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各怀鬼胎(1 / 1)
金乌扶着天娇,如履薄冰,嚅嚅地自言自语道,“这个泼妇,就算本公子不肯委身与她,她也不至于这般寻死觅活吧,万一一头给撞死了,本公子情何以堪!”
看现在这情形,恐怕元朗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金乌索性叫了两个何老爷的小厮,把何老爷先抬回去。
理由很好找,他拿腔拿调对着别人说,“你家老爷年纪大了,就别出来寻花问柳了,突然就给昏这儿,吓得我们媚娘七魂少了六魄,你们赔得起么!”
解决了这堆麻烦,回头再看天娇大大咧咧躺在床上,早就晕得七荤八素。
金乌虽然也想离开,但凭着最后一丝尚未泯灭的良心,又觉得有些不妥。
那个鸡婆老鸨既然敢下药逼别人就范,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若是半夜又遣人摸黑进来……
光是想想都叫人觉得胆颤,大不了留下来陪她。
金乌环视了一下房间,试图扛起天娇,实在是力不从心,只得起身一手抓了一只天娇的脚腕。
使劲一拽,天娇“咚”地一声闷响挪到了地上,金乌又撅着屁股继续把她拖行了几米。
我算是对你好的了,你得知恩图报啊,以身相许就算了,我承受不住。
然后,金乌使出吃奶的劲“喝”地一声架起天娇双臂,把她往旁边的贵妃榻上一丢,回身取了床被单给她盖上。
金乌怕她睡不暖,又小心翼翼掖了掖天娇身上的被子,今晚你就睡这儿昂,这样我就能在这儿陪你了。
转头吹了蜡烛,优哉游哉踱回床上,金乌安安逸逸躺下,心满意足的伸了伸胳膊。
香香甜甜,一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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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睁眼,天娇已经感觉自己后脑勺有些痛,不对,好像额头也有些疼。
“嘶,”天娇揉着自己太阳穴缓缓坐起了身。
啊咧,自己怎么会睡在榻上?
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最后记得的画面好像是自己把何老爷打昏了,后来呢?
“嗯……”金乌睡得朦朦胧胧,销魂地吧唧了下嘴,翻了个身。
“谁?”天娇皱眉凝视这床上那团不明生物,挪着步子慢慢靠近。
“草包!”天娇猛地把铺盖一掀,“你是不是马上就要上房掀瓦了,竟然还敢睡我被窝里!”
金乌弹坐起来,一大早就受到这一番钢铁般的咆哮,惊魂未定,连忙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缩在角落,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我?你自己昨天做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么?”
“哈?”
昨天?天娇突然想起,昨天自己好像被下药了。
再看金乌这把娇羞的模样,天打五雷劈,昨天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悔青肠子的事?该不会……
金乌翻着死鱼眼盯着天娇,“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
“笃笃笃……”天娇还没继续逼问下去,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谁?”
“我,”做作至极又妖里妖气的声音从门缝里挤进来。
元朗来了。
金乌心里一紧,从床上一跃而起,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要是叫他看见自己睡在天骄床上,那还得了?天娇慢吞吞开了门。
元朗一脸严肃闯进房门,像是满腹心事似的,抬头却看见衣冠不整的金乌和天娇,先是一怔,看完这个,打量那个,转瞬就是满脸疑问。
“怎么了?”天娇急忙打消元朗询问的念头。
“哦,”元朗回过神,压低声音说着,“那个绿珠和桃夭在楼下吵起来了,好像是因为桃夭故意扯掉了绿珠蒙面巾让她出丑,而且,那个绿珠昨晚好像被人打了。”
“下去看看,”天娇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刚走到楼道上,就已经听到争执声,“桃夭,你故意扯掉绿珠姐姐的面巾是几个意思?”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桃夭的声音比那个女子还要高八度。
天娇一看,果然绿珠的额头、眼角还有嘴角都是淤青,看来伤得不浅。
“再说了,我可不知道绿珠姐姐这块面巾其实是块遮羞布啊,”桃夭趾高气扬望着其他人,嘴角冷冷抽笑,眼神轻飘飘的,手里扬着一块绿色的丝巾,一股子落井下石的味道。
绿珠面无表情站在桃夭面前,眼底却还是泛着寒光,有着一股子彻骨的恨意。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哪个女的不眼红抢走自己风头的那个人呢?
