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空气颤动的夜晚(1)(1 / 1)
等我一放暑假,我们就往云南飞去。
坐上飞机后,我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开始有点后悔了。我很害怕自己那种轻飘飘的迷醉的状态,也很害怕她常常凝望着我的目光,她的千变万化的生动美丽的脸庞。我不知道我需要用多少的力气来让自己保持平静和冷静,来面对这前所未有的诱惑。
裴菲并不管我的心事重重,她就像放出笼的鸟回归山的虎,兴奋快乐得不得了,一直就望着窗外的白云手舞足蹈,明亮的眼睛在蓝天白云与我之间闪来闪去,兴奋了一段时间以后就安静下来托着腮默然不语,瞬间又变成了一个沉思的少女哲人,忽而又对我微微地笑着,静静地说:“在云上的感觉真好!让我想起了那一次骑着你在郊外飞驰。”
应该是乘风飞翔吧,郊野的风,从她身上吹到我身上的风……
我们先飞到丽江,然后坐车到泸沽湖。
到达泸沽湖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们先去找住房,泸沽湖建筑以木楞房为主,我们选择了一家环境比较安静的不太贵的客店,客房布置简单,不过洁净,粗朴中透着淡淡的素雅。
关上门后我们都情不自禁地喊:“噢,到家啰!”一边开始到处看看敲敲:“嗯,不错,好地方!”在这个全新的地方,我们仿佛都变成无忧快乐的小孩子了。
“啊!泸沽湖!”裴菲大喊。
我走到两手支着木格子窗台的她的身边,越过一片片的树丛,远处开阔灵秀的泸沽湖正张着脉脉的明眸。此时夕阳已下,夜色渐近,远远的湖面上漂浮起一层烟雾似的水汽,带着淡淡的金,淡淡的蓝,淡淡的灰,宛如仙境。我们都痴痴地站在窗边,脸上不觉溢满笑容,喜悦,无法言语的喜悦!
“我们去那里散步好不好?”裴菲迫不及待地说。
“我们先去吃东西,然后好好休息,明天再慢慢看吧?我们不赶时间啊,可以多住几天的。”我说。
“哦,也好。”她继续满眼期待地望着窗外。
“先去享受美食吧!”我把她拉转身。
“你好美,天生丽质……”她回过身,猛地冒出一句,两眼泸沽湖般闪耀,我脑袋轰然一震,手脚被一阵冰冷的电流迅速袭过。
“吃饭喽!哇,好饿啊!”她红着脸转过头,拉着我往外跑。
我的心砰砰乱跳,不知所以地随着她出了门。
我们就在客栈里享用简单的特色菜,一边跟东家闲聊。旁边也有两个客人,估计是情侣,缠着东家打听摩梭人“走婚”的故事,了解神秘的“阿夏”婚姻……
“好有意思啊,哈哈哈……”裴菲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说:“民主国家,自由万岁!”
见到她如此开心,东家不觉也被感染了,一高兴又兜出多几个故事。
这样一顿晚餐,把我们旅途中的劳累疲倦全都赶走了,也把我刚才因她的“言语不慎”而出的心慌意乱赶跑了。饭后我们手牵着手回到“我们的家”。
“谁先洗澡呢?”我问。
“咱们猜拳吧!”裴菲调皮地说。
“好啊,石头剪刀布——”
“哈哈,你输了,你先洗!”她叫起来。
“不是赢了先洗的吗?”
“哪里,是赢了的决定谁先洗!”
“哈哈,我才知道,你怕洗澡!”
“什么啊,我让你的!我历来尊老爱幼!”
“说,我到底是老还是幼?”
“当然是——你就是比我老那么一丁点点嘛!”她呵呵笑着闪开了我的拳头。
等我洗完澡出来,房里安安静静的,裴菲并没开电视,也不像平时那样快乐的唧唧咕咕的,只一动不动地趴在窗台上发愣。
“怎么了呢?诗情大发啊?”我打趣道。
她不理我,还是默不作声的。
我过去拉起她的手:“洗澡去吧。嗯?”
“哦。”她脸无表情地转过身来,也不看我。
看着她在床上找睡衣,我好奇地问:“咦,怎么两张床的被子都乱了呢?我没动过呀。”
“两张床我都想睡。”她还是不看我,也不直接回答我,好像在生谁的气似的。
“哈哈哈,霸道!”我笑起来。其实心里紧缩了一下,并再也无法放松。她刚才在两张床上都躺过了,我知道“两张床我都想睡”的含义。
她不吱声,径直进了洗澡间。
我沉默了,站到窗前,望外面黝黑的夜。远处的丛林连灰黑的影子也模糊了,清凉柔滑的空气如蓝冰般明亮的晴空,又如黑夜里暗涌的柔波。西南的空气真的很特别,无风自凉的,而且凉得滋润而透明。
在这样一个远离现实生活的地方,在这样一个纯净得近乎完美的地方,我却感到烦躁,而裴菲的情绪又加强了我的这种烦躁。“两张床我都想睡”就像一颗下了咒语的种子,在我的心里猛长,形成一股巨大的压力,让我压抑,让我紧张,让我躁动不安,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牢牢地控制了我。我害怕它,又渴望它,想象它,期待它。凉气从窗外悄然进来,拨动着我并不多的衣服,企图将它们全部剥落,而室内温暖的灯光则伸出无数的触角,丝丝缕缕地钻进我的肌肤,让我所有的细胞都在躁动,都在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