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恋爱时代(11)(1 / 1)
一夜无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挨着马振海,我一下子吃惊不已,就稍稍挪得离他远一点。他还在熟睡,头发凌乱,鼻息有点沉重。我揉揉眼睛,想认真看看他的睡脸,他的样子可爱和安详得像个小孩子。我闻到他身上有一种洗发水的清新味道,觉得很好闻。我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嘴角,又躺了一会,就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去洗漱,等我从浴室里出来,他也起来了。
等他洗漱完,我就把积了两天的脏衣服和新买的衣服分两批洗掉。好多衣物,搓得我双手都发白了。
他看我一眼,“看你像个洗衣妇。”
“要不你来帮我洗。”
“还是你洗吧。”他又看看我,“你从哪里弄来的洗衣粉?”
“我自己带的,我还带了洗漱用品的旅行套装,我不喜欢用旅馆的东西。”
“让我来用就行了,你什么时候买的旅行套装?”
“不是买的,是充手机费时中国移动送的。”
“看来他们还有点良心,在剥削你的同时还不忘给你两颗糖尝尝。”
“那是为了让我继续心甘情愿让他们剥削。”
他顿了一下,“你以后洗衣服不要用洗衣粉,用肥皂。”
“为什么?”
“洗衣粉很伤手的,肥皂比较好。”
“我没带肥皂。”我撅一下嘴,跟他开玩笑,“我以后都不想洗衣服了,我要嫁一个有洗衣机的男人,对了,还要有洗碗机,不然我就不嫁给他。”
“真的?”
“嗯。”我认真地点点头。
“那惨了,这些东西我家里都没有。”
“你以后会买吗?”
“如果你嫁给我我就买。”
“哈哈!”我心里好甜蜜,又问他:“你们家有渔船吧?”
“有啊,不过是小型的,我们通常是跟村里的捕鱼队一起出海,有时才用自己的渔船单干。”
我点点头。
他就逗我,“以后我做渔夫你做渔婆好不好?”
“不好,我们又不是贾宝玉和林黛玉。”
“这又关他们什么事?还好你不是林黛玉咧,要是让我跟她待一块,我肯定比她早死,被她烦死的。”
我爽朗地笑了。
洗完衣服,我们下楼去吃早餐。在旅馆旁边的一家小店吃了碗艇仔粥,粥里面放的材料比米还多,不过很美味。吃完早餐,我们计划着要去哪里玩。
马振海说:“去白云山吧。”
我瞪大眼睛:“别了,你想累死我啊,我小时候不知爬了多少座山。”
“我没爬过多少座。”
“你游过很多个海嘛,也算跟大自然亲密接触过了。”
“不如去动物园吧。”
“不要,听说里面的气味很恶心,而且你忍心站在外面看着它们被关在笼子里吗?好可怜!”
“那你说去哪里?”
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该去哪里,就说:“随便逛逛吧。”
“也行。”
我们就在广州的街头随便逛了逛,像两个游民一样,去一个公园看了看,又在街上吃了东西。回到旅馆已经天黑了,我又困得倒在床上早早入睡了。旅行就是这么劳累的,无论是跟团出行还是自助游,都差不多,还是待在家里最舒服。
我隐约中感觉到马振海辗转了几下,最后把我拥入怀里,我迷迷糊糊地继续睡下去。
睁开眼睛时发现房间里昏暗得很,我以为还没天亮,看看手机,发现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我就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一角窗帘,看到外面灰蒙蒙的一片,天空还下起了雨。
马振海醒来后,我们下楼吃早餐,还买了袋面包带回来,因为无处可去,只能待在房间里。
待在房里也无事可做,我拿出从学校带来的曹文轩的《草房子》来看。马振海就看电视,看到无聊时关掉,开手提电脑看电影。
他问我:“你都下载了什么电影?”
“你自己看吧。”
他找了找,“怎么都是爱情和剧情片,有没有动作、恐怖之类的。”
“我不看恐怖片的。”
他又找了一下,最后叫起来:“幸亏还有部《黑客帝国》可以看。”
“我看过了,看不懂。”
“那就再看一次,快过来和我一起看。”
他把电脑放在枕头上,我扔下书,和他坐在床上看电影。
看着看着,我不由自主地感叹:“基努·里维斯真帅啊!”
“是吗?”
“看人家多白,就你这么黑。”
“他是白种人。”
“他是比白种人还要白的白种人,是雪白。”
“你错啦,那是苍白,再白下去就变成惨白。”
我不理他,继续看下去。
看完电影,我们下楼吃午饭,回来睡了午觉。到下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我闷了一整天,想出去走走,可马振海看电影正看得入迷,不想走开。
我往窗外看了看,看到对面的那个水果店,就对他说:“我想吃水果,我出去买好不好?”
