让她去送死，为什么自己要眼睁睁地让她从自己的怀里离开。是自己把她抛弃了吧……到头来是自己害死了她，竟然连自己的眷属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没错，自己就是个笨蛋，自己就是个混蛋，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使用这血族的力量，要是那样的话自己或许就会知道铃的心里在想什么了，要是那样的话，或许也就不会被第一位给弄晕，要是那样的话，小姬或许也不会和铃睡在一起，她也就绝对不会支持铃去做那种蠢事了。
全都是……自己的错，要是时间能够倒流的话……就算是付出再多，也想要让铃活过来。但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
“这种事情……当然是可能的，咱的主人呦，如果还想再见到对于汝来说最重要的人的话……这种事情当然是有可能实现的……”
就在不知道安静了多长时间之后，黑夜听到身边有人对自己说话了。扭过头去，看到小姬就跪在自己的身边，或者说从一开始就跪在身边，只是黑夜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而已。身上穿着白色的吊带连衣短裙，膝盖就这样毫无衣服覆盖地跪在坚硬冰冷的土地上，黑夜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也已经异常疼痛。不过，让黑夜回过头来的当然还是小姬所说的话。看来她又擅自读自己的心了，可能是因为血族的契约联系越来越紧密，让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清楚地映在她的心里了吧。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汝听说过将所有的七神器聚集在一起之后就可以向神明许愿这种老套的传说故事吗？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不过那是真的……可并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够实现的。”
“是……真的？”
“汝最好还是不要想七神器的事情了，因为向神明许愿这种事，小猫她早就已经试过了，可遗憾的是她失败了，否则的话，仆人也就不会死了。想要知道为什么，还是汝自己去问她吧，到时候应该就什么都知道了。”
“小依……？这和小依有什么关系？”看到眼前的这个吸血鬼幼女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黑夜心里就不禁愤怒了起来，要是她听从自己的命令强行拦住铃的话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了。
“先开始就说这是铃自己要去的，现在又把事情转移到小依的身上，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当时不听我的命令阻止铃……你根本……就是在推卸责任吧……”
“汝这是……”
还没有等小姬说完，黑夜就挣扎地爬了起来，可现在黑夜的知觉和小姬是连在一起的，双腿已经跪在地上太长时间了，根本就没办法站起来，黑夜一个踉跄同样跪倒在了小姬的面前。不过黑夜还是抓住了她连衣裙前胸的蕾丝衣领，把她提到了自己的面前，薄薄的衣料被弄得皱起，连前胸都快要露出来了。可黑夜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伸出了右手想要挥下去，可却停在半空中正在不停颤抖着。
“打下去吧，如果这样能让汝好受一点的话……”小姬别过视线准备承受黑夜挥下来的手。
颤抖的手想要挥下去，但却停在空中动弹不得。并不是因为就这样打下去黑夜自己也会感觉到疼，而是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是打她再多下铃也不会活过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改变。
黑夜颤抖的手放了下去，并没有打向小姬，抓着连衣裙的左手也松开了，反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小依，头靠在她有些瘦小的肩膀上哭了起来，任凭眼泪流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咱的主人……？”
“我……我没有……保护好她……明明都已经答应她了……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我……”黑夜一边哭着一边说道，虽然并没有想要和小姬对话的意思，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罢了。小姬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回应黑夜一般的，双手也仅仅地抱住了他。当然不会像恋人一般，而是互相舔舐伤口罢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咱的错……咱本来应该阻止她的……”
“我本来早就应该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的……本来那天晚上散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说……可我却什么都没问，要是我当时追问到底的话……铃也就不会死了……”
