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言的少女（四）（1 / 1）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没有把自己杀死？明明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为什么这人却放了自己？
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那人已经把脸上的面具移到了头上，虽然少女不知道什么叫做帅气，但似乎她并不讨厌他。本来以为又会有人死去，但那人却出乎意料地活了下来。身旁的半透明水晶石头还在呲呲地闪烁着电光，似乎随时都可能再来一次爆炸。但少女不想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刚刚少年在破门而入的时候吓到了她，就已经让能量失去控制了，少女不能确定如果少年再对她做些什么的话，水晶石头或者说自己体内这些年来不断吸收的能量会不会就这样完全失控。
少女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死去。
不想再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一滩血水。
所以少女这些年来才压抑了感情，或者说消灭了所谓的感情。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无论是谁和自己说话，说什么话，都是一张扑克脸，没有高兴也没有悲伤。眼神空洞，让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但为什么这人要停下来，还朝这里走了过来？少女不明白，似乎是有些恐惧，并不是恐惧少年的力量，而是恐惧自己的力量，她不想再杀人了，与其别人被杀，还不如自己死去。少女用力挪动着身体，向后缓缓退去，但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活动，双腿别说是移动的力量，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到了现在，少女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太过瘦小，双手和双腿似乎纤细的马上就会折断一般，但又不是那种营养不良的状态。似乎是因为这水晶石头的原因，而让身体能够维持最基本的正常运转。但现在的自己除了破坏以外，其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连逃跑都不行。
少女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因为从来没有晒过太阳，过于白皙的双腿在碎裂的地面上慢慢向后蹭着，灰尘和碎石早就已经将原本的衣服弄的脏兮兮的，但现在却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少年一步一步朝这里缓缓走来，他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想换一种方法把自己杀掉吗。
不。
少年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停了下来，单膝蹲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杀掉你或许会让晶源原石失控，所以现在你还不能死。”
晶源原石？少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要说这里还剩下能够有名字的东西，应该就是那块水晶石头了吧，原来这块石头是叫做晶源原石啊。但要是没有这块石头的话，或许自己也不会这样吧，到底这块石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自己也不知道。可现在不是想这块石头的事情才对。
“跟我来吧。”少年如是说道。
少女不明白她的意思，即使很困惑，但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
“跟我来吧。”少年又说了一遍，但看到少女并没有反应，便强行抓住了她的手。
一瞬之间，电弧便在少女的手上游走，而少年的手在同时便发出了烧焦的青烟，没有刚刚的护盾展开，少年的表情有些痛苦，但却没有松开手。
少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再这样下去的话，那手会受到很严重的伤的。少女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少年的力气太大了，或者说自己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不足以挪动自己的手臂。少女有些害怕了，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那一天，那个侍从女孩死去那天的事情又会发生的。
少女用尽力气摇了摇头，还想向后退，但因为手被抓住根本就退不回去。即使是面无表情，但少女的脸庞还是稍稍动了一下，嘴巴张开，但却说不出话来，她怕再说出话来，眼前的这个人就真的会死去。
不要这样，自己不想这样。
“跟我来吧。”少年又说了一遍，“我不是来救你的，但你和我是一样的，所以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少女看着少年那蓝色的眼瞳，虽说是陌生人，而且也和自己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但似乎却和那些照顾自己的人，从那个侍从女孩死去之后不断更换的侍从的那些眼神不一样。没有那些如同看到怪物一样的眼神，也没有那些如同看到脏东西一样的眼神。
或者说和那个侍从女孩一样的眼神，找到了同伴的眼神。
但少女已经决定不想再伤害到别人了，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根本就是一个怪物，怪物只能以怪物的方式活下去，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少女又摇了摇头，不想再看少年的眼睛，因为再这样下去的话，少年真的会受到伤害的，或者说已经收到伤害了。少年的手已经发出了烧焦的气味，普通人的话早就应该放开手才对了。
“很痛。”少年说道，“确实很痛，但我不会松开的。你确实很强，但你不会伤害到我。”
少女又把视线一了回去，少年还是刚刚的表情，但少女却似乎露出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让少年察觉到了。
“我比你还要强，所以你不用担心会伤害到我，我是不会死的。”少年说着，有奖励一只手伸了出来，“所以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跟我来吧。”
少女看着那只伸出来的手，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待着慢慢腐烂，还是应该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这里应该不会再存在了吧。到现在才意识到，本来以前从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的村子景象，现在早就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继续留在这里也是不可能的，但要是让自己死掉应该也是不可能的，至少在面前这个人，自己是不会允许死掉的。可要是这样跟他走了的话……
“你和我都不会死的，跟我来吧。”
少年再次说了一遍。
都不会死……少女在心里重复说着，但却无法信任自己，不是无法信任少年，是无法信任自己。
“你……”少女张开嘴想要说出什么，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已经无法组织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会……死……不……要……”
“我不会死的。你和我是一样的，我和你也是一样的。”
“我……怪物……”
“怪物是吗……”少年笑了笑，“你要是怪物的话，那我也必须承认，我也肯定是怪物了吧，毕竟承受住你那种攻击的，不是怪物根本就不可能吧。”
“但……”
“很寂寞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到底有多长时间了，但一定很久了吧，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话，要是我的话估计早就已经死掉了吧。所以说你很强，甚至比我还要强，既然这样都能够活下去的话，那为什么之后不能够活下去？你已经自由了，活下去吧。不用担心，有我在的话，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的，妖怪联盟不行，人类联盟不行，公会联盟也不行，要说为什么，因为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啊。”
“……”
“同伴……怪物或许没有同伴，但既然大家都是怪物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同伴吗……少女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那个侍从女孩，似乎也和自己说了一样的话。因为父母很早就死了，也没有亲人，孤身一人而遭到歧视，那个女孩和自己是一样的，虽然没有强大的力量，但和自己却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依靠的人，可最后还是找到了同伴，也就是自己。
“所以要是同伴的话，就应该好好活下去才对吧，是不是怪物，是不是别人的道具，这些都无所谓的吧，来吧，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是和咱们一样的‘怪物’，所以根本就没有死的必要，也没有意义，活下去才对吧。”
是吗……活下去才对吗……可这样的话，自己会再伤害到别人的吧。
“不用担心。”少年似乎是看穿了少女的心思，即使眼神空洞，但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其他人也不会受到伤害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的力量，还有那石头，都不会失控的。”
“……”
“我保证。”少年笑了笑，似乎这笑容少女见过，就像那侍从女孩一样，但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要对自己这样，少女不知道，可总觉得这人并没有什么恶意，或者说是真心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同伴。
就算是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或许到外面的话，也不会发生那些糟糕的事情，而且这人也保证了，别人都不会受到伤害。虽然少女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他，但从他的眼神之中，少女却无法不相信他。
少女伸出了手，轻轻地碰触到了少年的手。而电光也停了下来，那受伤的手应该会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恢复吧。就在少女白皙的指尖碰到少年的时候，少年的手掌握住了少女的手。那温暖，在很久以前也有过，就和那侍从少女一样。
“嗯，谢谢。”少年说着，虽然少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要让她道谢的事情，“你叫什么？名字有吗？”
名……字……？
名字？少女没有名字，或者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名字，但少女想起来了，自己并不是一直都没有名字。因为在很久以前，那个侍从女孩给自己起过名字。
侍从女孩说过，无论是她对于自己，还是自己对于她，都是唯一的存在，都是唯一的伙伴，也都是唯一的朋友，所以她才给自己起了那个名字。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提起，但少女却没有忘记。
少女点了点头。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