“好,你小心点。”
“知道了。”
“带好手机,别被人抢去了,迷了路就给我打电话。”
“嗯。”
我抓起钱包和手机走出了房间,再走出旅馆,走到对面的水果店。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空气很清新,街上有种潮湿的味道。我选了芒果和冰冻西瓜,提着往回走,还没走到一半路程,突然刮起了寒风,接着劈头盖脸来了一阵大如黄豆的太阳雨。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带伞,只好拼命往旅馆跑,最后还是免不了被淋得全身湿漉漉。
回到房间门口,看到马振海打开了房门在等我,我就闪了进去。
“你……怎么开门了?”
他看着我的狼狈样:“我忘了叫你带雨伞,知道下雨了,从窗户看到你淋着雨跑回来……看你都弄成落汤鸡了,嘴唇都冻紫了。”
我确实冷得浑身哆嗦,鼻子不停地打喷嚏。
“快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他接过水果放到桌面上。
我走进浴室,扯过一条浴巾来擦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
“我帮你拿衣服吧,你要穿哪一套?”他在外面叫。
“随便。”
我身上穿着的那件T恤湿透了,粘在皮肤上让我感觉好难受,就把它脱了下来,上身只穿着内衣站在那里,继续用浴巾擦身上的雨水。
没想到马振海突然从虚掩着的门进来了,手里拿着要给我的衣服。看到我的样子,我们一下子愣住了,四目相投。张小娴说当一对男女四目相投的时候,总能发生点什么,并且往往与床有关。
周围静得厉害,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他直盯着湿漉漉的我,我看到他的眼里燃烧着欲望。我不得不不知廉耻地承认,一个女人在浑身湿透时是很诱惑人的。
他把衣服递给我,我缓缓伸出手要接过来,他却没有放手。我心跳加速,预感那件一直在躲闪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他突然一步跨上来,抱住我的头就吻,非常用力的激烈的吻,我感觉到他身上带着的占有力量。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我呼吸紊乱,双手绕在他脖子后面,衣服掉了一地。
我不是个懵懂的女孩,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总会在某一天属于某个男人,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让我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他在我耳边喃喃低语:“你……害怕吗?”
我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只在心里暗暗想着:至今我仍是个处女,我想那是因为一直没有遇到你。
“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他继续吻我……
他一点也不温柔,我像被一阵狂风暴雨给击倒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到两个人沉重的喘息。剧烈的疼痛刻骨铭心,让我忘了周围的一切,我感觉整个浴室的天花板都在旋转。我抱着他坚实的后背,身上的水不停地流下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我们身不由己,像沉溺在一片黑暗的深海里,无法自拔。
最后我是闭着眼睛虚弱地靠在了他胸口,他吻我的额头。我闻到他身上的汗味,觉得那么熟悉。
他说:“我想和你一起洗澡。”
我们就站在花洒下一起洗澡,赤1裸相对。我帮他搽沐浴露,把它揉出泡沫来,花洒喷出的水很快把它们冲洗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的污秽和美好都不曾发生过。流水,总是能带走一切。水顺着我们光滑的肌肤流了下来,我们是那么年轻,那么健康,那么欲望充沛。
欲望,是很难控制的。
他伸手抚摸我的头发,我的胸部,我把头靠在他身上,感觉很舒服。
我听到他在赞美我:“我喜欢你的胸部,它们很美。”
我苦笑了,双手抚摸着他光滑的后背,就这样靠着他不说话。不知是谁说过人类的shengzhiqi其实是很丑陋的,是欲望的泥淖,只有女性的rufang还具有些形状和线条美,现在我知道那是因为rufang是哺育人类的源泉。
洗完澡后我们吃西瓜,用汤勺挖着吃,大块地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后来我意识到这种行为很危险,控制不了食欲的人,往往也控制不了□□,因为古人一早就点穿了:“食色,性也。”
吃完西瓜我们继续看电影,傍晚出去吃晚饭,然后坐车去珠江边看夜景。我穿了那条粉蓝色的连衣裙,带着那只翠绿色的手表,它们很适合我。
看着眼前的美景,我忍不住赞美:“好漂亮。”原谅我的拙劣描述,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他搂着我,痴痴地望着那片迷人的繁华景象,突然对我说:“以后这一切都……不将属于我们。”
“去。”我推了他一把,他笑着吻我的脸颊。
看完夜景我们逛夜市。广州是个真正的不夜城,夜生活热闹非凡,丰富多彩。我们在街边的一个大排档吃了夜宵,一份非常美味的炒牛河。
一回到旅馆,刚关好门,他就抱着我亲吻,还是吻得那么热烈。我们又做1爱了,像两个饥渴的孩子,贪婪地索取对方身上的生命之泉。
我再一次虚弱地靠在他胸口,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悲哀,我的眼里涌着泪水,却没有流出来,我不想让他发现。
他似乎意识到我的低落情绪,用手轻轻拥着我:“我给你出一个IQ题好不好?”
我听了感到好笑,哪对男女会在这种时候玩IQ题?
“听着啊,你知道包公和白雪公主生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想一下。”
“怎么想?”