原来黑夜早就察觉到了……不，小姬其实也是知道的，毕竟在和黑夜融合之后，虽然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向他公开，可他的记忆却流向了自己。那天晚上……应该是在前一天晚上和铃散步的时候吧。虽然说话的内容自己并不是很清楚，但小姬也知道大概发生的事情。不过这并不是黑夜的错，毕竟那时候……铃应该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黑夜抱着小姬痛哭了起来，泪水顺着她的肩膀流下来弄湿了连衣裙，可小姬并没有管，因为自己的泪水也弄湿了黑夜的衣裳。从最开始遇到铃，和她制定血族的契约，每次遇到危险去救她，生活之中的开心事，尴尬事，还有和她在夜晚的话语，和她充满巧克力味的初吻，对于自己的告白，还有最后自己的表白，一切的事情都在不停地在黑夜的头脑之中反复出现着，当然，这些小姬也能够感受得到。铃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还历历在目，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她的脸庞，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那柔软和温暖的双唇。可这些都已经停留在记忆之中，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了。就像已经死去的莎莉亚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定格，一切都太迟了。
黑夜和小姬两个人就这么跪在地上，彼此靠在一起一直无言地哭泣着，直到眼泪流干，再也哭不出来了为止。或许这么做根本就毫无意义，因为谁也无法抚平彼此的伤痛，只能无力地倾听着对方的哭诉，仅此而已。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天都已经大亮了。直到眼睛哭肿，泪水再也留不下来了，黑夜和小姬才松开了彼此的手，全都坐在了地上。
两人的膝盖都红肿得要命，双腿全都失去了力气动弹不得，但谁都没有抱怨。小姬用自己的魔力变化出来的像是水晶做的一样的高跟凉鞋放在一旁，黑夜让她把已经沾满泥土的纤细的双脚和双腿伸到自己的怀里，轻轻给她揉着膝盖。小姬也让黑夜把腿伸到自己的两旁，给他按摩着双腿。虽然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多大的用，但至少能让两人重新站起来。小姬本来白皙修长的双腿现在红肿得让黑夜都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她没有阻止铃，但说到头还是自己没有能够发现铃的异常，事情并不能都怪她。
“我说……能用神器救回铃……是真的吗？”黑夜打破了沉静，开口说道。
“并不能说是真的，但也不能说完全是假的，但汝还是放弃要好……咱刚才不也已经说了，小猫早就已经试过了，但却失败了……”
“这和小依有什么关系？”黑夜抬起头有些不解地说道。
“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太多让汝无法想象的事情，可能就算全部都说出来，汝也不会相信，而且咱现在可能也还不信，但或许这些都已经发生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第一位……全都已经告诉了咱和仆人……所有的事情……既然现在仆人也已经不在了，那小猫应该也取回自己的力量和记忆了才对，汝要是想问的话，就去问她吧，毕竟她说的要比咱说的清楚多了。”
“小依……她……”
“她可没有汝想象得那么简单……咱也说了，有些事情是汝无法想象的……”
“是……这样啊……”虽然现在很想立刻知道，但也只能去问小依了。
“铃是因为全都知道了才这样做的吗？”
“嗯，仆人……铃她想要拯救汝，才会选择去战斗的，就算是充满危险，也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因为她也想要保护汝……她也想要汝好好活下去……”
“是……这样啊……”黑夜低声说道，“她还真是个笨蛋……”
“嗯，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还是个深深爱着汝的笨蛋……”
“嗯……”
要是再说下去的话估计又要哭出来了，小姬轻轻摸了摸黑夜的手，让他不要再难过了，虽然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走吧，咱的主人呦，再不回去的话，小猫会着急的吧。”
“啊……说的也是呢。”
看着天已经大亮，自己给小依的纸条上可是说着马上就回来，现在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的话可能小依就回来找自己的吧，那样的话就糟糕了。虽然现在黑夜根本就没有脸回去再见小依，可不能把她和伯母丢下不管。
“萨坦纳斯……不会再回来了吧……”
“应该是不会……他已经受了重伤，估计正在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疗伤吧。人类联盟已经去了博斯市，可萨坦纳斯应该不会到那里去才对……”
“嗯……我觉得也是这样的吧……”
“无论如何，咱们现在还是先回去吧。”
“嗯，那就先回家吧……到时候可能会被小依打也说不定啊……”
“咱会替汝来承受的。”
“不用……有些事情是我必须要承担的……”
黑夜替小姬拍掉了腿上的土，帮她穿上了凉鞋。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对了，你能……帮我造一个小的玻璃瓶子吗？”
“玻璃瓶子？”
小姬疑惑了一下，不过利用血族的力量还是弄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带有木塞的玻璃瓶。黑夜拔掉了木塞，捧起了一点土放在了里面，重新盖好。虽然知道这里面不可能有铃的身体化为的灰烬，但黑夜还是想从这里带走些什么，因为黑夜不想让铃好像从来都没有活过就消失了。
重新从战场上将所有的神器捡了回来，这才发现整个首都都已经变成了冒着青烟的平地，连残垣断壁也已经被战斗的余波削平了。将炎王圣剑用自己的衣服包好，其他的全部带上，之后便召唤出了百变之铠。两人通过传送门，直接传回到了家中。
