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悍女仵作(1 / 1)
天娇带着两个捕快把尸首运回春雨监。
为了方便验尸,验尸的房间里多点了几盏灯火,显得更加闷闷沉沉。
空气重得有些压抑。
鉴于尸体还没怎么开始腐烂,天娇并没有在嘴里含上生姜,甚至连皂角、苍术都没有点。
这样可以避免破坏尸体的气味,能够尽可能全面得搜集到能发掘真相的蛛丝马迹。
天娇刚把手套戴上,丙末就匆匆忙忙跨进门来,一眼就认出了床上躺着的人,正是那药贩子,抬头就说,“我只道是他今日安分,不出门作怪,谁知竟然死在家里。”
“这案子有蹊跷,”天娇一边不容置喙地说着,两手已经摸索到尸体上。
很多时候,需要结合现场的状况,才能准确判断出受害者的死因。
所以,天娇和丙末早就达成过默契,谁到过案发现场,就由谁来担当该案件的仵作。
天娇指了身边一个捕快帮她记录一下尸单,“此时刚过寅时。”
“死者面部和颈部肌肉僵硬,下颌固定,四肢发凉,但身体上的尸僵只是刚开始罢了,尸斑也开始出现,初步认定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左右。”
天娇埋头仔细观察药贩子脖子上的伤口,“看伤口的瘀痕,应该是麻绳造成的,和他吊起来用的是一种绳子。”
“意思是自杀?”丙末也走过来。
“恐怕不是,”天娇摇摇头,偏了偏尸体的头,以便给丙末展示,“伤痕在他喉结下面,走向基本是环形水平的,伤痕的深度也是均匀的,不是自缢那种‘八’字形伤痕。”
通常情况下,上吊自缢的人颈部形成的伤痕应该在喉结上方。
而且,因为上吊时,受力方向一般是颈部被向上提拉,伤痕的走向应该是受力的部分水平,两侧斜行向上,而且两侧的伤痕深度应该比受力的部位浅,并且渐变消失。
“嗯,不过以前也出现过特殊情况,自缢时死者姿势不同,也可能会出现这种伤痕,”丙末平日里虽喜欢打打闹闹,关键时刻还是十分谨慎的。
“我看过当时他的姿势,不可能是那种情况,”天娇回想了一下。
这杀人犯,杀了三个人,做了块人皮肚兜,也不至于兴奋到,趴着都要把自己吊死吧。
“喏,你看,”天娇举起死者的手臂,“手指和手臂有擦伤碰伤,可能是挣扎过程中造成的。”
“指甲里好像有一些肉末,”丙末观察得细致。
天娇听罢,又立马拿起小刀,她要验得仔仔细细。
天娇双手灵巧,三下五除二就把死者喉咙剖开,颈部敞开在众人眼前。
“颈部的骨头有骨折的情况,”天娇又淡定地扒了扒,“嗯,肌肉多出血,有横向伤痕。”
“看来真的是勒死,应该是从后面攻击的……”
丙末也赞同了天娇的观点,正准备上前帮她打理一下,好尽快收工走人。
天娇却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又转身去剖死者的胃部。
丙末站在一边,手刚刚伸出,僵在半空中,整个人都石化了,这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严谨了?
丙末还在这边发呆,天娇已经兴高采烈地喊开了,“胃里面还有没有消化的吃的,鸡肉,花生。”
天娇把丙末拖到自己身边,嗅了嗅,“你闻闻,还有一股酒味儿。”
大半夜还在胡吃海喝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自杀了?
“而且,我在他房间连根鸡骨头都没看到,说不定是被凶手带走了,”天娇眼睛放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丙末把天娇往门外推,“你跑前跑后一天了,先去休息吧,那个尸体我帮你缝合就好了。”
“等等等,”天娇刹住脚。
她清了清嗓子,假装轻松,凑过脑袋挑眉道,“那个,金乌,他怎么样了?”
丙末一怔,这小丫头片子还学会关心起人了,可是,这俩人平日里不都是水火不容吗?
