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锦姝之殇(1 / 1)
叙述终,萧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半晌,仰天大笑,“我早知,那女人是最大的变数,我应该在逼宫那日就解决她的,失算,失算啊!”
萧墨冷眼望向近似癫狂的萧峥,因果报应,不可逆转。
霍然死死盯向萧墨,萧峥一字一顿道,“父皇早就醒了?他一直是装的?”
萧墨摇了摇头,目露悲怆,“三皇兄,你用药当真够狠,够毒,纵使是谢子卿,也不能让父皇立即醒来,只言明,按时服药,七日后方会苏醒,而后他便与他的师妹离去,不知所踪,索性,谨慎如你,却未曾发现那条密道,得以让皇妹每天去送药。”
萧峥已面无表情,仿佛已麻木,而五皇子目光呆滞,仿佛在听着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他此次的行动,岂不是将自己搭了进去。挟持着白锦姝的手下低语着,“殿下,这个女人,要如何处置?”
五皇子僵硬地转过头,望向警惕打量他的白锦姝,随即,他勾起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疯狂,如此绝望,让人心惊,“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已有不臣之心,待父皇醒来,即使不杀我,我也定会一无所有!父皇虽看似无能,实则从来为自己谋划良多,坐在那个位子上,怎会一点计谋也没有,父皇当初也是踏着兄弟的血上位的,成者王侯败者寇,那位子已不属于我,哈哈。”
抬首望天,五皇子手捂胸口,近似呢喃,“父皇说我无能,甚少关心我,兄弟姐妹对我也是平平淡淡,我无用,但心难道不会痛吗?”
萧墨垂下眼敛,似在思索事后如何处置他这五皇弟,而萧峥从始至终都懒得看他。
目光一转,五皇子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凶狠异常,“事到如今,我已奈何不了四哥,他不杀了我就不错,那么三哥啊,你的命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在此之前,你也来尝一下这心痛的感觉可好?”
似意识到什么,萧峥倏然抬头,却见那一瞬间,五皇子抽出随身佩剑,动作从未如此迅捷,准确无误地刺入被束缚住,无法动弹的白锦姝心脏的方向,又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前,他抓过白锦姝,像丢一样废品般扔了出去。
“锦姝!”
萧峥近乎是跌跌撞撞地下了马,明明白锦姝离她仅有几步远,但他只觉,这距离好远,咫尺天涯。
萧墨闭了闭眼,似不忍心再看,几乎是同样的情景再度上演,他仿佛又回到了心碎的那一晚。他挥挥手,手下的人将五皇子擒拿。
听了方才那一大段叙述,此时方寻找藏身之处的顾思妍,眼见这一幕,手捂住嘴,想上前去,又顿了顿,任谁都知,此刻已回天乏术,这最后的时刻,想必她更愿意留给萧峥。
萧峥踉踉跄跄地来到白锦姝身旁,她浅色的衣衫,胸口处已被血染红,她呼吸愈显困难,向他伸出手,眼底柔情尽显,却没有丝毫恨意。萧峥握住白锦姝的手,跪倒在地,紧紧闭上眼眸,不敢看白锦姝,再苦再难都不曾落泪的他,此时两行清泪划下。
白锦姝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颤抖,语含哭腔,“这是我们的命,我不恨,不愿,但是,我唯一难过的是,我们的孩子,他那般无辜,却还未睁眼看看这个世上,便要这么去了。”
萧峥霍然睁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白锦姝,白锦姝流着泪,颤抖着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我不想让任何事情干扰你,所以原本是想等你事成后再告知,我,已经有孕了。”
这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萧峥坐倒在地,眼底一片茫然。这时,白锦姝开始咳嗽,鲜血源源不断地自口腔涌出,萧峥这才回神,一把抱起白锦姝,不只是在安慰她,亦是在安慰自己,“锦姝,你没事的,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我啊,还有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
白锦姝笑容凄楚,死死握着萧峥的手,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不要……自欺欺人了,峥,峥,下辈子……你不要再争了好不好?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好不好?”
