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尘过往(1 / 1)
刘婉霎时呆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瞪视着顾思妍,却是说不出的恼怒与羞愤。位于顾思妍身旁的南宫凌翊也是怔了怔,旋即轻笑出声,折扇一展,遮挡住刘婉的视线,南宫凌翊低声道,“喂,某人是在宣布她的所有权吗?”
闻言,顾思妍甩了他一个白眼球,同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我在与情敌对战中,你插什么嘴。”
眼见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聊的火热,刘婉怒火中烧,但她毕竟是个公主,为了自己的面子也是不能随意发泄自己的情绪的。是以她强压住自己的愤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殿下,我们来谈正事吧。”“哦,你也知道你刚才说的不是正事啊。”顾思妍小声嘀咕着,但她明显没有刻意压制,所以刘婉依然听地清清楚楚。
握紧双拳,刘婉收起了最后一抹笑容,面对顾思妍,声音冰冷,“好歹我也是琼州公主,而你,莫说你还不是冀王妃,就算你是,你也不能如此对我说话吧!”
顾思妍身体一僵,刚要反驳,就觉南宫凌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顾思妍怔了怔,明白这是让她见好就收。想想自己毕竟已经胜了她两回,也没必要再招惹个大麻烦,顾思妍也便作罢,冲刘婉甜甜一笑,不再出声。
气氛稳定下来,刘婉侧了下身,示意他们自行入座后,她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两方的桌子上都事先备好了茶点。
抿了口茶,南宫凌翊笑对顾思妍道,“这茶不错,按你的话说是高档货,你可以尝尝。”
虽然顾思妍并不喜欢喝茶,但有便宜,而且是情敌的便宜当然要占,所以顾思妍倒是颇为大方地喝了起来。刘婉方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凝了冰,而南宫凌翊也终于将话题引到整体上,“不知公主有何事?只是,无论是从私人关系来说,亦或是两洲之间的联系,我想我们并没有熟悉到暗中会面的地步。”
顾思妍想笑又不敢笑,刘婉的脸色只是一分分的冷下去,只听她一阵冷哼,口气中有着了然,“哦?既是如此,那殿下为何肯屈尊来此?还不是因为这对冀州有益。”
“然也,谁会做亏本的生意,所以,你要说的是什么?”南宫凌翊倒是坦然,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居然让刘婉的心中产生了质疑,自己拜托他是否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但她此时已是骑虎难下,遂银牙一咬,刘婉直截了当道,“我希望你帮我除去那个女人,祝我登上帝位。”
“那个女人?你便是如此称呼你的母皇?”南宫凌翊嘴畔嘲讽一笑,却换来刘婉的冷笑,“我的母皇?我的母皇早就被这个女人害死了!”
一句话,瞬间让南宫凌翊的神色正了正,他眯了眯眼,一双眸子似要将刘婉看透,“你此话是何意?”
刘婉闭上了双眼,她精致的面容此时却尽是疲惫,“这是我琼州王室的一件秘闻了,我也是几经调查才知,当年我的母亲诞生之际,其实是双生子,她还有个孪生姐妹,而我的祖父或许是不愿看见亲姐妹自相残杀,亦或是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竟狠下心来让婢女将其中一个孩子暗中杀死。活下来的那个孩子便是我的母亲,但世事难料,那婢女终是没狠下心来,而是悄悄地在宫外将那孩子抚养长大。多年后,那婢女因病离世,弥留之际告知了那个孩子一切,其本意是希望那个孩子平安度过一生,不料那孩子心存怨恨,暗中谋划一切,终于在那年杀死了我的母亲,而因为她们是孪生子,长相本就相同,这么多年竟是没有人看出端倪。那年,我十岁,躲在床下目睹了她杀害我母亲的经过从此便韬光养晦,我承认我要嫁你很大的原因是强盛如冀州,如若联姻,那么于我去掉那个女人来说就如虎添翼,但是,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刘婉霍然睁开双眼,如矩的目光直视顾思妍,顾思妍也不回避。虽然你也很可怜,但感情的事原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南宫凌翊似在思索什么,良久,方嘴畔含笑,道,“你何以认为,我会助你?”
刘婉咬紧下唇,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半晌,她一个深呼吸,语气平稳,“我若登帝,今后琼州任凭冀州差遣。”
“好。”南宫凌翊笑出声来,就如一只捕捉到猎物的狐狸,“还请公主记住你今日的话,不然我能扶你登位,自然也能拽你下台。”
刘婉颔首,倒是没有丝毫犹豫。见已无事,南宫凌翊站起身来,“看来就这一件事吧,如此我也该告辞了。”
“慢走不送。”刘婉语气不善地睨着顾思妍,顾思妍故作看不见,但却总觉得如芒在背,在跨出门槛的刹那,她终于忍不住回过身,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点也不般配,‘婉’,你有吗?”
