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跟我们走(1 / 1)
天娇嘴上这么强硬地叫嚣着,心里却早已经打起了算盘。
她将剑横在自己身前,作势一副要出击的架势,却一直都按兵不动。
上次与他们交过手,他们的身手都不在自己之下。
这次自己独身一人,却要突破这两个黑衣人,天娇又不是蠢的,她何尝不知道这样冒冒失失冲上去,无异于送死呢?
“等等等等,”三人僵持了良久,其中一个黑衣人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了,“姑娘,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又何苦老是和我们打打杀杀呢?”
“哼,”天娇冷笑一下,“你们倒是跟我这儿唱起软调子来了,若不是你们自己把王爷寿宴搅得血雨腥风,谁没事追你们?”
“姑娘这事情说来话长,”那两个人看上去好似根本没有要动手的打算一般,“若我们说,那场刺杀和我们压根没有关系,你信吗?”
天娇不说话,越发狐疑起来,这两个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跟自己解释个什么劲儿啊?
“你不相信我们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跟我们去见一个人,你就一定会相信了。”
那个黑衣人几乎是用商量的语气在说话。
“不可能。”
天娇短短说完这三个字,提剑就向前一冲。
跟他们去见一个人?这还真是异想天开。
若是自己作为春雨监捕头,却跟着刺客的同党跑了,这春雨监不被人拆皮拔骨才怪,孟家人更是要大难临头!
与其被人唾弃,还不如就在这儿死个痛痛快快的。
天娇干净利落地一剑刺出,直取黑衣人要害之处。
那个黑衣人反手用剑一挡,正好抵住天娇的剑尖,再向后侧开一步,手腕一抬,借力就把天娇的剑挑了开去。
“我说你这小妮子怎么犟得很哩,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我不伤害你,你却这样招招都想取人性命,”黑衣人心有余悸,连退三步,还想再劝天娇。
“我知道你们与我过招时都打了让手,也看得出来二位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但皇命难违,我们之间只能你死我活。”
天娇嘴上回应着,手上也没有放松,又下了一把狠劲。
黑衣人一边抵抗,声音高了八度,“呸,狗屁皇命!我可不……”
“闭嘴,”还没等他说完,另一个黑衣人厉声喝止了他的话。
连天娇都被他吓了一跳,这个人突然这么一吼,难不成是害怕我听见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然而那个大喊的黑衣人没有再给天娇多余的思虑时间,陡然刺出自己的长剑,从天娇和这个黑衣人中间挑了一下,迅速将两把斗得不可开交的长剑分了开去。
“那么姑娘就休怪我们得罪了。”
那个黑衣人语气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猛然加大了攻势。
一劈一挑一斜刺。
舞得眼花缭乱,逼得天娇步步后退,几乎屏住了呼吸。
两人在断崖边上来来去去,如履薄冰。
另一个黑衣人也不再怎么出手,一副巴不得只站在一旁的神情,偶尔还对着他们喊两嗓子,无非就是劝天娇快些投降。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近百招。
天娇的呼吸已经不如一开始那样均匀,体力损失不小,局势已经非常分明,没有再这么耗下去,黑衣人见势又是猛的一劈。
天娇不自觉抬剑去挡,被剑气一震,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天娇暗自在心里啐了两声,也豁出去了,连呼吸也忘记了,使劲一蹬,要把自己的身子压向那个黑衣人,企图最后一搏。
岂料到天娇正欲反击,却听见身后传来什么碎裂的声音,没有丁点儿逃避的时机,天娇只觉自己后脚一个松动。
霎时间,天娇的心仿若有万只蚂蚁在里面乱爬一般,刚才还只剩刀光剑影的脑海里,硬生生闯出两个千斤重的字。
“完了。”
下一瞬,天娇整个身子一斜,全身血液猛地一跳,脚下的泥土崩塌地更加彻底。
天娇也顾不得黑衣人了。
“啊”地尖叫了一声,全身的毛孔都已经张开,冷汗裹了一脑袋,她已经完全失去平衡,直直地就向断崖下面坠去。
视线逐渐与地面错开,天娇试图用手扒住断崖边,手臂上被擦出一道道血痕,指尖揪心一疼,一阵沙尘扑到天娇脸上,刚刚扣住的地面又塌陷了一小块。
天娇几乎失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如何举动。
恐怕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她只求春雨监的人能尽快找到自己的尸首,免得自己摔进山谷,被野狼叼走,连个全尸也留不住。
就在火烧眉毛的一瞬,天娇却觉得自己手臂被两只手狠狠一拽,胳膊被向上一提几乎要脱臼。
“姑娘,抓住我的手。”
天娇发现自己已经停止了下坠,这才不可置信地将眼睛缓缓睁开。
之前和自己打斗的那个黑衣人,已经扑出半个身子,不要命一般,双手紧紧抓着自己,他的眼球血红,额边青筋暴起。
看得出来,是真的受了不轻的惊吓。
“为什么?”
