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雨中花慢(1 / 1)
“快点走呀,前面就是灵隐寺了。我早就想到灵隐寺求个平安符了,听说很灵验的。”
“的确很灵验,而且还可以求签,可有意思了!以前我和哥哥就求过,哥哥求的签文最有意思了,大意是说当有一天他能和心上人一起来灵隐寺诚心参拜的时候,真正的缘分就会到来了。”
看着兴高采烈的方彤和怡萱,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本以为去过很多次灵隐寺的竫恺不会喜欢跟来,没想到他却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兴致勃勃。也许,他是信守对我和方彤的承诺吧,毕竟,他已经答应做我们的向导了,以他的个性,应该是绝对不会失信于人的。
灵隐寺又名云林寺,位于杭州市西湖西北面,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是一处古朴幽静、景色宜人的游览胜地,也是江南著名古刹之一。它创建于东晋咸和元年,至今已有一千六百余年的历史。
转眼间,已经到了灵隐寺。走进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只见大殿正中是一座高约20多米的释迦牟尼莲花坐像,造像妙相庄严、气韵生动,颔首俯视,令人景仰,正殿两边是二十诸天立像,殿后两边为十二圆觉坐像。
“这里原就是这样的吗?”佛祖的面容依旧宁静安详,微笑有如莲花,让人见而忘俗,心境澄明。然而,我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我以前来过这里,那时候的一切与现在很相似,却又有很多不同。
“你果真是好眼力。”竫恺有些惊讶的看着我,笑着对我解释“灵隐寺的原释迦牟尼佛像,于1949年大雄宝殿正梁因白蚁蛀空倒塌时被毁。现在这座佛像是在1953年重修寺宇时,由中国浙江美术学院的雕塑家和民间艺人们采用唐代禅宗佛像为蓝本共同精心设计的。佛像高十九点六米,比原先的释迦造像高一倍多,用近百块香樟木雕成。也许,你与这里有缘吧。”
“有缘?”我愣了愣,也许吧,这世上真的有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没准儿,我前世真的来过这里也说不定呢。
方彤、怡萱诚心跪拜,不知许下了什么心愿。可我的心里却有些迷惑,若是佛祖有求必应,那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呢?而且,我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要求佛祖满足的心愿。但我却很喜欢在这里的感觉,望着佛祖宁静的笑容,我的心里竟然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也许,我应该常常来这里。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无意中瞥见竫恺竟然也在凝视着佛像发呆,那表情和我刚才的样子如出一辙。
“不参拜吗?”我笑着问他。
“暂无所求,就不麻烦佛祖了。”竫恺笑着看着我,“你呢?不参拜吗?听说很灵验的。”
我轻轻摇了摇了头,“不了,至于理由,和你的很像。”
我们二人相视而笑。
这时,方彤、怡萱已经起身。
怡萱笑眯眯的蹦到竫恺面前,拉着他的手摇来摇去,“哥哥,咱们去求个签吧!安馨,方彤,你们还没在这儿求过签呢,很有意思的,说的还挺准呢。”
“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在那边石塔那里等你们。”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求签我便莫名的一阵心慌。
若是签文不准,拿来娱乐一下倒也没什么。但若是签文很灵验,我便真的不想求了。有些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福气。
“那我陪你过去吧,怡萱、方彤,你们不用着急,我和安馨在那边等你们。”
听了竫恺的话,我略微有些惊讶。原以为他会陪着怡萱的。也许,他也对求签没什么兴趣吧。
怡萱和方彤却是一脸兴奋,“好啊,好啊,那我们就走啦。你们先逛逛吧,不用管我们,一会再电话联系!”
