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1 / 1)
一句“没有爱情”,到底还是把永琪难住了。
他不禁想起上一世面对知画时他也是差不多的态度,那个时候,他也天真的以为爱情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根基,没有爱情,就算在一起也会痛苦,可是,天底下那么多夫妻,有几个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又有几个因为没有爱情而痛苦?
永琪敲了敲下巴,“你跟我来吧。”
林碧纳闷,只能跟上去。
永琪带着林碧出了宫,两人安步当车,在街上慢悠悠地一边走着,一边聊着。
林碧起初还在寻思永琪的目的,但没一会儿就被大街上的各色玩意儿引去了注意力。可爱的糖人、漂亮的编织工艺品、质量不好样式却别致的首饰,还有各种有趣的杂货,看得林碧惊叹连连,最后一手拿着一个猪八戒的糖人,一手拿着一只草编蚂蚱,期盼地看着永琪。
永琪扶额,示意身后跟着的德禄付钱。
等到了永琪想去的地方,德禄怀里已经抱了一堆东西,而林碧正捧着五和斋的点心啃得正欢。
“你呀。”永琪带着林碧进了一家茶楼的二楼包间,见林碧跟花猫似的的脸,无奈地拿出帕子给林碧擦嘴,“怎么就一点没有千金小姐的自觉?”
“本来就不是千金小姐……”林碧小声嘟哝着,但动作还是斯文了不少,一边继续啃点心,一边四处张望,“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时店小二正好上来奉茶点,见到永琪立刻奉承起来:“哟,五爷原来是您哪,真是好久没见了。小的说怎么点的东西这么眼熟。”
永琪只是笑了笑,示意德禄打赏。
店小二又瞅了瞅林碧,拿着赏银识趣地退下了。
永琪敲了敲桌子,望窗外一抬下巴,神秘一笑:“请你来看场好戏。”
皇后得了太后的指点后,就把克善叫了来,询问他对兰馨婚事的看法。
克善先推辞了两句年幼,全凭娘娘做主之类的客套话,但见皇后神色坚决,这才缓缓道出自己的看法:“家父虽是为朝廷尽忠,战死沙场,可到底遮掩不过一个驭下不力的失职之罪,亏的朝廷厚待,才能让家父风光大葬。不瞒娘娘说,奴才年幼蠢笨,恐难以担起王府责任,这端王府其实已经败落了。而家姐虽则养在娘娘跟前,也很受娘娘疼宠,可她毕竟是外姓封主,便是有娘娘和万岁爷撑腰,到底不像正经公主那般有底气,不敢攀比公主。所以奴才想,与其找个高门权贵,不若下嫁。家世什么的奴才并不强求,只求那人品行正直,有上进心,能好好待家姐便好。奴才不求家姐荣华富贵,只求一世安稳。”
皇后想了想,倒也总结出克善选姐夫的标准:家世必定矮于富察家,无论在哪方面;人品正直,对妻子永远保持基本的尊重;有上进心,能够自己打拼一份家产,必不会委屈了兰馨,以兰馨的身份和品性来讲,这样的人倒确实是良配。
她将这几日调查到的“女婿名单”过了一遍,眼睛一亮:倒还真有个合适的。只是,不晓得皇额娘给晴儿选的又是哪个,兰馨本就不受太后待见,若是再闹出跟晴格格抢额附的消息,那就更毁了,还是先看看吧。
皇后既有了主意,便将克善打发走,在景仁宫呆坐了片刻,还是起身去了慈宁宫——怎么着也得先探探口风才是。
“噗——”林碧忍不住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然后放下茶碗,指着对面的院子,目瞪口呆。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永琪挑了挑眉。
原来他们所在的茶楼本身地势就高,又建了两层,从二楼的窗户看下去恰好能看到塔他拉将军府的前院,而此时正在将军前院发生的事情,又实在令人无语至极。
端亲王府庶女为了报恩自请下嫁努大海为妾听起来还挺让人敬佩的,可实际上,努大海年近四十却未纳一妾,与将军夫人的感情之深素来深得京城诸人盛赞,几乎可以想像多罗格格下嫁会多受冷落。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多罗格格到了将军府后,却差点将将军夫人逼至下堂。
有心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努大海与夫人这二十来年过来只是因为责任,而娇娇嫩嫩的小格格才是真爱!
