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小哥留下(1 / 1)
孟老爷下了死命令,最多再让他们准备一日,就要天娇拎着元朗和金乌,齐刷刷滚进梦红楼。
违者重罚,绝不手软!
天娇一个头两个大,第二天特意起了个早,却只能嗑着瓜子,坐在院子里无端端发呆,这已经过了一夜了,还是没有丝毫进展。
暂且不说金乌这个大麻烦,就说最基本的,要她佯装成烟花女子,混进青楼就已经够棘手了。
要知道她自从入了春雨监,就很难得穿那些花花绿绿的长裙,更别提什么妆容配饰了。
更何况还需要她装出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去吸引男人,天娇常日里打打杀杀惯了,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沉默了半晌,天娇终于拿出女侠做派,重重把石桌一拍,得先去买身好看的衣裳!
刚走不远,只听身后“咚”的一声,石桌应声而碎。
天娇连忙缩着脖子打量了四周一圈,灰溜溜往外蹿,还没跨出院门,只听身后温和一声,“丫头,你去哪儿?”
天娇身子一僵,冷汗刷刷地下来了,是二哥,连忙满脸“嘿嘿”堆笑转过身,“买件衣裳,过两日能穿。”
中乙走到身旁,柔柔一笑,“那赶巧了,我也去集市,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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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市集,天娇便径直去了绸缎庄,她和中乙约好了,等中乙买好了自己的物件便过来寻她。
天娇转转悠悠在绸缎庄挑花了眼,挑得那老板都忍不住拿斜眼打量她,终于下定决心,牵起一件碧绿色的长裙开口道,“老板,这裙子什么价钱?”
老板脸色犯难,天娇顺着老板的目光一回头,只见一个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姑娘正拿眼白瞅着她。
“这件衣裳我要了,”那姑娘一看便是家境不错的人家出来的,后面还跟了个丫鬟,想必也是这家店里的熟客。
“这位姑娘,真是对不住了,这件衣裳是我先看上的,君子不夺人所爱,劳驾姑娘再看看其他的,”天娇也是个响当当的铜豌豆。
“笑话,这衣服归谁,当然是要看谁穿上去好看,”那姑娘长得确实不错,再加上又会打扮,自然是比天娇显得光彩,鼻孔出气,冷笑一声,“就你……”
老板见二位姑娘剑拔弩张,勾着腰去照拂店里其他客人了,谁他也不想得罪。
天娇堵得一时语塞,再说下去恐怕那个老板也不会帮自己搭腔,也真是窘迫的很,硬着头皮说,“你也不照照镜子……”
姑娘笑得花枝乱颤,正好见到门外跨进来一个人,拉过来便问,“那请这位公子评评理好了。”
想必她向来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惯了,从没谁对她说一个“不”字。
天娇一见来人,抿着嘴偷偷笑了。
“天娇,你想要这件衣裳吗?”中乙眼神只专注在天娇脸上,轻轻挥了挥手臂躲开那个姑娘。
“嗯。”
“不如这件,”中乙指了指另外一条绯红色的长裙。
天娇顺着方向看了看,心满意足点了点头。
其实那条裙子确实更为好看,只是自己向来不太习惯穿得鲜艳,便直接排除了那条长裙。
“这碧色的配我们家小妹显得太过平庸了些,”中乙还是彬彬有礼地笑着,眼神却像一个巴掌摔在那个姑娘脸上,气得她直脸红,“老板,麻烦您随后遣人送至春雨监,就说是给孟大小姐送的。”
说罢,中乙就放下银子引着天娇往外走了。
天娇脸色红润得快赶上那条裙子了,心“扑通扑通”跳着,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二哥”。
“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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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只觉得自己是一路飘飘然进了自己院子的,一想到二哥的,嘴角不自觉上翘,笑得跟喝醉了似的。
正走着,只听灌木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然后钻出两个近似于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哇,”天娇张圆了嘴,立刻变得一本正经地说,“元朗,你也忍不住想揍他了么。”
金乌抱着双手,冷哼一声,脑袋扭向一边,轻飘飘瞥了元朗一眼,“是你这位小兄弟偏要把我拽过来。”
“否则,就算你给我磕头,磕得天灵盖都掉下来,我也不会来,”金乌怕刚才的话还显得自己分量不够,又补充了这一句。
“臭草包,信不信我把你头皮削下来,”天娇往前迈了一步,双手一叉腰,是有那么几分绿林好汉的架势。
“老大老大,消消气,明日我们就要去梦红楼,我想我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比较稳妥,”元朗只好来做和事老。
“好啊,说吧,你们有什么打算,”天娇摆着张臭脸一屁股。
“明日,咱们就装作是外地人,看看那儿的老鸨能不能收留我们,”元朗也走近了。
“嗯,我可以装作烟花女子,”天娇点点头。
“我可以装作乐师,”金乌胸有成竹,却又冷笑了一下,指指元朗,“不过,只怕他都比你像女子吧。”
天娇剜了他一眼,反而认真打量了元朗一会儿,“确实,你也不会什么乐器,干脆装成丫鬟跟我去吧。”
“这,”元朗被吓得一哽,霎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张着嘴“不不不”地说着。
“就这么定了,”天娇抓起元朗就开跑。
金乌默默叹了口气,也起了身跟在他们后面,这个女的还真是说到风就刮雨,以后谁娶了她那可就真是家门不幸了啊……
孟丙末看见天娇抓着元朗绕了大半个院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自己房间,也是吓了一跳,“我的小妹啊,你这又是做什么?”
