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童年(1 / 1)
离开魔法界也无法让生活真正安定下来。他们总是在搬家,一开始只是在伦敦周围的几个小镇,后来就越来越往南。Lily甚至怀疑,如果他们有足够的钱的话,Ginny会毫不犹豫地搬去法国。
搬家有的时候是为了躲避Harry的拜访,有的时候是因为和房东的争吵,甚至有的时候,他们会因为房子附近的一栋建筑或者某个邻居而搬家。
混乱无望的生活中,Merlin偶尔也不忘扔给他们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
大概是在Albus两年级的时候,他们曾找到过合适的地方,环境温和,邻舍无患,短暂地安定了一段时间。但平静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眷恋他们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有一天下午,Ginny难得破天荒来学校接Lily和Albus回家。学校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使她非常生气,当天晚上他们就在她歇斯底里和难以分辨的大吼声中搬了家。
那是Lily第一次从Ginny嘴里听到“城堡”这个致命的、鬼魅般的词语。也是第一次她发现,一个词语里面掺杂的恐惧和愤怒,已经远远超过了一栋古老空旷的建筑能够容纳的最大范围。
再后来,他们搬家的频率越来越高,住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让本就不很适应的生活变得愈加的不方便。
不方便也仅仅只是不方便而已,无论是在巫师世界还是麻瓜世界,在Lily看来,生活本身没有多艰难。折磨这个女人的是不知名的过去,是再怎么逃避也在不断重现的过去,直到一切完全崩溃为止。
三四年之后,Ginny Weasley疯了。恐惧一切能够接触到她的东西,踢打挣扎,尖叫撕扯,躲进每一个触手可及的阴暗狭小的角落。只有在破碎的睡眠中,她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从那时开始,Lily永远地,再也抓不住她,再也看不懂她。一切的猜测都失去了意义,因为已经没有了正确答案。
他们的家庭,彻底的,和Ginny一起,破碎了。
Lily用尽了她能想到的一切手段,混淆咒,遗忘咒,复方汤剂,生死水,生长药水,甚至夺魂咒,伪造一切需要的文件,对每一个必要的人下咒,把Ginny送进了麻瓜的精神病院。
光是魔法世界的医院这个主意就会让Ginny彻底失控,Lily只能寄希望于正常平凡的医学科技和冠冕堂皇、言之凿凿的理论。曾经它给过他们和她希望,但最终还是陷落了。
她的知识,前所未有地背弃了她。她甚至没学习过多少正规的治疗魔法,更不要说精神治疗,因为根本没有人可以教她。
有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Riddle会的话,也许现在他还能将她保护在她的羽翼之下,也许她根本就不需要面对这对恶俗小说一样的现实。但他仍旧只是记忆里的一张脸,邪魅完美的一个笑容,脑海里所有知识的来源,再无其他。
她讨厌毫无预兆的离别,因为心里一直会记挂,无法释怀,但她无能为力。
抛开对隐藏的过去的强烈想念,那时候的Lily对生活有种无意识的麻木,每一天或好或坏也就这样过,有很多事情直到后来想起,才发觉有多么艰难。
南部在阴天午后的天空总是分外昏暗,连片沉闷的灰云覆盖了整片蔚蓝。天空不近不远,空气不热不冷。如同站在郊外公墓旁的人,不能说是哀伤,但也并不快乐。
Lily身穿一条借来的黑裙,朴素而老气,安静地站在Ginny灰色的墓碑前——上面只有名字和死亡日期。她一只手牢牢牵着迷惑无措的Albus,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只黑色玫瑰,无意识地摩挲着。
“死亡是每个人不可避免的命运。”记忆里Riddle总是在重复这句话,像是某种奇特的咒语。
同样是失去,她经历过,最终也会过去。但对于Ginny最终到来的死亡,Lily仍旧感到无比困惑,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又或者如何看待。情绪奇特的一片空白,她不会为解脱而感到难过,但更不可能因此而庆幸。
大概只有在永久的睡眠中,Ginny才能获得永久的安宁。可谁又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地狱,如果有,又会是怎样令人恐惧的存在。
“Lily。”几天来一直令人不安地沉默着的Albus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道。
深吸一口气甩开脑子无意义的猜想,握住Albus的手,Lily尽可能轻柔耐心地问道:“怎么了?”
“那边有一个穿黑袍的男人,一直在看我们。”Albus向不远处的一个大理石柱的亭子瞄了一眼,随即又迅速收回视线。他似乎有些害怕这个无名的陌生人,还向她身边缩了缩。
巫师,魔法,诅咒。
英国,城堡,Hogwarts。
Lily想她理解了一点,关于为什么Ginny一定要带他们走。就算只是听说,她也清楚地知道,那个男人的执着,是他们都所不能敌。
那年Albus还很小,还是趴在Lily身上的粘人婴儿,他们有些年没见过面,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Lily放下玫瑰,指尖轻轻拂过合拢的花苞。花瓣仿佛魔咒一般,缓缓伸展开来,释放出原本深埋花心的妖冶。一朵原本含苞待放的黑玫瑰,在她的手下,瞬间在墓碑下肆意绽放,异常美丽而且沉重。
魔法,和这朵花一样,是既美丽,又伤人的东西。
站起身却没有抬头,Lily只是揽住了Albus的肩膀,“别看那边。”她低声叮嘱道,顿了顿又道,“我们回去吧。”
之后,好心的房东Anderson太太,一个胖墩墩且热情和蔼的寡妇,收养了他们姐弟两,供他们上学。虽然Anderson太太对于做饭极其诚挚的热情一度让Lily和Albus有点怀疑,他们是为了天天消灭这些精心烹调的食物才被收养的。不过,就算真是这样也无妨,这世上没有正常人会对顿顿美味佳肴说不的。
表面上很快一切就又都回归了本该有的正常轨道,像一潭死水般不起波澜。除了学校里恶霸们的口出恶言,从没有爸爸的孩子,变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Lily的回应是,从一拳打掉一颗门牙,变成一拳打掉两颗,天气好的话还可以附带赠品。
学校里小孩子打架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一方总是狼狈不堪,另一方总是完好无损的场面未免诡异了点。偏偏她总是理直气壮得叫人不知道该责备些什么好。为孩子心理健康忧虑的Anderson太太为此,和她的班主任老师成了一个战壕里的亲密战友。尽管如此,生活也还是这么跌跌撞撞,乐趣无穷地过。
但在私底下Albus和Lily都很清楚,Anderson太太藏着一个秘密。
说出来似乎看不出什么缘由,她和他们那天在墓地见到的那个男人一直保持着固定联系,报告他们这段时间的生活状况。
表面平凡的日子实际上也不那么宁静。
以上所有这些,都以Lily11岁的暑假为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