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女人如戏(1 / 1)
金乌纹丝不动地躺着,天娇心惊胆颤地站着。
二人就这么干巴巴对峙着,一时间虎得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房间里静得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一瞬间,天娇的脑袋瓜子里已经浮现出千万种可能性,思绪飘渺地八匹马都拽不回来。
金乌陡然把匕首往旁边一抛,炸毛似的猛地捂住自己的脸,严严实实遮住自己的眼睛,扭扭捏捏像个害羞的小媳妇。
“你干嘛?”天娇一下就放松了警惕,没好气地问道。
草包就是草包,怎么可能指望他犯什么大案子?
这个金乌,真是叫人好气又好笑。
金乌自顾自“唔唔”地嚷着,也辨不出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弹出一根手指笔直地指向天娇。
天娇顺着他的手指低头一看,“哇”的大叫一声,连忙后撤好几步,如脱兔般一跃,一下子钻进被窝,把自己掩得严严实实。
“不许看,再看挖你眼珠子!”
天娇被金乌一指,这才发现,自己关窗开门的时候因为太过着急,只随手扯了一件长袍披上,裤子虽还穿的整齐,可肚兜却活脱脱露了出来。
胸前一片艳红,惹得金乌魂不守舍,吓得面如死灰,好像一脚踏进了炭火盆,因此才露出刚才那般七窍生烟的模样。
“没看!没看!”金乌扯着嗓子给自己辩解,又低声嘀咕,“你也没什么能看的啊。”
天娇起身迅速穿戴整齐,一边声严厉色地问他,“你偷偷摸摸跑到我房外做什么?”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金乌支支吾吾,手掌下的脸明显地红了起来,“看你睡得好么。”
“起来,”天娇穿好衣服,走到金乌身边,捡起那把匕首打量了一下,用刀柄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没毛病吧,还带着这把匕首作为凶器。”
金乌赶忙转身把匕首夺过来,看了看刀鞘上精细的龙纹,宝贝似的轻轻摸着刀柄上镶嵌的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这可不是什么凶器,你怎么能说这是凶器!”
“多好的扬文匕啊,就糟践在你手上了,”天娇坐回椅子上,倒了杯清茶抿了一口,满脸叹惋。
金乌也坐到天娇身边,“你也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这可是本公子重金买回来的,一直放府里供着呢,也就是到了春雨门为了有个防身的好物件才拿出来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天娇不耐烦,啰里啰嗦一大堆,自己究竟来做什么,却是半个真字没说。
“孟天娇,”金乌以一种无比郑重其事的语气喊道。
天娇吓得缩了缩脖子,回头猛盯住金乌,吃错药了吧,这可是草包第一次不叫她“泼妇”“恶女”,而如此严肃地叫她“孟天娇”。
“我觉得只有你这种飒爽英姿的女侠才配得上这把匕首,喏,我忍痛割爱,送给你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天娇懒得搭理他,拎着他的领子就把他往门外丢,“快出去出去,我得睡觉了。”
“慢慢慢慢,”金乌死赖回房里,“其实,我是想在这儿住一晚。”
“啊?”
“为了守护你的安全,我怕那个凶手半夜来找你,”金乌义正言辞。
“你是怕那些个厉鬼半夜来找你吧,”天娇看破金乌的心思,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吧好吧就算是这样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这种第一次见到尸体的人的心情而且还是个这么恐怖的尸体,”金乌害怕天娇又来赶他,急忙一口气讲完了这一连串话,憋得脸都红了。
“哦。”
天娇见金乌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也软了几分,又考虑到他毕竟也是个小王爷,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恐怕春雨门也难逃责罚。
只能勉强说了个“哦”字,即表示同意他留下,又希望他能够知道自己心里的千百个不愿意。
“哦是指什么!”金乌一时情急,声音高了八度。
“给我睡一边儿去,”天娇恶狠狠指了指贵妃榻。
“嗯?”金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你,那儿,”天娇继续指了指贵妃榻,又换了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床,“我,这儿。”
金乌连滚带爬就缩到了榻上,回身一看天娇准备熄灭蜡烛的姿势,连忙挥手大喊,“等等等等!”