“三哥,你易容术出神入化,快帮元朗打扮一下,叫他像个女孩子一样,我们准备让他装成我的丫鬟进梦红楼。”
“不不不,我们另想一个办法混进去吧,扮女孩子,我是万万没有那个能耐的,”元朗连忙往外躲,正巧撞在金乌身上。
还没等天娇出手,丙末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一把箍住了元朗的上半身,使劲把他往屋里拖,然后一把把他按在椅子上。
要不这俩人怎么能成为兄妹呢?天娇已经够损了,丙末则是个更加厉害的损货,一听要给元朗扮女装,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致盎然地要看好戏。
“元朗别动,你五官底子不错,扮成女相应该是相当容易的,”丙末狡黠一笑,捏住元朗的脸已经端详开了。
天娇更狡诈,上去二话不说,直接封了元朗几个穴道,这下元朗就真变成插翅难逃了。
丙末找出一个大箱子,翻开一看,什么假面皮、胡须、假发、胭脂、水粉应有尽有,废话不多说,撸起衣袖就开始涂涂抹抹。
不出半个时辰,元朗已经出落成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下颌比以前尖了一些,眉毛也剃成了细长的柳叶眉,睁着葡萄似的眼睛无辜地把另三人望着。
“那个,其实,你妹妹恐怕也需要你给她来点儿什么……”金乌坐在一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丙末回头打量起天娇,“加什么?”
金乌神情索然地努努嘴,眼神稍微往下看了些。
天娇和元朗正一头雾水,只见丙末早已经笑弯了腰,双手一抬,在自己胸部轻轻做了个上托的动作,戏谑地问道,“是么?”
元朗的脸在胭脂的映衬下瞬时显得更红了。
天娇只想照着这两个人的脑门一人一掌,都是男人,怎么和二哥差距就那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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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近午时,天娇才和金乌、元朗磨磨蹭蹭穿过市集往梦红楼去。
三人刚一跨进梦红楼,三五个壮汉就已经围了上来。
领头一个胡子拉碴的彪形大汉凑到天娇面前,摸着下巴就说开了,“姑娘长得如花似玉,可惜我们楼只请男子入内。”
“你们老板在哪儿,”天娇头也不抬,冷冷就问。
“怎么?姑娘其实是来找活路的?”大汉脸皮够厚,一见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毛手毛脚的就上来了。
“老板在哪儿,”天娇眼神一股寒意,直接往大汉脸上扫去,伸手扼住大汉的手腕使劲一掰。
“哎哟哟,姑奶奶饶命,”大汉已经疼得鼻子眼睛嘴都皱一起去了。
“谁啊,今儿还没开张就来砸场子了,”话刚说完,一个三十多岁浓妆艳抹的女子就已经走到众人面前。
女子穿金戴银,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时必然也是风姿绰约的,只不过此时打扮得难免有些庸俗罢了。
天娇放开大汉的手,这大概就是这楼的老板,表现太粗鲁了始终不好,忙毕恭毕敬起来,“小女子媚娘,是从杭州过来的,素闻京城梦红楼是风花雪月之地,望妈妈能给个机会,让我和这位乐师在这儿讨口饭吃。”
那老鸨把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姑娘你容貌确实能算做上等。”
三人一听,那就是说是很有可能现在留下来?
“不过么,我们梦红楼从来不乏国色天香的女子,姑娘你可会什么出众的本事?”
三人的心齐刷刷冷到了冰点,才艺?本事?
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舞蹈声乐统统不懂,更别说伺候男人!
“我……我,这个乐师会,他懂得音律……”
“姑娘,你什么都不会,我凭什么留你在这儿白吃大米呢,”老鸨轻蔑一笑,又转头打量起金乌,眼神里慢慢有了一些动容。
甚至,好像有一种极度诡异的……少女的神采……
“这位小哥,长成这样,做乐师那是不妥的,若是真愿意留下来,那边每天养尊处优地与我呆在一起如何,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老鸨说完竟然是娇羞一笑,空气里似乎充满了粉红色的味道,眉眼一抛,伸手就要去勾金乌的下巴。
三人又是一怔,三观再一次受到极大冲击,豆大的冷汗从金乌额角滑落,这老鸨老牛想吃嫩草想疯了吧!
再一瞥老鸨眨巴着放电的眼神,真真想一拳打上去,金乌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仿佛咽下去的是千斤重石,他反复告诫自己,镇定,镇定,世界如此美好,不能因她暴躁。
然而他脑子却不自觉真的生出这个疑问,想我堂堂小王爷,难道真的要牺牲自己受这样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