全身发抖,刘婉恨恨地注视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终于,她勾唇一笑。正事谈完了,那我们也该清算一下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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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洛初彤静静地坐在地上,似在思考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她不知她被关了多长时间,只是心已慢慢沉寂下来。忽而,房门又再次开启,洛初彤连看了不看来人,目光一直游离在地面上。
一阵轻笑传来,洛初彤听声音便知道是刘婉,便更没了瞧瞧来人的心思。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刘婉似是起了与她聊天的心思,洛初彤微微抬首,瞄了她一眼,哼了哼,又移开了目光。
刘婉忍住又开始不爽的心情,缓步来到洛初彤面前蹲下,只听她带着蛊惑的声音传来,“我说,你喜欢着你师兄,但你想不想证实一下你的师兄在不在乎你呢?”
本来抓个人对她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是他们是顾思妍的朋友不是吗?那她就改变想法了,她要换个法子,慢慢地,从人的内心,施以折磨。
听到这句话,洛初彤似乎有了些反应。即使不喜欢她,但师兄心里在乎她的程度又有多大呢?她的内心似在挣扎,刘婉却似乎很有耐心,面纱后的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一切般,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涉世不深,依旧如一张白纸般的女子。将一张白纸染黑的过程,她多少有些期待了呢。
缓缓抬眸,洛初彤依旧有些戒备,“你究竟要做什么?”
“放心,不会伤害你们的,你只要配合我一下就好,然后我就放你们离开。你想必也已猜到,我可是一州的公主,自然没那闲情逸致欺骗于你。”
洛初彤似有触动,视线先是下移,随后又移到刘婉身上,试探性道,“你要我怎么做?”
面纱之后,刘婉无声地笑着。瞧,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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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高挂夜空,顾思妍回到客栈时,路过庭院,只见谢子卿独自坐在石凳之上。顾思妍移步过去,视线略过上方洛初彤紧闭的房门,她轻声道,“初彤还没有出来?”
“嗯,让她冷静一下总是好的,兴许明天就无碍了。”谢子卿的声音中有着疲累,见顾思妍在自己对面坐下,谢子卿轻声道,“我可有说过我的过去?”
顾思妍怔了怔,旋即明白他是心中有些忧愁,估摸着是想找人说说话,便也眨眨眼,道,“自是没有。”
谢子卿望向夜空,目光深远,“我出生在一个医药世家,每代都以行医为生,虽不是什么神医,但在我家乡那个小镇上,我们家倒也是有‘妙手回春’的美称了。大概是受父亲熏陶,自小我也对那些医书和药物有着浓厚的兴趣,本来一家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很是美好,却终究是破碎了。”
刚开始回忆时,谢子卿的神态很宁和,想来的确是很美好的记忆,但旋即,他的神色便黯淡了下去,“纵使是那样的小镇,也有着权贵。那家人仗着自己的亲戚是有权势的人,一向鱼肉百姓,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我六岁那年,那家的主人生了场大病,便请了我父亲去为他看病。我的父亲毕竟不是神医,不,即使是神医也难免会有束手无策的病,是以我父亲本着医者救人的原则,就算对方是恶霸他也施以援手,但那病他也终是无能为力。我父亲本是一片好心前往,但那些人却硬是说我父亲故意不施以援手。”
说到后面,谢子卿的双眸中已有明显的痛恨之色,平日里的淡然渐渐隐去,顾思妍默然,她想她已经能猜出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果不其然,只听谢子卿继续道,“那些视人命为草芥的人,不仅在府中就让人活活打死了我的父亲,更是派人来我家中。我母亲先前已得到了消息,所以她将我藏在屋外,不许我动,不要出声,而她自己回了家。我听从母亲的话,不动,然后在目睹了一切后,我当真身体僵硬到连移动一步都做不到。那些恶霸用污言秽语辱骂着我的母亲,不仅如此,他们还一次次地将我的母亲撞到墙上,直到他们发现他们竟失手杀死了我母亲后,方啐了一口离去。母亲那自额间淌下的鲜血,每每午夜梦回,我都真切地再见到一次。”
谢子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顾思妍无声地将手覆在他冰凉的手上。微微抬眸,谢子卿苍白一笑,“我不知道我在母亲的尸体旁坐了多久,邻居们劝阻的声音我也听不到,直到一日,一个四处游历的老人来到这个小镇,得知缘由后,叹息了一声。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我亦记不大清,记得最清的,便是他对我说‘你的母亲将你藏起来,就是为了你能活下去,所以,你难道不该为了他们,好好活下去,并把你的家业继承下去吗’。那个老人便是我的师父虚无老人了,我有所触动,之后拜他为师随他离去,也是后来,我才知他居然是那行踪飘渺的神医,虚无老人,而我也曾发誓,待到学有所成,绝不会为权贵救治。十岁那年,师父又带回一个孤女,那便是师妹洛初彤了,那时师父叹息着说,这世间太过肮脏,他看了一辈子,终是倦了,以后他再不出山,安度晚年。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我都是视作妹妹,不想……”
话题又移回到洛初彤这里,顾思妍也只有无奈地叹息。发现茶壶里没有茶后,顾思妍说了声“我去泡茶”,便暂时离开,谢子卿不语,一个人沉思着。忽而,一道女声穿透这寂静的夜空传来,“你可就是谢子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