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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番外之邪王的神烦天山生活(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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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山中行雨,也抵不得邪王招了绝世雪饮麒麟入了屋来,马吊牙牌打过几圈,摸得三下五下奈何竟是摸出一叹来。红衣刀客掩了衣袂说道:“近日主人院后蔬菜瓜果不知因由少了又少,你们谁偷得吃了,报上名来。”

至此拔得邪王桌畔横得一横,只道:“我不计较。”

虽则话中霜急雨乱,委实不是一番轻纵形容。

绝世瞥他半眼哂道:“你莫不是快要输了,才那这般言语共我们闲扯。你家主人蔬菜瓜果不就为他自己食罢,还想赖到别家身上来?”

雪饮闻言默得一默,推牌却道:“胡了。”

熬得一锅刀剑麒麟哀鸿遍野,雪饮垂目好向杯中慵慵添得一根柴草,方是笼袖还将邪王望着,续道:“我知晓。”

邪王拧眉来问:“如何?”

雪饮摸得一枚红中扪在手中看过两回,末了“嗒”得一声桌上扣了,抬眼笑道:“不想告诉你。”

大抵惊世之人,总归还有惊世脾气。是以一桌神兵神兽得他这般寒凉应了,亦也没甚恼愤,唯是囫囵更把马吊乱得一乱,复来捉牌轮得几圈。抵至日中玩得眼倦,四人约过明朝再战,邪王堪堪还且执伞好将刀剑并了麒麟一同送过溪去。

雪饮临水却是慢得一慢,于后扯了绝世问道:“绝世,你可还记得你我剑冢离别。”

绝世闻言愣道:“自然记得。”

雪饮只道:“不错,那日光景却同今时没怎差的。”

彼时雪饮为人方自拜剑山庄千倾熔岩之下挖将出来,水中火中又淬两遭。但叫铸剑师匣中藏了,山门道上堪堪付与一位淄衣汉子。神锋盒里听得依稀,闻得剑师并他说道:“刀为雪饮,天生白露造就,至寒至阴,定可玉成聂大侠一世声名。”

如是它才将将晓得,此后补天余石白露便要姓聂得了。幸甚“聂”字听着庸庸,总也并不如何损它一身嶙峋。聂英携它江湖之上闯得一番来去,尘烟世事斩得尽了,终归还得并了麒麟更往窟中歇上一歇。

雪饮天生寒峭冷凉,一寸霜心刀上素得慌了,叫人瞧着添伤。也因麒麟嗜火,两位洞中处了多年,究竟不似前时并了黑寒骈首抵足处得圆融,是以没曾接洽得稍加稳便些,左右甚不对付,一载数月敲不出半句话来。偏得那日偏穴之中,它胡乱枕了菩提尘烟正自沉眠,罕是闻得几点足声近前。

诚然雪饮不过百八十岁,却早将中州看得心倦,依依更不欲来抬眸,奈何得他拂了鬓边草叶襟上飞灰,讶然一声只道:“雪饮?”

雪饮得唤睁眼把他望得一望,但见其人乌发白衣唇朱眸素,来去受看得紧,且得刃上一分刀光将将复向眉间剐得霜落,衬他一遭温和形容怎地天成浑然,譬似怀云抱月明珠千斛簌簌而落,砸它便是醒过两回,蓦地想起前番剑冢之下,黑寒与它话与之事。

雪饮念至此节却得一笑,复将绝世瞧着只道:“绝世,你从前同我说了,说我甚喜以眼刀戳人,我一用力,他们身上多得一个孔,我再用力,他们身上复多一个孔。人得七窍乃是天数,若再多两个,他未必欢喜承情。”

绝世不知雪饮怎地论起这般旧事,囫囵摊手却道:“不错。我便是这么说了。你当时生得雪霜迎面,兼得日月衔衣,色冷情薄伤人得很。我担心你为人厌弃。”

邪王从旁听了哈哈笑道:“什么雪霜迎面日月衔衣,雪饮哪里色冷情薄了,它早叫聂风染得云润雨温,啧啧啧,愈发好生相与。”

麒麟侧畔扭头哂道:“邪王,你是没见他初时形容,眉上三尺寒凉要斩不斩欲断未断,我与他凌云窟中五年未得一言,欲同他搭话吧,他闲与一个眼刀戳在目前,剐我半蹄子真火。”

绝世抚掌添道:“是了,前番你闻得风云冰下埋身二十年,嫌弃我家主人平素寡语,牵累聂风无聊得紧,雪饮,你也不很善谈了。”

雪饮但叫几人这般数落,也得僵了一僵,捉得绝世并他瞪了半眼。绝世没甚奈何软了心气,扯衣却道:“好嘛,不说便不说。”

雪饮瞥得刀剑神兽怒道:“步惊云本就冷凉,将养得绝世絮絮千言。我曾问他,你怎地这般多话了。你们猜他论了什么?”

绝世挠头只道:“我论的什么,我都忘了。”

雪饮笼袖叹道:“你感慨你家主人不喜言语,你便为他多添几句。我听了又问,步惊云性情冷厉,江湖人称不哭死神,你复得多嚎几声?你彼时堪堪眨眼垂得泪下,扯我泣了俱说你家主人死不来哭,你好替他哭了云云。”

邪王麒麟听罢啧啧两句却将绝世望着,拱手说道:“恩义恩义,绝世你亦对步惊云上心得很。”

绝世低咳一遭扭头转眸瞟了天上地下,正也不知如何来衔,但闻雪饮复道:“因着绝世这般论了,我其时思忖左右,只觉寻着一位九窍剔透之人便好。这般不需我来戳得一戳,他已甚合我的意了。”

绝世笑道:“其人正是聂风?”

