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事有蹊跷(1 / 1)
天娇“呼哧呼哧”背着金乌一路狂奔,麻木地看着两旁飞速后退的一片片黑压压的房屋,脑子里因为太过混乱,早就一片空白,只会机械张望寻路。
京城早就褪去白日里的喧嚣,沉浸在晚间的睡眠,然而春雨监却是灯火通明。
天娇满脸是汗,仿佛被呼啦啦浇过一盆水似的,还没迈进大门,就已经心急火燎地嚷开了,“快来人!有人受伤!”
刚进了院子,孟老爷已经领着三个捕快迎了过来。
“三哥呢?”京城里的大夫,天娇最信得过的就是自己三哥。
“正在监视那个药贩子家,”孟老爷亲自扶住金乌,眉宇间说不出来的焦虑。
“孟……孟大人,此事不要告诉我爹,”金乌唇色苍白,眉头紧蹙,迷迷糊糊间竟然清醒了过来,刚咬着牙说完这一句,又把头一偏,晕厥了过去。
“爹,你先看住他,”天娇说完就抓住身边身旁另一个捕快,转身就跑。
那捕快满脸惊愕,被天娇勒着脖子连拖带拽往门口拴着的两匹马走去。
天娇杀气腾腾,拳头握得都可以捏死一头牛了,吓得捕快屏着呼吸不敢言语。
还用得着监视?看我不扒了他全身的皮!
“带我去找三哥。”
二人快马加鞭,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已经赶到了药贩子外半里处。
未免打草惊蛇,天娇翻身下马,甩开两条大长腿飞奔而去,不多时便在药贩子家外的灌木丛里找到了孟丙末。
“三哥,”天娇气喘吁吁,压低声音说。
“出事了?”丙末一见天娇浑身冒着热气来了,就猜到准没好事。
上一次天娇这副模样还得追溯到十年前。
那时候,丙末也才六七岁,独自带着五岁的天娇溜出去玩儿,结果自己玩儿的忘乎所以,直接把天娇落在了市集,夜幕降临回了家才发现天娇竟然不在身边。
孟老爷发动了所有人去找,结果不多时,天娇竟然自个儿找回家了。
小丫头向来软萌萌的,像个豆沙包,那天晚上却怒气冲冲就回来把丙末暴打了一顿。
后来听说,天娇为了回家,理路询问路人方向,却又害怕被陌生人拐走,就一路佯装着歪嘴,抽搐,流口水。
就这么装成小儿癫痫的模样,天娇甩手甩脚,昂首阔步走在大街上,吓得路人都离她远远的。
“你快回一趟春雨监,我在这里守着,”天娇推着丙末往外走。
“怎么了?”丙末皱眉。
“金乌受伤了,重伤,”天娇神色慌张,顿了一顿,“那个药贩子回家了么?”
“他一直没有出过门,这大晚上的连盏油灯都没点亮过……”丙末愈发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
天娇一怔,刚才因为太过着急,一直没停下来仔细想过这件事,现在丙末一说,自己倒真是发现了不少疑点。
照理说,如果药贩子出门,春雨监的人肯定会发现蛛丝马迹的,追着他过来支援自己,而且,那个黑衣人这次根本没安心杀人,却是跑进春雨楼来抢姑娘,难道自己遇上的真的是采花贼?
“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丙末点点头,急忙转身走了。
药贩子家的位置在城中偏僻处,甚是安静,凉风一刮,嗖嗖的寒意就往骨子里钻,天娇吸溜了一下鼻子,继续死盯住药贩子家的小院子。
一派死气沉沉,弄得天娇都有些怀疑了,这院子里真的有人?
突然一只手搭在肩上,天娇警觉着回头,元朗一张惨白的脸就映入眼帘,显得格外憔悴,眼神里甚至流露着几丝愧疚。
“你是追那两个黑衣人追过来的么?”天娇给元朗让了个位置坐下。
“你们从梦红楼出来以后,我们就分头去追,结果都追丢了。可是,我发现那个黑衣人逃跑的方向,根本不是这里,所以才想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元朗脸上挂着满满的自责。
“糟糕……”
天娇心里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噌”地站起了身,也顾不得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直接就冲向药贩子院子里,元朗本想抓住她,手却慢了一步,只能看着她的衣角从指尖滑出去。
“戒备,”天娇回身对着所有人低声吼了一句,把手伸在半空中划了三圈,这是在下令包围这个院子。
院门紧锁,天娇后撤了两步,起步一跃,便身轻如燕地落在了院子里,她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屋子走。
元朗紧随而上,贴在天娇后脚。
两人蹑手蹑脚慢慢靠近。
天娇对着元朗指了指窗户,意思是他去那儿守着,以免犯人逃跑。
星星稀稀拉拉地散在墨色晕染的天空中,显得更加凋零,不经意又刮来一阵寒风,天娇咬了咬牙,又半蹲着往前走了几步。
抹了抹眼睛,这下才看清楚,房子的门根本没有合上。
隙了一条一指宽的门缝,透着房里阴森森的黑暗,究竟是什么情况。
天娇也紧张起来,像是被一张网扼住了喉咙一般,抿着嘴唇,提一口气,两手用力将门一推,在地上低低滚了个前滚翻,稳稳蹲在了房间中央。
房间里一片死寂,鸦雀无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见,空气阴沉沉地凝滞着,有一种诡谲的氛围,仿佛是与门外隔绝开来的另一个世界。
没人吗?
天娇松了一口气,摸出火折子用力一吹,抬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缓缓从地上站起,又把哨子放在嘴边,叽叽呱呱一阵急响。
元朗赶忙从窗户边绕到了房间里,院子外的捕快们也面面相觑地挪回了院子门口,脑袋里塞满了问号。
“嫌犯已死,准备调查,”天娇又吹响了一遍刚才的哨音。
“恐怕是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就畏罪自杀吧,”元朗走到了天娇身后。
只见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画着大浓妆,被一根麻绳勒住脖子,正悬在房中的横梁上,四肢无力地垂着,舌头微微伸出嘴里,脚下有一把倒下的椅子,身前的桌子上散了一堆白色粉末,应该就是锁春散。
更关键的是,男子只穿着一条裤子,而他的上半身,只挂着一件用人皮缝合而成的肚兜。
若是拆开看,每块人皮的形状,应该是和那三起青楼命案的受害者伤口形状相同的。
无可非议,他确实死了。
“是死了,”天娇点点头,顿了顿,语气又沉了一下,“至于是不是自杀,还要检查后才能作结。”
天娇心里已经通透明了了,看来那两个来梦红楼抢人的黑衣人,与这个人并不是一拨的。
而今晚,绿珠会躲去春雨监这件事,只有春雨监的人才知道,那两个人莫非只是来找绿珠寻仇的?
“老大,这是锁春散,”元朗捻了捻粉末,凑上去闻了闻,“恐怕人皮案就是这个药贩子做的了。”
“嗯,派些人,明日必须摸清楚这个药贩子的底细。”
天娇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有多么重要的原因,使得一个大男人不仅要浓妆艳抹,为了穿上女人的人皮肚兜,不惜铤而走险连杀三人。
“捕头,我们检查了四周,屋子里的门窗,包括院子大门,都没有损毁过的痕迹。”
“元朗,我先把尸体带回春雨门,你和他们一起留下来在勘察一下周围。”
天娇一方面想尽快回去摸清楚药贩子的死亡原因,另一方面,心里面还牵挂着金乌那头。
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