“又怎么了?”
“能不能……别熄蜡烛……”金乌已经整个人抱成了一团。
天娇叹了口气,起身又检查了一下门栓,从首饰盒里翻出三只铃铛,穿在一条红丝线上,最后把红丝线固定在窗户上,这样若是有人翻窗而入,她就能听到铃响了。
再慢慢踱回床上,和衣躺进被窝里,偏头看过去,金乌咂了咂嘴,他已经快要睡着。
“喂,你为什么不去找元朗一起睡,”看着金乌柔和的侧脸,天娇鬼使神差问出这么一句话。
“废话,”金乌迷迷糊糊,也不知是不是在说梦话,“你那么凶猛,十个男人的阳气加起来都没有你的重啊。”
“……”
孟天娇,你真是自取其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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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亮还没多久,天娇就已经拎着金乌起床。
今天她是学聪明了,得赶在元朗起床前起床,免得又惹出什么误会。
两人哈欠连天的在大堂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元朗才从房间里出来。
几个平日里与桃夭交好的女子围坐在一起用早膳,仍旧是一身穿红戴绿的打扮,然而,再厚的胭脂水粉也盖不住眼下铁青的黑眼圈。
一桌女人的氛围阴阳怪气的,刻意压低着声音叽叽喳喳谈论着什么,时不时抬起头往天娇这边看看,满眼的防备。
不一会,楼道里缓缓下来一个人,穿了一袭碧色的长裙,妆容精致,玉镯金钗打扮得好不隆重,容光焕发的模样好似昨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哎哟,绿珠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也不好好歇息,”秦妈妈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给花蝴蝶一样,翩翩扑到了绿珠身边。
“秦妈妈,我和小月要去城郊替咱们求个平安,”绿珠柔柔说道。
“那先吃过早膳再去,妈妈专门替你买的,你最爱吃的福禄斋的枣泥荷花酥,”秦妈妈满脸谄媚。
昨日秦妈妈还对桃夭欺负绿珠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明显的偏袒桃夭。
现如今,桃夭遭遇不测,尸骨未寒,她又巴结回她的旧一代花魁,为了梦红楼这一栋心血,秦妈妈的心也能变成铜墙铁壁。
只是,这番做法,叫曾经与桃夭同一战线的姑娘如何接受?
“呵呵,我倒还没听说过佛祖还能给青楼庇佑的。”
姑娘间冷不丁冒出来整么一句话,噎得绿珠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她也算胆子够大了,做了那么多亏心事竟然还敢去拜佛。”
“哈哈哈哈——”那群姑娘间又响起高高低低地一阵哄笑。
绿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微微颤抖,咬得发白,却依然是一言不发,抓着小月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天娇陡然一怔,心中突然生出些疑问,绿珠眼底透出的,分明不是生气愤怒。
而是如潮水般按捺不住,也无法掩藏的惊恐害怕。
她在怕什么?
“绿珠,你要忍她们到什么时候!”小月一把甩开绿珠的手腕,回头就要与那群女子理论。
“怎么,还要放狗咬人啊!”一个女子拍桌而起,眼神凌厉,直接剜向绿珠。
“你今天早上□□了吧!”
那小月嚎叫着扑到了女子身上,一只纤纤细手狠狠扯住女子的头发,另一只手就胡乱在女子脸上抓起来。
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愤怒的,拉架的,叫好的,惊慌失措的,以及像天娇他们一般目瞪口呆的。
“那个贱货昨天做了什么她自己知道!”女子扬起手肘抵在小月的下颌上,另一只手也去扯她头发。
“贱货,你才是贱货,我叫你□□,我撕了你这张臭嘴,”小月果真拿手去扯那女子的嘴,女子脸上的妆容立马被她抹花成一片。
女子还是不屈不挠,嘴里被塞了手指,还是含糊不清地嚷着,“我看见那个臭婆娘昨天躲在桃夭门外,鬼鬼祟祟,不是好东西!还鬼头鬼脑溜了出去!”
大堂里所有人都是一怔,回头望去。
绿珠整个身子都是一筛,脸色瞬间苍白,像被人抽走了筋骨似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下软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