望着神秘兮兮跑掉的两个家伙,我有些无奈;无意间又看见竫恺正笑眯眯的看着我,又是惹得我脸颊一阵发热。竫恺倒是落落大方的与我闲谈,幽默的谈吐常常逗的我大笑不止。
“我们去那边走走吧,听说那里的景色很美。”竫凯笑着建议道。
“好啊。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总是会让人感到心情很宁静,很舒服。”
我们一边闲话,一边随意而行,渐渐便远离了人群,走到了略显僻静的后山。
“想不到尽管在这里听不到寺庙里略显喧嚣的人声,但却依然可以感受到寺里独有的宁心氛围,实在很是奇妙……”我尚未感慨完,便见竫凯微愣的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不禁也顺着竫凯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路转弯处正走来一位头戴凉帽,身扛锄头的农户,他见到我们,似乎眼前一亮,紧着几步来到我们面前,向我们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哪里的方言,我和竫凯面面相觑,竟都没听懂。
那人见我们茫然的神情,也不急恼,只是用手指了指身后右边的山路,便绕过我们向前行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看向竫凯,竫凯也是一脸茫然。
“那人似乎是在为我们指路……可是,我们并没有向他问路呀……”竫凯无奈的摇了摇头,“要不,我们按他说的方向走走看吧,反正已经来到了这里,看看也无妨。”
“好吧,我也有些好奇,难道是世外高人?”
竫凯被我异想天开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世外高人?!你以为在拍武侠片呀?是不是还应该有个失落于乱世的武林秘籍什么的?”
“咦,你也想到啦?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我笑着和竫凯开着玩笑,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似乎再向前走,便可以窥见一些重要的秘密。
走着走着,我们竟然来到了一所朴素的农屋前。这农屋看似与以往的乡间平房并无区别,但细看又觉得多了几分神秘的气韵。
正在我和竫凯站在门口发愣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一个苍老却慈祥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竫凯略一迟疑,便伸手推开了房门,当先便走了进去,我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略显慌乱的心跳,也随后走进屋里。
只见整洁的屋里坐着一位身着僧袍的老和尚,背略有些弯,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暗隐光华,气息平和宁静,似乎是有了些年纪,却又看不清年岁。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这东西你们带走吧,原就是你们的东西,今日还给你们,也是全了过往的因果。但看过之后,便烧掉吧,切不可让此物再留存于世,也不要被其束缚,需谨记随心随缘四字,方能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听着这语意模糊的却又暗藏玄机的话,我和竫凯都不禁有些茫然。一时间,竟都没有伸手去接那位老和尚递过来的卷轴。
那和尚叹息一声,起身竟然走出了房门。我和竫凯缓过神来,赶忙追出门去,却哪里还有老和尚的身影。若不是桌上满是古意的卷轴,我们恐怕会以为自己竟然做了一个如此飘渺的白日梦。
我和竫凯好奇的拿起卷轴,慢慢展开,竟然是一幅画。
“哇……这,这,这是……”在看到这幅画的一瞬间,我突然张口结舌,胸间满满的震撼无处宣泄。
只见画上的女子眉目宛然,唇边含笑,一袭蓝色长裙层层幔幔,身上没有过多的饰物,只有耳上的莲花型耳环洁白温润,似乎还泛着莹润的光芒。尽管我没有太多的鉴宝的经验,但毕竟大学期间听过相关的课程,且我有一种很奇妙的直觉,几乎便可以肯定这画定是一幅古画。只是这画中的女子容貌实在让人太过惊讶,这分明就是与我的面容一模一样。不仅是长相,连表情的细微之处都如出一辙。只见那蓝衣女子眼神清澈,望进里面透彻清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的微笑温柔且平静,而且,左边的唇角微微上扬。记得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孤儿院的张阿姨曾经说过,我在微笑的时候,左边的嘴角总是会不自觉地微微抬高一点儿,这,这也太离谱了……
我看了看已经呆愣的竫凯,又看了看这画。
“嗯,竫凯,这画……能看出是哪个朝代的么?”
