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莫邪续此情风月(1 / 1)
然则这个选择未必十分好,因了凤莫邪正是冷着脸端坐在她的居处没几分耐心的等着她。瞧见她乍一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全然没瞥见在霁月身旁矮一些的太子妃小钰,旋风袭来般便紧紧地将霁月揽入怀中,勒得霁月全身骨头险些一同碎掉。可这声痛还不及喊出口,身边的小钰已是飞奔离去。
良久,凤莫邪方才放开她,探了探她的脉象气息,摸了摸她依旧微隆的肚子,这才重又轻轻地抱住她,轻轻呼出的那口气划过霁月耳侧,惹得她几是不能开口告诉他,他的小太子妃打翻了醋坛子,不知过会儿会弄出什么乱子来呢。
“霁儿。”凤莫邪抬手轻轻抚过她苍白的脸颊,叹息道:“你果然这般厌恶我么?”
霁月素未见过这般的凤莫邪,他素来张狂霸道,说一不二自信的很。现下这般模样,倒似是在她这一处受了什么委屈,自卑怯懦的很。
她一时间尽是哑口无言,然则不过这么短短的空挡,凤莫邪已是伸手毫不客气的捏了捏她没剩多少的肉的脸蛋,顾自自语道:“天下大定后的母仪后位,霁儿,我给你可好?”
霁月别过眼,心内划过嘲讽的凉意。母仪后位?若是我要的是你的半壁江山呢?
可凤莫邪不知为何,仿佛突然间懂了她所有的小心思,继而叙叙道:“或是我们什么都不要了,这天下就送了他。我们归隐山林,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霁儿?”
霁月这回却是正正经经的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这是她最极致的完美梦想。她从未同任何人说过,她常常会做一个梦,一个有关褪掉一切只留下轻松惬意的美梦。梦中是她想要的相陪。有时,她自梦中清醒,几乎不能分辨那梦,究竟是梦,还是她一个人的臆想?
然而,她到底是不曾注意凤莫邪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他不曾,甚而是不敢在她面前提及那个名字,他只敢说“他”,半分不敢说“南宫苍罹”。天知道,他曾经多么厌恶自己的姓氏,却是遇见霁月之后,开始产生莫名疯狂的喜悦,那种老天赐予的特权几乎让他忘乎所以。可是,这所有仍是不敌那一声“南宫苍罹”。
他凤莫邪此生,唯有这一刻,挫败的很!
“霁儿,孩子是无辜的。”凤莫邪垂下头细细地凝着她的眉眼,温和道:“即便不是为了我,只为了传承。好不好?”
他又说“好不好?”这般不确定征求的语气,他凤莫邪自从遇见她之后,仿佛突然间没了一丝主见。霁月不是不明白他的特意隐忍不发,只抬头迎上他的眼眸,仍是不轻不淡道:“太子殿下,你该知道,你阻挡不了我。”
“太子殿下?”
“太子哥哥!”
凤莫邪自是无奈自嘲的,然则那一声“太子哥哥”却是出自骤然回转的太子妃。霁月甚是镇定的瞧着眼前的两人,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她早些离开便好,怎样解释在这样一个纯真无畏的小姑娘面前总是无力的。
“小钰,怎么了?”凤莫邪弯下身,颇有些乏力问道。
小钰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水,可是初经情伤的她,仿佛突然间长大许多,泪水就那般含着,只死死地不让它留下来。她咬着牙,高高的扬起头,看一眼一旁的霁月,方才盯着凤莫邪一字一句问道:“太子哥哥,你就那么喜欢霁月姐姐么?她有喜欢的人,你不知道么?她在这里,会有三个人都不开心,太子哥哥不知道么?”
“小钰,你还小。”凤莫邪略略叹一口气,余下的话还不及说,小钰已是快速抢过他的话头,目光坚定道:“小钰不小了,过了这个冬天,小钰就十三岁了。”微顿,又鼓起勇气道:“我也可以为太子哥哥生一个孩子了,就像霁月姐姐一样。”然而终归是不经人事的小孩子,方才说罢,小脸已是红彤彤的红。
凤莫邪无奈的笑笑,牵过她的小手在屋内桌旁坐下,霁月也一同跟了过去,只与两人稍稍隔了些距离。她倒是要瞧瞧看,凤莫邪究竟是怎样宠溺爱护这个小丫头的?
“小钰,你既要说你长大了,那我便一条一条说给你听,好不好?”
小钰抬手拿着袖子抹了把眼睛,重重的点点头,分明一副上断头台的架势。
凤莫邪亦是不避着霁月,或是根本就是要说给她听,瞧一眼无所事事的霁月,便对着小钰甚是直接道:“小钰,你问我可是就那般喜欢你霁月姐姐?”