因为这里和首都有一定的时差，时间现在应该还是清晨，黑夜走上前去，但屋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难道小依真的已经走了？
黑夜拧开了屋子的大门，总感觉门锁好像有些怪怪的。不过也没有多在意，便走进了屋里。房间里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家里的灯全都是关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咱的主人呦。”而就在这时小姬突然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咱闻到了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
“就在汝脚下的地毯上。”小姬看着黑夜脚下的地毯，这块地毯黑夜记得应该不是在这里的。
赶忙将所有的神器都扔在了地上，黑夜掀开了脚下的地毯。而看到的却让黑夜震惊无比。
“怎……怎么可能？！”
地毯下面明显是有人擦过了，但还是能够看出曾经有大片的血迹，而就在血迹中，有三个清晰的弹孔。
“这是……小猫母亲的血……”小姬很确定地说着，看来吸血鬼的鼻子相当好使。
“人类……联盟的……部队……”
黑夜赶忙扭头看向窗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类联盟的影子，但黑夜却看到了，树林的一侧，有被烧焦的痕迹。
“咱的主人呦，跟咱过来。”
黑夜跟着小姬走出了房间，似乎是她发现了什么，而小姬快跑了起来，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停下了脚步。
“伯……伯母……”
小依的妈妈就躺在那里，或者说已经死去的伯母就躺在那里，明显是被人拖到这里用来掩盖现场的，不过可以看出来时间相当仓促，否则的话应该会做的更好。人类联盟一贯的暗杀手法，黑夜已经不用想就知道到底是什么部队拥有这种能力了。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黑夜摸着小依妈妈的脖子，早就已经没有了脉搏，连身体都已经冰冷了，当然不可能还活着。黑夜再次跪了下来，本来已经流干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自己这一出去……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死了，为什么会这样？！
“咱的主人……”
“小依呢？小依在哪里？！”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看到小依，黑夜赶忙又跑了回去，但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看到小依的影子，行李虽然已经准备好，看来是想要逃跑还没来得及。这么说的话……
“看来小猫已经被抓走了。”
“混蛋！为什么？！为什么啊！”黑夜愤怒地叫了起来，但转念一想似乎便明白了缘由，因为小依治疗的能力，人类联盟早就已经想得到了。
“咱的主人呦，冷静下来。”这时候，小姬握住了黑夜的手，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内心的想法，黑夜有些不可思议地停止了咆哮，“小猫是绝对不可能死掉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神器和萨坦纳斯能够杀掉她，但现在萨坦纳斯不在，唯一在人类联盟拥有神器的那个萝莉不太可能杀掉她，况且小猫的力量已经回去了，她绝对不可能死掉的，相信我，还有时间。”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姬如此确信地说着，黑夜也冷静了下来，回到了已经死去的伯母身边，两人低着头沉默不语。
“把她埋了吧……”小姬说道，“之后的事情等一下再说吧……”
………………
并没有直接将伯母埋葬，而是用莎莉亚留下的火焰水晶将她火化了，最后将骨灰埋在了离屋子不远处一个能看到青山绿水的地方。而在用木板做成的简易墓碑上同时写上了铃和莎莉亚的名字，并且将带来的那一捧土同样倒在了里面，一起埋了起来，黑夜又从家里找来了一张莎莉亚的单人照，同样是烧掉了，埋在里面。
“让伯母一个人躺在里面太寂寞了，就让她在天上照顾照顾铃吧……”黑夜低声说着，虽然知道铃的灵魂应该已经被神器吞噬了，但要是能够到天堂的话，或许大家都还能够遇到，“那家伙一个人也不会做饭……要是没有人照顾的话，可能连饭都会吃不上的……”
“嗯。”小姬应了一声。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站在了墓前很长时间，连饭都没有吃，就这样一直站在这里，也不觉得饿，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可能首都那边都已经快要傍晚了才对。
“……我……想要去救小依……”黑夜摸了摸手上还戴着的那个已经碎掉的手链，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唯一还能够救赎自己的事情就是将小依救出来了，即使不知道她被藏到博斯市的什么地方，或者根本就不在博斯市，但只要能够找到谢菲尔德就一定可以问出来，不管是用什么方法。
“嗯，去吧，咱的主人。”
“我想要杀掉那些该死的混蛋。”
“嗯。”
“但这样做……我或许就永远没有办法再过正常的生活了……”
“生活本来就已经不正常了，无所作为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小姬紧紧握住了黑夜的手，“咱的主人呦，去做汝想做的事情吧，咱永远都会站在汝的身边，将挡道的人全部杀掉，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咱会将所有的力量都借给汝，去杀个痛快，然后把小猫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