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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三人一去就是一个月。
每天都要给他们通电话的叶馨第一时间知道了富力士太太的病情。
果然是心脏病。其实之前的几次腰酸,就是心肌梗死的征兆。但是这种征兆实在是太含蓄,富力士太太又没怎么注意,理所当然的被理解成为单纯的腰酸。
米特带着哭腔,有点后怕的表示:“医生说,如果再晚来几天,可能就会突然发病了……真是……能及时发现真是幸运!”
富力士太太很快被安排了手术。应该说,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还是很发达的,手术过后一周,叶馨就可以跟富力士太太聊天了。
在电话里,富力士太太有些虚弱的说:“你也来检查检查吧……特雷莎,我有点担心你。”
我能有什么事儿?这么多年了连个感冒都没有呢!叶馨想要拒绝,却忽然想到,当初富力士太太不肯看医生,是不是跟自己的想法一样?之前呼天抢地的对着那位卡密先生折腾着要回来,她怎么就忘记了要关注自己的健康呢?
如果她死了,儿子要怎么办?
想通了的叶馨笑眯眯的答应了富力士太太,带着小杰登上了去往丹尼尔港的轮船。
一路上顺风顺水,叶馨和小杰很享受这一段旅行。尤其是小杰,他正处在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偏偏这小子是个没心没肺不知道羞涩腼腆为何物的天然黑,硬是顶着一副蠢萌的脸蛋把同路的人,上至船长下至水手连带同船的其他乘客好感度刷到爆!
简直太过分!
更过分的是大家都觉得小杰是叶馨的儿子。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结婚挺早的啊?”大家善意的笑着,没话找话,“孩子爸爸没跟你们一起么?”
“孩子爸爸出差了……要过很久才会回来呢……”叶馨不晓得要不要解释自己跟小杰的关系,似乎有点说不清?
“婆婆?我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小杰一句话叫得叶馨脸蛋抽搐,“他们是不是觉得你是我妈妈?为什么会觉得你是我妈妈呢?”
“我不是你妈妈……”叶馨扶额,面对大家惊讶之后恍然大悟的目光苦着脸解释,“我是这孩子的亲戚而已,按辈分来说,他应该叫我奶奶。”
“哦~~~~”大家似乎脑补了很多,不过什么都没说。
比说了还过分!天知道他们想到哪儿去了!叶馨气哼哼的对着小杰磨牙。她也只能磨牙了。
丹尼尔港是距离鲸鱼岛最近距离内最大的港口城市。叶馨和小杰下船就感受到了这里同鲸鱼岛迥异的繁华:还没等他们找到说好前来接人的库洛洛,就有不少专门载客的人热情的凑上来询问他们要前往的地址,中间还夹杂着很多举着xx酒店牌子的人询问是否要住宿。
小杰虽然是个胆大皮厚的小家伙,却一直在乡下,没见过这种争先恐后的热情场面,吓得把脸埋在叶馨怀里。
叶馨双手抱着小杰,背上还带着俩人的行李包,恍惚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候她就是背着库洛洛,拽着行李箱,抛弃了一切可以不带的东西,咬着牙义务反复的逃到了鲸鱼岛!原来已经过了二十年么?微笑着拒绝了大家的热情,叶馨很勉强的试图从人群中间走出来,未果。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双手接过了蜷在她怀里的小杰。叶馨抬头,库洛洛一手搂着小杰,另一只手地给她:“妈妈,我来接你啦!”
心里还带着回忆时的凄惶的叶馨看着儿子伸过来的手,有点发怔。当她把手放在库洛洛手中,被他紧紧握住的时候,忽然鼻子发酸:她的儿子,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他不再需要她的保护,反而可以伸出手保护她了呢!
“妈,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库洛洛明显发现叶馨状态不好,连忙拽着她走向车的方向,“我先带你们回酒店,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医院看姨妈。”
“嗯……我确实觉得……太累了……”叶馨搂着小杰坐在车的后排,看着库洛洛坐在驾驶座,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库洛洛,你会开车?”
“对啊!”库洛洛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很理所当然的回答。
“什么时候……”叶馨问了半句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库洛洛,你真的长大了。”
“我本来就长大了啊!”库洛洛含笑发动了汽车。叶馨疲惫的闭上眼睛。
是的,他长大了。不再是躺在床上需要妈妈喂奶换尿布的小娃娃,也不再是需要妈妈遮风挡雨的孩子。他有很伟大的工作,他有很伟大的志向,他现在个子比她高一头多,他可以分开人群,为寸步难行的她开辟一条通路。她虽然是母亲,却越来越不了解他。他在做什么?他交往了什么人?他什么时候开始长胡子?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驾驶?她都不知道。
随着他的成长,他的世界跟她的世界,交集会越来越小。尽管他是她儿子,她却会渐渐的摸不到他。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叶馨曾经不甘心,她用近乎耍赖的手段拼命的想要介入他的生活。她知道库洛洛在包容她的胡闹。因为她是他最亲爱的妈妈。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感受到他们的差距。
这种差距,只会原来越大!最终,她的儿子会上升到她连看都看不到的高度吧?这种认知让叶馨觉得心疼。她的儿子已经不属于她了……
迷迷糊糊的到了酒店,叶馨随便洗漱了一下,连晚饭都没吃,就倒在床上。
小杰跟米特久别重逢,亲热不过来,根本顾不上叶馨。
睡到半夜醒来,叶馨就看到儿子坐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昏暗的灯光下,他紧紧皱着眉头。
难道有什么让他很为难很痛苦的事情么?叶馨只是坐起来一个动作,就惊醒了库洛洛:“妈,你怎么样,要喝水么?”一边说,一边还凑过来用自己的额头给她试体温。
“我没事……”叶馨对儿子这样殷切的态度有点不适应,她伸手摸摸库洛洛的脸,“你别那么紧张嘛。”
“妈,你一直没精神啊,回来没吃饭就睡了,吓死我了!”库洛洛抓着叶馨的手往脸上蹭了蹭,“我还以为你病了!在家这么多年都没事,出来一趟就病了……还是我非要你出来的……”
“你不会一晚上都为了这个在难过吧?”叶馨拉着库洛洛坐在自己身边,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放心吧,我没事的。”
“妈,你一定要好好的,好不好?”库洛洛叹了口气,把头靠在叶馨的肩膀上,“我早就决定了,要让你快快乐乐轻轻松松的过日子,再也不要有痛苦。”
“妈妈一直都没有痛苦的哟!”叶馨轻轻抚摸儿子的后背,然后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妈妈会长命百岁,会一直看着你,还有你的孩子,你的孙子,孙子的孙子……”
“嗯……”过了良久,库洛洛才从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也许儿子已经一飞冲天,可他身上还连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就在她手里。这条线,就算他飞的再高,就算他突破了天际,也永远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