努力扯出一抹笑,萧峥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锦姝,我答应你。”
白锦姝笑着缓缓闭上双眼,“真好,我好遗憾,今生没能嫁于你为妻。”说罢,白锦姝紧握萧峥的手松开,重重垂落。
萧峥垂着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不曾体会到心痛?母妃的死,父皇的淡漠,他从小到大心痛何曾停止过?所以,他憎恨着一切,对一切阴狠,他心中唯一的柔软,便是锦姝,苍天不仁,将锦姝也要从他身边夺走。
半晌,他竟笑出了声,将锦姝轻轻放平在地,他的衣襟被锦姝的鲜血染红,他的目光扫视着一切,笑着笑着,他忽然用脚勾起地上他的佩剑,迅雷不及掩耳间,他已将佩剑掷出,精准地插入五皇子的胸膛。
“我的五弟啊,你杀了锦姝,就要付出代价。”在萧峥的笑声中,五皇子霍然倒地,眼睛却死死看着天空,结束了,他无能的一生,伴随着无能的自己,终结于此。
又几乎是在一瞬,笑地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般,萧峥幽幽道,“锦姝那么关心你,你也来陪她吧,顾思妍。”
顾思妍霍然一惊,但毫无武功的她怎敌得过此时超常发挥,身形快如闪电的萧峥,顷刻间她便被萧峥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你混蛋!”索性未被封住哑穴,顾思妍怒极,“锦姝死了是谁的错?萧峥,我告诉你,是你!就是你害死了锦姝!你明知锦姝性情温婉,你却还要将她卷入这权力之争,你有想过她的感受吗?她真的愿意吗?我顾思妍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白锦姝,甚至于,若不是我救她,她现在已经被五皇子府的管家所玷污,你竟然还要杀我!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萧峥呆了呆,旋即又笑开,“是,是我害死了锦姝,但我就是要让你给她陪葬!”说罢,萧峥抽出身后自己手下的佩剑,向着顾思妍的脖颈划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在顾思妍已明显感受到剑锋的冰冷时,剑却生生停住,顾思妍眼珠转动,瞥了过去,却见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那把剑,即使已鲜血淋漓,亦不让剑移动分毫,同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你的女人死了,就要拿我的女人陪葬,这是何道理?”旋即另一手一掌击出,内心受创,本已是强弩之弓的萧峥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地,架着顾思妍的剑亦掉落在地。
恢复自由的顾思妍一把抓住那只企图收回去的手,急声道,“你有没有事?手怎么样?哎呀,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不想,她的手反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顾思妍抬眸,又见那张狐狸笑,“你狠担心我?”
顾思妍微微偏头,声音虽然义正言辞,脸却悄悄红了,“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很担心的好吗?”“嗯,确实,但换做任何一个人不代表我会这么去做。”顾思妍的脸更红,想摆脱他的束缚,接连几次失败后,她只得放弃,她怎么感觉,这人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一旁,萧峥被擒,马上,萧墨淡然的声音传来,“世事无常,结局却是如斯,南宫兄想必祁州的风景亦看的差不多,可以回了,否则下一刻,我可不敢确定,我们是朋友,亦或是,敌人。”
南宫凌翊挑挑眉,笑道,“诚然,祁州的风景看了个遍,我也是时候会冀州,告辞。”最后一字落地,南宫凌翊已携顾思妍离去,萧墨凝视着不远处的皇宫,神情难辨。
******
四日后,萧瑨苏醒。四皇子萧墨恢复皇子身份,奉诏登基,继承皇位,尊萧瑨为太上皇,静妃为静太妃,荣华公主为荣华长公主,其余的兄弟封地为王,无诏不得入帝都,因未嫁的公主唯荣华长公主,是以不存在公主的处置问题,原宫中嫔妃皆前往宫中所属寺庙,带发修行。对于萧墨的一切举动,萧瑨皆不表示意见,安稳地做自己的太上皇,不问世事,安度晚年。
萧墨如之前所承诺,许萧柠母女一世安康,待萧柠嫁人之际,为她亲选驸马,萧柠母子谢恩,这一生斗来斗去,早已无所求。
一辆马车驶离了祁州。
掀开帘子望着祁州的景致一样样抛在身后,顾思妍扭过头去,“要回冀州了吗?”
南宫凌翊用手中的折扇轻敲了下她的头,“不然你以为如何?若将你那卖身契还给你,你就是个无业游民,五洲大陆随你去,我虽愿做个闲散王爷,但还有很多事情我要去处理,皇兄如此信任我,说实话,我很苦恼。”
顾思妍连连点头,“那是,你那些侄子得有多憎恨你。”
南宫凌翊有些诧异的目光扫视了她一眼,“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怎会对皇室斗争如此熟悉?”
顾思妍撇撇嘴,不作答。宫斗小说,电视剧不是白看的,当然这她现在说不出口。
依靠着窗户,顾思妍偏头凝视着逐渐远离的祁州皇宫。
多少血雨腥风,锦姝,你所期盼的,不过是那相守终身,幸福,却宛如镜花水月般短暂。
终不过是恍然一梦,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