“包公有什么特点?”
“公正严明。”
“不是,他的外表。”
“……脸黑。”
“对了,那白雪公主呢?”
“脸白。”
“嗯,这样他们生的女儿叫什么?黑加白变成什么?”
“感冒药。”我脱口而出。
“不是。”他敲一下我的头,“是颜色。”
我想了想,“灰……姑娘。”
“对,你真聪明。”黑暗中他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包公和白雪公主隔得那么远,怎么会生出个女儿?”
“我说行就行。”
“好吧。”
“要是我们将来生了个女儿要叫什么名字?”
“这个还没想过,可能会生儿子呢。”
“最好生龙凤胎,有男有女,一次性搞定。”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泪水沿着眼角流下来,“白雪公主住的地方会下雪吗?”
“肯定会,不然怎么叫白雪?”
“你看过真正的雪吗?”
“小时候看过。”
“我没有看过。”
“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
第二天早上,我先醒了过来,吻了吻正在熟睡的他的额头,穿上短裤和T恤坐在窗台上发呆。我望着窗外的朦胧景色,街道上有汽车在开动,传来引擎运行的声音,店铺也打开门做生意,拉开铁闸门时发出响亮的“咔咔”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狗吠,这个城市正在苏醒。其实它从未完全睡去,又何谈苏醒。
马振海醒来后,用一只手撑着头躺在床上看我。我向他伸出左手,他就起来,走到我身边拉我的手,我把头靠在他身上。
他随意地玩弄着我的左手,看到了我无名指上的那条疤痕。
“是怎么弄的?”
“上初中时被课桌上的一颗钉子划伤的。”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看它正好伤在戴戒指的位置,我以后送个戒指给你把它遮住就行了。”
“真的吗?”
“嗯。”
“可以现在送吗?”
“现在送只能戴在中指,我们正在热恋。”没想到他连这个也懂。
“我想戴哪个手指就戴哪个手指。”
“好吧。”
他转身在我们买的那袋面包的袋子上取了根东西,是一根包扎袋子用的紫色小折条,他把它做成了戒指,又帮我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刚好把那条疤痕给遮住了。残缺的完美,我从未想过美好可以这样轻易地掩盖丑陋,但是我很喜欢它的这种功能。
“你爱我吗?”他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我爱你。”
“爱我的什么?”
“爱你的……阳光,有责任感,爱你……这个人。”
他用双手抱住了我的头。
我们又在广州玩了两三天,去了游乐场,去逛了广州大学城。那些学校的校园很大,也很空,只看到楼房没看到人,可能是放暑假的缘故。楼房从外表看起来很宏伟,设计也很现代化,教学楼图书馆都很漂亮。可我总觉得它们少了点什么,离开后才意识到是少了一种文化气息,少了校园里特有的书卷味。这里只是像个建设好的现代公园,与别的公园没有多大区别,千篇一律。我想起了范少云骂我们广东人的那些话,我想到对于一个大城市来说,经济发达而文化贫乏应该是很悲哀的一件事,结局往往是后劲不足,一切都不可避免地逐渐衰落下去。
口袋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要离开了。
马振海买好了火车票,我们在火车站分别,各自回家去。
我先离开,他的车要晚一点。可怜的是我们还要坐在候车厅里等待上车,我已经变得不那么厌恶这个嘈杂的地方了,我最难忍受的是这可恶的煎熬人的等待。
周围那些等车的人都是急着要离开的,都表现出一副服服帖帖的顺民样,在他们想来,时间似乎没流动过一样,等待是漫长的。我正好跟他们相反,我非常不安,因为不想离别。我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它反而滴滴答答走得飞快,每一秒都准确无误地向着我们要分别的时刻推进。仿佛只是过了一瞬间而已,就响起了进站的广播声。
上车前我搂着马振海不肯放手,等到不得不上去了,我冲到窗口边,趴在座位上,把头伸出去,哭得稀里哗啦,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了眼里的泪水,我从未如此舍不得一个人,如此依赖一个人。我把一切都给了这个男人,我不后悔,我只是害怕别离,害怕相思,我深刻地体会到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如胶似漆。
我看到他眼里也闪着泪光,火车开动时,他追着跑了几步,叮嘱我到家后给他打电话,然后向我挥手。
火车刚离开,我还没坐定就给他打电话,一路上拿着那个手机叽里呱啦地讲,最后讲到电池没电才罢休。幸亏我们都加入了省内短号网,感谢中国移动,不然我们肯定负担不起那暴涨起来的手机费。
暑假在家时我们也要天天通电话,通常是在晚上聊,白天他要跟父亲出海。我们讲着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把一对异地恋人的相思表现得淋漓尽致。
回校前我去做了个直发,长了一年的头发拉直后变得更长了,披在肩上让我变得很淑女。
我把照片发给他看,他说很好看,不过不像短发时那么清爽了。我就不说话,他不知道我的心理,我已经不是女孩而是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