可努大海将军自从有了真爱后,又将府内数个娇美侍女收进了房,实在令人不解。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自从多罗格格明着说是报恩,却连努大海将军的几个通房侍妾都容纳不下,天天为这事吵闹不休。据说前年还因为争风吃醋,不仅故意将一个已怀孕两月的通房丫头绊倒,弄出一尸两命的惨剧,可因为没注意到自己也有了身孕,也同时滑了胎,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因为这事,努大海也有些恼怒,两人之间也有不少争吵,但努大海偏是个英雄气短的,女孩子们流两滴泪,就心疼得什么似的,事情总也处理得不干不脆。
今天林碧看到的这场闹剧也是如此——一开始多罗格格拽着一个长相比她还娇俏的小丫头凶神恶煞的训斥着,那小丫头也是个机灵的,远远地看到努大海过来,立刻泪花盈盈,要哭不哭的分外可怜,努大海一见,就把多罗格格训斥了一顿。而后多罗格格也开始哭,努大海就两边哄,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关心。那场面,可是又混乱又滑稽。
隐隐得能听到隔壁包间也传出一阵阵笑声,想必各个到这儿喝茶的都把那面的情景当配茶的免费戏曲看了。
林碧自己曾经看过的《新月格格》,也曾为他们之间的爱情感动过,为新月的勇敢震撼过,可真正亲眼见到了,却发现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美好。
林碧又想起兰馨身旁跟着的那个小伙伴珞琳,沉默寡言的样子哪里还有电视里曾经见过的鲜艳活泼?还有兰馨私底下说的关于雁姬夫人在将军府的生活,关于珞琳未来婚事的忧愁,其中不乏对新月这个亲姐姐的几分埋怨……林碧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
将军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于外人看来不过是场好笑的热闹,而对于雁姬夫人和珞琳,却是这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羞耻。
永琪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想要的,也是这般的真爱?”
林碧觉得有些不对,却也不晓得该怎么反驳,只能沉默地把玩着手边的茶碗和点心。
“这世上越是身份高的人,婚事越没有自由,既然我们得到了一些东西,也就势必要失去一些东西。你我已经够幸运,在婚前相处了不短的时间,彼此也算不上讨厌,可更多的,直到新婚之夜,才能看到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究竟是何模样。可就算如此,依旧有许多恩爱一生的。”永琪说着站起身,嫌弃地扫了一眼那个院子,“这些个闹剧,不看也罢。走了。”
“哦。”林碧也没了吃的心情,将点心放下,跟着永琪下楼。
永琪看着小姑娘蔫蔫的样子,心说该不是矫枉过正了吧?忙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好了,不要为别人的破事失落了。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非常自然地拉起林碧的手,往另一个路口拐去。
这回是到了一个十分气派的府邸跟前。
林碧好奇地看着四周的景色,问永琪:“这是哪儿啊?”
“爷的五叔家。”永琪笑了笑,示意德禄上前叫门。
林碧食指戳着下巴寻思,五阿哥是皇子,那皇子的叔叔不就是王爷?
和亲王府因为永琪常来,站门口的小厮们早就非常熟悉了,一看到德禄这张熟面孔,立刻安排人打开旁边的侧门。
等永琪进门后,一个管事的一边引着永琪往府里走,一边暗地里打量着五阿哥带来的这个陌生的小姑娘,同时嘴上也不忘寒暄着:“五爷可是好久没来了,我们家王爷和福晋可是常常念叨着呢。”
“我前阵子不是陪皇祖母去五台山礼佛么。知道五叔五婶挂念,这不就来了?”
“哎呀,陪着太后娘娘去礼佛,那可真是天大的福分。”管事的感叹着,又略略打量了永琪一眼,“怪不得瞧着清减不少。王爷和福晋瞧见了又要心疼了。”
听着永琪和一个大叔说着客套话,林碧觉得十分没劲,借着对方正拉着自己的手,便摇头晃脑地四处看着周围的景致。
说起来,她因为一直住在庄子上,除了皇宫,还真是很少去什么权贵之家。皇宫规矩多,她没怎么敢乱跑乱看,可这王府花团锦簇、金碧辉煌倒着实令她颇为振奋,眼睛亮晶晶地四处看着。
林碧看的还意犹未尽地时候,就被永琪拉进了和亲王府的待客用的花厅。
在花厅里刚坐下没一会儿,林碧就见一个锦绣华服的贵妇人被一群丫鬟嬷嬷簇拥着过来,那贵妇人长相十分讨喜,让人见了很难不生出好感来。
永琪赶紧起身:“侄子见过五婶。”
林碧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这似乎有些熟悉的人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倒是那贵妇人,先示意身旁的丫鬟将永琪扶起来,然后亲自伸手将林碧扶起来拉到身边,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不记得五婶了?”
林碧这才想起来,这个人自己跟着愉妃见过的,是和亲王福晋,当初还让自己叫她五婶来着。只不过当时的贵妇人特别多,她没能一一对应上。
既然已经想起来了,林碧自然不能不吱声,忙叫道:“五婶好。”
“好好。”乌扎库氏笑呵呵地应着,然后拉着林碧到另一边坐下,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扭头冲永琪道:“勒伯说五阿哥带了个挺俏的姑娘,我还当时谁,原来是带着准福晋来认门子了。”
乌扎库氏说的永琪脸略红,林碧有听没有懂,略愣怔。
乌扎库氏又转过脸来看林碧:“上次见面时人太多了,我也不好细看,如今看来,永琪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怪不得你五叔常说呢。”
永琪笑着点头,又看了一眼还是有些茫然的林碧,又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蜡烛——老婆不开窍什么的……对他来说,大概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