雪饮垂目说道:“不错。”

那日聂风将它负在背上缠得一缠,草草衔了掠出窟去。雪饮索居多年,为他握了再是看这百里关河车马人间,却已改换旧时容颜,终究江海轻舟之外还得明月笛夜好来留恋。左右竟觉“聂”字一姓都往顶顶风雅之上热闹流连。

如此一遭爱屋及乌牵累往后中州一干刀刀剑剑双双路上相遇之时,都需拱手礼得一礼,报上自家主人名姓为敬。譬是雪饮绝世这般走火入魔之辈,每每还且添得一句:“我家主人姓聂,三耳成聂,听天听地听人心,厉害得很。”

抑或“我家主人姓步,不哭死神平步登天,也厉害得很。”

然则堪堪抵不得惊寂一字:“神。”

此事乃是别话。

但说雪饮并了师弟每每淌了血海来归,师弟总得闲时灯下踞坐,扯着素巾握了雪饮替它好将锋刃拭上一回。逢了师弟挣得衣衫染尽尘色满鬓,垂目碾得愁眉还在月底云头,欲要行风行雨湿了乱绪,雪饮便自就了火烛把他灼灼看着,因想一寸霜心纵然十分浅淡,也愿为其销得烧得一焚成灰。

奈何无神东渡师弟舍身入魔,切切一笔乱账雪饮糊涂得紧,算来算去点得不好。它便是怎地不想更与绝世喊打喊杀,天下都逼它来与绝世喊打喊杀。一对刀剑并了风云崖畔站罢,师弟骨血染得雪饮一念千息碎了神魂,胡乱便向眼中涂得两笔惊雷,落落冶秾之中掌了锋刃横得一横,却道:“你,受死!”

绝世听他话至这番旧事,还且叹道:“我当真难过得很。你末了好叫聂风掰得断碎,我去渊畔寻你旬月,只摸得你一双眼珠,你竟连半句多言亦不与我,唯得戳我一眼,才得闭了目。”

雪饮扶额还道:“彼时我唇齿口舌散得千片,残身更向山岩之中四处存罢,便想与你说起,也是不成。”

风云死战之后两人失尽形迹,剩它指骨手足肺腑五内散得一地,隔得三日五日凝冰结雪。数年其后竟为一叶霜峰,自是人声罕至归路成夕。它往山岩之中独来观了风流云散一瞬西东,更想聂风与他师兄眷眷心念,却至分袂空空,因着情深易写,奈何缘曲难工。莫名夜中亦得有魇,梦里见着师弟握它垂垂对了清灯冷烛,低眉带笑拭上几回。

雪饮但觉一寸霜心既能为他燃尽成火,便是断做千万,当也并不如何可惜。遂得坦荡一人山顶又过数载。一日得了两个刀客前来,拾捡来去将它敛了一处炉中重铸。天火熬煎之时雪饮闻得两位论起聂风境况,只道师弟更与断浪一战拼得玉碎,幸得师兄舍命堪堪护了,现今正且埋身冰下。雪饮虽则感念师兄高义,终究嫌他稍得冷凉,三刀两剑捅不出半句话来,师弟并他藏于一处,想来自是无聊至极。

遂得化了人身乘冰顺得江流而下,得巧镇中遇得师弟。

雪饮笑道:“彼时才觉什么散成千片之苦,什么炉中熬火之痛,得他一眼望着,便都倏然一瞬消磨尽了。”

麒麟一旁叹道:“散成千片有甚稀奇。我还叫风拿刀径直切了,剐心之伤啊。”

邪王闻言嗤笑:“四大瑞兽徒得真元,哪有什么心了,你莫要诓我们。”

麒麟跺脚只道:“如何诓你,你躺地上再叫易风砍你几刀,尝尝是甚况味。”

邪王得他一句,便且当真更将此事好向眉上过得一过,末了垂目一颤仓惶却道:“还是算罢。”

话尽转与雪饮却欲再把前番桌上迟疑问得一遭,不意瞥他于后扯了腰间衣带拧眉两回,草草撇了绝世直往屋前掠得一掠。半晌几人篱外闻得雪饮一句又嚎:“主人,你说要与我亲手换新的呢?”

邪王听了扶额,方同麒麟绝世门外别过,是以终究不晓,他家主人种得满院蔬果,到底更于何处去了。

雪饮亦也不会与他话起,便在许多晴雨晨昏,他共绝世却往壁上观得师弟并了易风堂前存着。一人卧榻成眠一人秉灯读书。末了师弟垂目为他独子便将被衾衣裘掖得一掖,低道:“风儿,风儿,爹家里的辣椒为霜打了,左右没得入锅,能向你院后借得几根么?”

复得室中寂寂半时,徒剩师弟欢喜添道:“风儿,你睡了不出声,便是默认了。爹谢谢你。今晚云师兄下厨,你留着吃饭罢。”

说毕才得掠出门去,急急之处大抵踩了风神腿起。初初雪饮从旁瞧着,以为易风正且梦枕黄粱,师弟一番自语唯是推搪而已。不意半晌瞥得易风床中睁眼,悄来乘隙还替他爹更把灯花剪得一剪。待了师弟团了一袖青青红转回堂下,易风早得榻里阖目假寐来哉。

雪饮只觉聂家一双父子俱往心照不宣此等事上修得很有些道行,遂也与有荣焉佩服得紧,得闲还将窗外雪峰清溪望了一遭,但见烟汀浅照风起云合,山川一顾开落,钓一潭温柔历历,回首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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