更何况这个人还没皮没脸凑到自己面前讨人嫌。
“桃夭,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这是何苦呢?”绿珠压住火气,反倒是淡然一笑。
“是啊,姐姐你这不过是时运不济,近日里人气不旺,才要委身去伺候那种爱作践人的客人,还被客人弄成这样,”桃夭越发张狂。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嘲笑绿珠已然过气,被自己顶替了花魁的位置。
这个桃夭脸上虽然笑着,嘴里吐出来的却全是钉子,一字一句偏要见血一般。
“你这个三八!”绿珠身边另一个姑娘怒不可遏,举起手就要一个耳光打过去,想必是她常日里总与绿珠交好,此时实在看不下去桃夭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诶,”绿珠侧身拦住姑娘,仍旧是一副不露声色的模样,好像知道那个该死的桃夭一定会倒大霉似的,“小月,风水轮流转,算了。”
“绿珠!”小月还不服气,皱着眉拉着绿珠。
绿珠直接转过了身子,拉着小月的手就回了楼上,惹不起你,我躲总可以了吧?
天娇三人佯装若无其事看完这一场好戏,又见桃夭也上楼回了房,这才松一口气。
元朗凑上前,一副惊讶的模样,低声说着,“没想到那个绿珠姑娘气量那么大。”
“不是吧,我看她把手缩在袖子里握地紧紧的,总有一股子想把别人捏死的感觉,”金乌质疑。
“确实,这楼里,每个人都心怀鬼胎的,”天娇总结陈词,然后抬头呼住站在走道阴影里的秦妈妈,“秦妈妈留步!”
秦妈妈脊背一紧,该不会是来找她算昨晚的帐吧,马上又谄媚笑起来,“媚,媚娘……”
天娇追过去,“秦妈妈,怎么今儿个清早就听见两位姐姐吵架,桃夭姐姐说的客人的事是真的吗?”
真的有客人虐待梦红楼里的姑娘?
秦妈妈见天娇并不是来讨伐自己,忙松了一口气,“这天下无奇不有,有的客人是有些这种癖好的。”
“那咱们梦红楼不管?”
“不是不管,是有的客人实在管不住,”秦妈妈一脸苦楚,“唉,我在这儿也先当是给你提个醒。”
“还请秦妈妈明说。”
“昨日里,绿珠伺候的是王大老爷,王老爷有时候是会对姑娘粗手粗脚了些,但是他财大气粗,官府里又有门路,还是咱们这儿的常客,有时候连着几天地光顾,我们也不敢怎么动他啊不是?”秦妈妈唉声叹气,遇到这样的主顾,还真是倒了大霉。
“那可真是苦了绿珠姐姐,”天娇故作怜悯还想往下里套话。
“那也是没办法啊,按以往来说,绿珠是这儿的头牌,想伺候谁,怎么伺候,都是随了她的意,但是这些时日,她大不如前,桃夭却又红得发紫,那还哪儿由得了绿珠挑肥拣瘦呢?”
秦妈妈一席话,其实也有几分警告天娇的语气在里头,你个鬼丫头以后也别挑来挑去了,有得捡就赶快捡,这是青楼,可不是你家!
“媚娘以后一定会听话的,”天娇笑得甜滋滋的。
“唉,说不定那王老爷今晚又要来呢……”秦妈妈一边走开,一边自言自语似的絮语着,意味深长。
天娇回头看了看元朗和金乌,从他们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担忧。
这个王老爷,很奇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