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负荆请罪(1 / 1)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一场宴席竟引来三批各怀鬼胎的人马。
第一批人,是刹血盟的杀手,目前看来,他们的目的是大肆厮杀,血染宴席,直到自己也陷进穷途末路。
而那几个引开天娇,又差点和她一起掉下断崖的人,属于第二股人马的势力,天娇看不太透他们的目的,难道他们费那么多功夫混进来,就是为了掳走天娇?
难道这就是那个人的目的?那他为何又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自己……
天娇甩了甩绕得有些糊涂的脑袋,还是先弄清楚沈碧儿这边吧。
沈碧儿属于第三批人马,他们的目的简单粗暴,就是刺杀端王爷。
至于他们的目的嘛,恐怕和她自己口中的“沈氏一家的血案”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她说的,关于沈氏一家的事情吗?”天娇终于还是问出口。
元朗闻言先是一怔,摸了摸鼻尖上滑下来的汗水,连连摇头,“这个,我好像真的没听说过。”
“你们查得如何了,”金乌捂着鼻子,小心翼翼踮着脚尖,绕开尸体往这边走过来。
“你怎么又过来了?”天娇拉了他一把,让他迈了一大步,暂时站了个干净的地儿。
“我爹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把我们都赶跑了……”
“受惊吓了?需不需要请大夫?”
“看起来不是害怕,也不知道怎么说,”金乌挠了挠头,一脸为难,他也闹不懂王爷这是在发什么脾气,“他就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天娇蹙眉,这个紧要关头,王爷不关心春雨监的调查进度,也不安抚无辜惨死的官员家属,反而一个人躲起来,实在是蹊跷得很。
“你知不知道,王爷认不认识什么姓沈的人?”
“沈?那也不算认识吧,”金乌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而且,寻常人绝对不敢他面前提姓沈的那一家子人。”
“嗯?”天娇没想到其中还能牵扯出这么一番渊源。
“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一次别人提起,具体的情况我也记不清,只能说出个大概,”金乌抬着头回忆了一下,“当初是一个书生受我爹邀请,来王府用膳,吃得开心了,那书生就想趁机拍拍我爹的马屁,随口夸了几句,说我爹年少时就能帮助先皇逐鹿天下,还在立国伊始勇破前朝余孽沈氏一族……”
“当时我爹就吹胡子瞪眼,站起身直端端回房,从此再不见那个书生,”金乌瘪瘪嘴,想到王爷阴沉的脸色他就犯怵。
“回去查一查卷宗,”天娇念了这么一句,对元朗使了使眼色,示意让他去找一找。
“捕头,”一个捕快走过来打断对话,“我们在沈碧儿床铺下面找到了这个。”
捕快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口袋,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想来他们不久前还亲切地称呼她“碧儿姑娘”,如今转眼就只是冷冰冰的“沈碧儿”。
天娇结果黑色的口袋,翻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看,是一堆白色的粉末,天娇用食指挑起一点看了看,“这是?”
“我们找人鉴定过了,这是一种来自西域的迷药,一般人拿钱都买不到,它不仅可以化在水中,还可以裹在纸筒里燃烧。”
天娇轻轻闻了闻这种迷药,味道很熟悉,好像和今天那群想掳走她的人用的,是相同的药……
捕快见天娇若有所思的模样,赶忙继续解释道,“有一种检验这种迷药的方法很有成效,这迷药在空气中飘开之后,会使朱砂的颜色发黑,所以我们后来又去金公子房间里看了看,发现他墙上的字画,落款印章都多多少少发黑了。”
“所以,我的房间被熏过这个迷香?”金乌只一刹惊讶,然后就拍着胸脯庆幸开了,“肯定是那晚沈碧儿跑到我房间,把我迷晕了,然后她自己躺在我床上,第二天见到其他人就开始打胡乱说一通。”
天娇突然觉得有些许欣慰,甚至有点暗自庆幸,不管现在情况有多么糟糕,最最起码,现在金乌算是清白了。
“看吧,”金乌眉飞色舞扶住天娇的肩头,“我就说我是清白的,她竟然连自己的贞操都不顾,自演自唱那么一出戏!”