“嗯。”小钰眨眨眼,眼眸里没了泪水,倒是好奇多了一重。可那一丝惶恐不安,仍是明媚摇晃的。
霁月大抵明白小钰的心思,就如同她最初的时候,明知道南宫苍罹心中必然有所牵挂,可仍是不敢探究。那份想知道又怕知道的心绪,她太明白。目光不觉间有些心疼的投向小钰,略过凤莫邪时,正对上他射来的视线,轻飘飘划过脸颊,便听见他冲小钰道:“是!小钰,我不敢讲我这一生必定只喜欢你霁月姐姐一个人,可是这一刻,我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你可明白?”
小钰的泪水瞬时便如泉水般哗哗的流落,霁月瞧着此情此景,甚是无措。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在她眼前稀里哗啦如此没出息的哭过,她自小明白的道理便是,泪水悄悄一个人吞咽便好了,怎能让旁人都看见,白白被人看低了。凤莫邪分明是淡定的,甚至是无所谓的姿态,只接着自个的话头继续道:“小钰,你又道‘她有喜欢的人我可否知道?’”说着,凤莫邪目光深沉的瞧一眼霁月,方才对着小钰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与她初次相见,我望见她看着那个人的眼神,我就知道。”
霁月即使再愚笨也该懂得了,凤莫邪分明是借着小钰这一回事,在同她细细地表达心事。她这番竟不知是该感动,还是淡定一些恍若什么都不曾听到?
“那你还……”小钰说着,忽然顿住,贝齿紧紧地咬住嘴唇,知晓接下来的话是无论如何都不必问出口了。
太子哥哥明知道霁月姐姐有喜欢的人还如此痴心,她自己不也是么?现在明知道太子哥哥有看中的人,心里眼里还是只太子哥哥一个人。
“小钰。”凤莫邪长长地叹一口气,形容间竟似是过度劳累的情景。霁月略是晃了晃神,不及多想,他已是接着道:“你道霁月在这里,我们三个都会不开心,可是不是的,她在这里,我很开心。”
小钰的眼眸明显是划过剧痛,那痛感汹涌而来,是她完好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情景。她自小便被保护的极好,素未见识过凡俗男女的纠葛,这一刻,真相扑到眼前来,她险些嚎啕大哭,可正是这番痛彻心扉,方才将她猛地拉回现实中来,想起最本质的问题来。
小钰顶着方才划过剧痛的眼眸,一板一眼纠正道:“我说会有三个人不开心,不是我们三个,是我和霁月姐姐,还有她喜欢的那个人。是我们三个,没有太子哥哥。”
凤莫邪明显是一震,连同霁月都是惊诧不已。小钰在这将要大乱的天下经历这种事,也不知是好是坏?
那一天凤莫邪同小钰貌似推心置腹的谈话,终究是无疾而终。他在小钰提及那人时便骤然变了脸色,变了脸色的小钰无力驾驭,连那份豁出去的勇气也一同丢却了。到底是一个小孩子。
只有件事,却是莫名的很,自打那天之后,霁月连续许多天都不曾见到梦玲,连带着青阳哥哥也没了一丝讯息。青阳哥哥从离锦皇朝赶来,初来汉霄,必是有很多要事需要打理,多日不来见她亦算正常。况且,那日小钰离去后,凤莫邪甚是卑鄙的逼迫她答应了他一件事,如此,青阳哥哥这几日来不来也不甚要紧。只是梦玲,三个多月来便在她身侧,此时突然不见了踪迹,蹊跷得很。
霁月不知道的却是,在太子府的一处隐秘的地牢里,梦玲已被铁链锁了数日,身上残破不堪,连那昔日里清丽的脸蛋上也是血迹斑斑,一眼便看出是被人用鞭子狠狠地抽过。只力道掌控的不大好,只狠狠地发泄,脾气乱出一通,半分没顾及眼前是个仍算是柔弱的女子。如此,便是梦里哪日可能获救,脸上那道深重的疤痕也是无药可医了。
霁月不难猜测,梦玲多半是被凤莫邪囚禁起来了。毕竟青阳哥哥,没有半分理由会伤了梦玲。那一晚,青阳哥哥与梦玲做了交易,自此,自是不会再去反悔。唯一可能,也就是当晚之事被凤莫邪发觉,所以责怪与梦玲。
那一日,凤莫邪心情甚好的来她这一处闲坐,霁月凝着他忽的开口道:“我附加一个条件可好?”
“你说。”凤莫邪莞尔,当日他要她答应的法子本就有些过分,今日,她肯多要些什么,正是他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