天娇不可理解他这样的举动,我是兵,他是贼,哪有贼救兵的道理?
“我们答应过他,一定不会让你受伤。”
他?天娇彻底迷糊了,那是谁?
“先上来。”
天娇沉住气不再追问,另一只手也攀上黑衣人的手臂,两脚努力在断崖面上寻找支点。
还没向上挪到两寸,泥土崩裂的声音像是一万根针一样,齐刷刷猛地扎进他们的耳朵。
又是一阵尘土,携带碎石滚落,本来是正把自己往上提的手,这下也跟着自己刷刷往下坠了。
天娇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好似一块大石头沉沉砸在心尖上,浑身已经麻木透了,蹦出僵硬的四个字。
“彻底完了。”
天娇伸出一只手往坚硬的岩石上扣着,奢望着能一爪钉进墙上,她也再不在乎磨破的手指,连食指的指甲翻开,□□出粉色的新肉,透出钻心的痛也被她齐刷刷忽略。
但一切不过是徒劳,天娇心里也清楚,几乎已经绝望,正欲松开黑衣人的手臂,刚要滑出他的手掌,却又陡然被黑衣人使劲抓住,又是用力一提。
两人停在了半空,定睛看去,黑衣人已经整个人倒挂在悬崖边上。
而这次救了他们两个的,是死死拽住黑衣人腿的那双手。
天娇的目光越过黑衣人,想看清楚断崖上那个人的面目。
那个人并不是另一个黑衣人,他没有带面巾,模糊的月光只能将他照出个隐隐约约的大概轮廓。
然而仅仅看了一眼,天娇的脑袋就已经像被打了一锤,白茫茫一片全是茫然。
这个清冷的轮廓自己分明是熟悉的,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主公,”另一个黑衣人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出乎意料的惶恐,“你怎么亲自来了?”
“少说废话,快帮着拉我们上去啊!”悬在崖山的黑衣人咆哮,溅了天娇一脸唾沫。
要上去吗?
天娇已然像一条破麻布口袋,挂在悬崖边上,也不再作出努力,像是被人抽走了七魂六魄,她有些害怕,上去以后,不知道会看见哪般场景……
如果事情和自己现在猜测的没有差错,那么她现在倒是宁愿直接摔进山谷。
摔个粉身碎骨倒也干净利落。
“姑娘,你好歹也动一动嘛,我整个身子都快被你们拽成两半截了!”
那个黑衣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天娇弄上去,天娇刚一攀上地面,他就一屁股挨到久违的亲切地面上,大大咧咧地抱怨开了。
然而那个拽他们上来的人却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是你吗?”
天娇僵直地站在那儿,死死盯住那个背影,只觉浑身都是寒意,忍不住瑟瑟发抖,语气间只有默然地问着。
“……”还是沉默。
天娇捏着自己冷得像冰块的拳头,艰难地挪了挪步子,试图走到那个人身边。
“姑娘跟我们走吧,他是谁你跟我们走就知道了,”那个黑衣人又开始劝天娇,若是一会儿来追兵了,可就不好逃开了。
这下换成天娇沉默。
“主公,我们该走了。”
那个人纹丝不动,仿若就这一炷香的功夫,他已经站成了一座雕塑。
天娇只盯着那个后脑勺发呆,耳朵里什么话都进不去,陡然觉得自己脖子被人一勒,口鼻上又附上一张湿哒哒的面巾。
她知道这是麻药,但天娇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垂着双手,任由眼前的东西逐渐开始模糊。
或许是意识也愈发不清醒,她有点分不清,视线的模糊究竟是因为麻药,还是说自己又有那么一丁点想哭。
“主公,我们可以把她带走了,”黑衣人扶住已经不省人事的天娇。
那个男子迅速回过身,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半搂过天娇,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在自己的衣服里。
“不带走了,”男子压低着自己的头,轻轻捋了捋天娇耳边的头发,然后抬头看了看树丛里正向这头移动的火光,大概是春雨监的人追过来了,“该走了。”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把她带走!”黑衣人声音里全是不解,甚至有些许愠怒的成分。
男子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树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只淡淡解释了一句。
“她现在,恐怕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