天娇也有些愣神了,她一直只道沈碧儿是希望多夺些人的关怀,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为了混进端王府……
恐怕王双的那件案子也是她设计好,预备陷害天娇的。
哪里料到居然被金乌找到案件的纰漏,撞散了她的如意算盘,为了自保,她也就只能找小莲做自己的替罪羔羊。
“现在沈碧儿死了,她作那么多风浪,总算也可以松一口气了吧,”元朗站出来,如释重负地说了一句。
“不,”天娇却断然反驳了他,“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们想想,她一个孤立无亲的姑娘,哪儿买来那么多迷药,不仅自己能混进春雨监,还能把自己的两个亲信安□□来。”
天娇顿了一顿,用更加沉着的语气说道,“现在看来,魔炎教恐怕也有蹊跷,否则他们当初也不会替沈碧儿掩藏身世。”
“可对魔炎教,现在他们参与其中的人都死的死,逃的逃,我们也无从下手调查,”元朗有点泄气。
天娇盘算了一线现在春雨监手中掌握的线索,忐忑地重重呼出一口气。
“看来一切都要从沈碧儿的身世着手调查,元朗,沈氏一家和王爷的渊源卷宗里应该也有涉及,所以就拜托你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查案?”元朗皱眉。
“那得看看,王爷带我见了圣上以后,我还能不能回春雨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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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西暖阁。
天还没亮天娇就随着王爷一路往宫里来,皇上匆匆下了早朝就退进这里,领着他的天师,亲亲热热邀了自己皇兄进去,打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算一算,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
天娇低着头,身子却跪得笔直,膝盖已经没什么知觉,她悄悄用手掐了掐自己发麻大腿,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房间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传不出丁点声音。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爷这才推门出来,踱步往外面走去,满脸疲惫,走过天娇身边,迟疑了一下,还是顿了顿脚步,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姑娘,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必须忍耐。”
王爷步履匆匆离开,天娇一头雾水,却无端生出不少担忧,额上顿时冒下冷汗,不知道一会儿皇上会怎么处置她这一介罪臣。
估摸着又过了半个时辰,皇上却还是没有丝毫要见天娇的意思,天娇挺了挺发僵的脊背,难不成皇帝惩罚她的方法,就是让她在这儿跪到血液不畅直至双腿废掉?
突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天娇分散了些注意,只觉一个沉稳的身影在自己身边跪下,“罪臣孟猛觐见。”
“爹?”天娇一时没忍住诧异,竟小声的喊了出来。
孟老爷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皇上请孟大人进来说话,”一个老太监推门出来。
孟老爷不徐不疾地起身,轻轻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步履迈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自己惊慌失措,也不会让人觉得他的态度太过随意。
门又“吱”地一声合成了一条缝,再听不到里头的丁点声音。
天娇已经没有心思管自己的腿究竟疼不疼,她好奇的是,爹怎么突然就回京城了?
徒劳捉摸了一盏茶的时间,天娇只得出一个结论,恐怕就是凑巧吧……
“皇上,”一个太监步履匆匆,迈着小碎步,声音因为着急有些颤抖,就跟见到鬼似的,浑身打着筛子挪到西暖阁门前。
话音还没落,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气势汹汹的步伐。
天娇只觉得自己身边吹过一阵风,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就从自己身边刮了过去。
天娇不禁抬头偷偷瞥了一眼他的背影,男子身形挺拔,步履坚定,平平凡凡一举动,一股器宇轩昂气质就脱了出来。
其实,单看衣着和这不凡的气魄,天娇已经猜到他是谁。
朝中能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冲进西暖阁的只此一人,摄政王。
“皇叔!快请进来吧,”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兴奋,传进耳朵里,天娇却还觉得有那么点戏谑。
若不是这么一个声音传出来,天娇几乎都要不相信皇上真的在里面了。
摄政王本来正欲自己推门而入,被这一说竟缩回了手,只能等着里面的太监开门。
从后面看过去,天娇几乎都要觉得这摄政王气得脑门都快生烟了。
门又一次地关上,把天娇隔绝在外。
但这一次的隔绝却不再那么彻底,门刚一关她就听见里面传来洪亮的一连串质问。
“春雨监要来何用!竟连一个宴席都督办不好!该当何罪!”
声如洪钟,字字都是叫人面红耳赤的指责,里头仿佛有大火冲出来,舔舐掉春雨监的所有颜面。
天娇知道,这是摄政王的指责。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又听,却听不到丝毫自己父亲的声音。
里面又传来一些模模糊糊的声音,大约都是摄政王对春雨监的指责。
连天娇都觉得春雨监这次大约真是在劫难逃了,脑袋里只剩一阵晕乎乎,仿佛已经跪不住了。
“啪!”
无比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房间里顿时重归寂静,有死一般沉重。
“朕决不轻饶春雨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