丙末把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忧心如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唉声叹气好一阵,才徐徐说,“他么……”
天娇整个人一软,浑身都泡在冷汗里。
连三哥拿着都愁眉苦脸的病情,恐怕那个草包是时不久矣,天娇一着急,拔腿就往外跑。
丙末也没料到天娇反应那么大,连忙追上去,一边对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诶诶”地叫着。
天娇头也不回,直接扑进了房间,刚迈进房间却又立即放缓了动作。
金乌嘴唇上没有什么血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真是一副只剩半条命的模样。
想到这个人因为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断气,天娇竟然慌张地有点不知所措。
天娇像个木偶一般机械地移了过去,半跪坐在金乌床边,神情还强作淡然,可是声音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草包,你可别死了。”
“你不是很怕鬼么,死了就会看到满眼的鬼。”
“你要是醒了,我去帮你作证,你根本不用来春雨监锻炼,没什么可锻炼的,让你爹速度的接你回家。”
天娇说着说着,激动地抓起金乌的衣领就开始晃,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又伸出手臂用力摸了一把。
丙末这才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哎哟,天娇……”
话还没说,只听床上传来一声浅浅的呻##吟,“你什么情况啊?”
“什么情况?”天娇也一头雾水。
再望望睡眼惺忪的金乌,这是回光返照?
“痛,压着我手指了,”十指连心啊,金乌欲哭无泪。
天娇这才发现,自己手肘正好压住了金乌放在床边的手,还有力气叫自己手指痛,那应该就是没事啰!
天娇笑逐颜开,抓起金乌的手指头又是吹气,又是揉,像个老太婆哄孙子似的,“吹吹就不疼了。”
说完一个眼神犀利地甩到丙末脸上,好像要把他凿穿似的,竟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我以为你和他有仇嘛,不希望看到他好太快……结果他没,没什么大碍,”丙末抓耳挠腮,“我那是替你惋惜嘛。”
“我去缝尸体,”丙末甩下最后这一句,一溜烟跑不见了。
天娇放下金乌的手,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刚才正紧张还不觉得,现在才觉得有几分尴尬。
“尸体?”金乌脸色变难看了一层。
“嗯,发现那个药贩子的尸体,我刚刚解剖完,他肯定是他杀,胃里还有才吃下的鸡肉呢,而且有酒味,”天娇若无其事地说。
“那,你洗手了吗?”金乌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天娇突然反应过来,也是一筛,脸上欠欠地笑着,“忘洗了。”
金乌的脸色犹如被踩了一百遍的苦瓜。
脑子里不断浮现刚才天娇抓他衣领,还有揉他手指的场面,金乌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上的鸡皮疙瘩澎湃地后浪追前浪。
“没关系的,他还挺新鲜的,就一个时辰前的事儿,我戴了手套,不脏,”天娇一边说着,一边还把手伸到金乌眼前,仔细地翻翻手心,又翻翻手背。
越描越黑。
“洗手!”
金乌用尽全力,震得伤口发疼,嘶哑着嗓子低低吼出这两个字。
天娇“嘿嘿”一笑,往后一蹦,夺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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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晚上,再来个大半天,金乌精神头已经足了许多。
迷迷糊糊睡醒了,已是日上三竿,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从腹腔深处传来情真意切的“咕噜噜”一声。
好饿!
刚想翻身下床,只觉身边趴了个软绵绵的东西。
金乌小心翼翼拿手指戳了戳天娇的脑袋,这丫头不会一整晚就趴这儿睡了吧……
天娇睡眼惺忪抬起头,趴了一晚上腰酸背痛,缓缓伸了个懒腰,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异常明显。
“你昨晚睡这儿?”金乌暗自有些感动,没想到平日里母夜叉似的人也能这般对自己。
“对啊,”天娇点点头,转而又义正言辞地说,“诶,你先别太感动,我不过是看在你是因为我受伤的份上,才过来照顾照顾你的。”
“哼,”金乌刚刚抿起的嘴角立马一抽,又恢复平日里那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冷笑道,“笑话,本公子会因为你感动?”
谱还没摆够呢,肚子里又传来“咕噜噜”一声,金乌委屈地吧唧了一下嘴。
天娇立马站了起来,两眼放光,“饿了吧?你在这等着!”
说完,整个人风一样地刮了出去。
金乌满头黑线,她要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