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 35 章（1 / 1）
三十四
樱木的卧室里，母子两个单独面对面，促膝而谈。
和子含着泪像抚摸年幼的孩童一样，抚摸樱木的脸：“花道，你要跟妈妈说什么？还是你想要去给小枫捐肾？花道，妈妈知道你从小长大一直很正直很乐观很愿意帮助别人，可是这次不一样啊。这次是活生生的一个肾，你要为了你的将来考虑，你不能因为任何人搭上你自己的健康！那可是你的一生啊！”
经过了几天的心情洗礼，一天的现实折腾，樱木的脸色苍白憔悴，浑身乏力。他眼含泪光，没有回答母亲的问话，而是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妈，你告诉我，流川父亲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针对流川的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吗？”
和子忽然被樱木问的一惊，目光惊惶而惭愧。她慢慢的缩回手，低下头，含泪点头说：“是。”
樱木又问：“还有上次我们体检那天流川拉肚子，也是你做的吗？”
和子点头说：“是。”
樱木的眼泪忽然顺颊而下。如果不是亲自从母亲口中确认，他完全不能相信流川龙介所说的话是真实的。从小长大，他永远记得记忆中的母亲是如何温柔和顺，如何和蔼包容。她手把手教他人生的道理。没有人知道父亲过世后他们母子两个经过怎么样惨淡的时光。他们吃不上饭家里没有米学校屡次催学费的时候，母亲没让他偷过一针一线，即使他成了打架少年她也时刻告诫他不要拿低年级同学一分钱。她夜夜打工每天只睡几小时只为按时交他的学费，可是当樱木不小心弄坏了邻居孩子的玩具，她从来没有因为家境而拖欠别人不赔偿。就算最初到了流川宅，屡屡受流川父子的冷脸，但是母亲也屡次告诉他要善待流川。
这样的母亲，这样善良贤淑的母亲，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怎么能做出那些事呢！樱木不可置信的摇头流泪问：“妈，为什么要那么做啊……你不是告诉我，要照顾小枫，要兄友弟恭吗……”
和子的泪水终于铺满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的面颊。羞愧使她柔弱的指尖紧紧掐进了自己的肉里。她哭着说：“花道，原谅妈妈，是妈妈做错了！我讨厌小枫，讨厌他们父子给你脸色看。你们主任总是打电话来交代你们在学校的相处，每次听到你们又打架了，甚至连他们家的猫都挠你，我不知道我又心疼又愤恨！他们无论怎样对我都可以，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怎么可以受他们的欺负！第一次小枫食物中毒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之后被流川龙介认定是我故意的我也很后悔。可是之后他们并没有记恨，反而重新接纳了你，我就觉得既然一次小枫受伤可以让你赢得他们的信任！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仅可以帮你报复小枫，还可以让你在流川家立足。所以从车闸到后来的食物都是因为我。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无论你怎么跟我解释，可是你和小枫的转变没有人比身为你母亲的我更了解！对于流川龙介也是一样，你们的一举一动逃不过我们的眼睛！花道，是妈妈做错了，可是妈妈，真的不是一个坏女人，不是一个处心积虑要伤害别人的坏人啊！妈妈只是想不让你受欺负，你是妈妈最珍爱的儿子，不能因为生活境遇不好就产生极端情绪，不能因为受欺负就偏激就扭曲心理就想报复别人！可是妈妈可以！妈妈为了你什么都能做！你受欺负就让妈妈替你报复，你受的一切苦都来让妈妈替你背……”说到这，和子已经泪流满面难以支持，她捂住脸，泪水从她的指间汩汩而下。
樱木终于埋头痛哭。他难以控制自己的颤抖，站起身走过去。樱木一米八八的身高，像一个男人拥住少女一样，拥住身高一米六五的和子。他把妈妈拥在怀里，像一个男人想要保护他心爱的女人。他张开嘴，泪水无可控制的流进了嘴唇，他哭泣道：“妈，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你……你一生善良柔弱，都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是我这个儿子不孝……”
和子终于将头靠在儿子宽厚的胸膛上：“花道你记住。一个母亲，无论她如何软弱，都会在雄鹰来袭时变成张开翅膀护犊的母鸡。你父亲去世早，妈妈不得已改嫁。可是妈妈永远不姓流川，并且在其他任何人眼里妈妈也永远不会姓流川。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因为你姓樱木，所以妈妈就永远姓樱木，妈妈是樱木和子，永不会变成流川和子……”
樱木拥住母亲□□的脊梁，任泪水涌进不能闭合的口中。
他哭着，悲号着，几乎不能成句的说道：“可是妈，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和子在儿子的胸膛里无声哭泣：“恩？”
樱木颤抖着，放开母亲，取来自己的书包，压抑着心碎的哭泣，说：“妈，上次体检时流川拉肚子，他每次去厕所都把体检表交给我，我一个人拿着两个人的体检表来回跑，所以有很多地方弄错了。诊断报告一共出了两份。今天级主任从我手里拿走的是第一份报告。当时我因为浑身没里头脑混沌所以没能做出解释。而我手里的这份上面写的结果，跟你听到的结果，是反的……”
和子忽然听到晴天霹雳，泪水在脸上断流。她瞳孔幽暗，眼睛充满惊惶，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樱木动作孱弱的从书包里拿出两页体检报告。这一份，比级主任拿走的一份写了更多的医学数据。
他把这两页纸交到母亲面前，却再也没有力气抬头。他匍匐在母亲面前，将头扣到母亲的膝盖上，双手举着那份医学鉴定，悲哀绝望的流泪说道：“妈，你听到的诊断结果是反的。流川不用换肾，我也不用捐肾。事实上，是我得了尿毒症。现在需要捐肾的人是流川枫，需要换肾救命的那个人，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