听了我迟疑的问话,竫凯终于有些回神了:“这画应该就是传说中苏学士在朝云过世后所做的唯一一幅画像,这词句,这纸张,这笔法,一定是真迹。只是,这朝云的面容……真是不可思议……”
听了竫凯喃喃的低语,我终于注意到了这画上竟然还提了一首词。
雨中花慢
嫩脸羞蛾,因甚化作行云,却返巫阳。但有寒灯孤枕,皓月空床。长记当初,乍谐云雨,便学鸾凰。又岂料、正好三春桃李,一夜风霜。
丹青入画,无言无笑,看了漫结愁肠。襟袖上,犹存残黛,渐减余香。一自醉中忘了,奈何酒后思量。算应负你,枕前珠泪,万点千行。
看着看着,我不禁眼中酸楚,心中不由得有些羡慕朝云,虽然香魂早逝,但却能得苏学士真情相待,痴心一片,却也不枉此生。苏学士一生虽然词作无数,但很多都是为朝云所做。尤其在她过世后,难耐相思寂寞,便作画以慰思念,却又嫌画中之人虽有朝云之貌、温柔笑颜,却难闻其欢言笑语,不禁怃然长叹。
我抬头看了看竫凯,发现他也在凝视着画卷,不只是在看人还是看词,竟似有些呆了。
“嗯……竫凯,我们要不要按照老和尚的话把这幅画卷烧掉呢?真要烧了吗?这可是古董耶,难得的苏学士的真迹呀!”
听了我的话,竫凯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仍然有些茫然。
我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竫凯,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呢?这蓝衣女子的面容怎么会与我如此相似?这是不是有人聘请修补古画的高手利用已有的古画加工润色故意为之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竫凯依旧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似乎我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真是奇怪的感受……”
“的确是很奇怪……”说道奇怪,我的心里也有同样的感受。“那位老和尚的话更是句句透着古怪。为什么要我们看完就把这幅画卷烧掉呢?阅后即焚,怎么好像电影中特工的做法?!”
说道特工,我不由得面含古怪的看了竫凯一眼,“难道……你真是特工,这幅画卷其实是一幅传递消息的重要文件?莫非用火烤一烤就能发现隐藏的字迹或秘密了?”
越说我越觉得自己有可能真相了。
听了我离奇的推断,竫凯终于彻底回过神来,无奈的看着我:“我真是好奇你的脑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奇怪的想法,我怎么可能是特工呢?你这离谱的推测是怎么想出来的?”
离谱吗?还好吧。总比无可避免的冒出的灵异想法靠谱吧?
“对了,我还想到一个问题。”望着画卷里蓝衣女子微笑的面容,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张与我相似至极的面容,以及那些被我刻意埋藏在心底的往事,苦笑着开口说道:“其实,与这蓝衣女子相似的可能另有其人。我知道还有一个女孩儿与这蓝衣女子十分相似,她的名字叫方雨瑶,只是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竫凯听了我的话,不禁摇了摇头:“我觉得与这画中人相似的是你,不禁相貌相似,连神态都如出一辙。你说的那个女孩儿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也会微微上扬吗?”
听着竫凯的疑问,我不由得愣住了。是呀,想想那些曾经让我心碎的照片,照片里的雨瑶笑的明丽动人,却没有我和画中女子一致的这个小动作。我不禁又想到只有与我十分熟识的人才会注意到我的这个小动作,没想到竫凯竟然也注意到了,又不禁有些脸红。
“那到底要不要烧了这幅画呢?”我抓了抓头发,越想越没有头绪,只是面对这样一幅难得的古董真迹,又是我所敬仰的苏学士的画作,其中又牵涉着他与朝云之间浪漫动人的故事,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毁坏。“要不,咱们还是先留下这幅画,就算真要烧掉,也应该找个机会到六如亭再烧吧,权当对东坡与朝云的祭奠了。”
竫凯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光明亮,半晌,才笑着回答:“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我的心里莫名的一热,心跳有些加速。我摇了摇头,甩开有些混乱的思绪,和竫凯一起收拾了画卷,慢慢的往回走,去寻方彤和怡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