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延续(1 / 1)
时越从来没有看过眼前的女子如此虚弱的模样,她眼神放空,涣散无神,好像全身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他冲上前去,一把搂住那个下一刻便要全身陷入雪里的白色身影。
“小玉,怎么了,小玉,不要怕,我在这里。”
“小玉,小玉...”
时越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慌张过,就算在之前小玉只会说“玉”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没有看过这样,万念俱空,好像被抽走灵魂一般的她。
“小玉,我在。”他不住在她耳边呢喃,像哼着这世上最温暖的安眠曲。
“小玉,我在。看着我,看着我,小玉。”
拂烟一直没有纠正时越叫自己小玉,每次他叫自己小玉,拂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从来没有认识过连沧、林青城的人。
她眼神慢慢地聚焦在他身上,正对他焦急关切的目光。
“时越。”
“小玉,对,是我,我是时越。”
“你很想回家吗?”
拂烟绝对没有看错,那一道一闪而过的迟疑。
时越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自己当然很想爹、阿姐和师兄了,甚至有的时候在梦里,还会闪过他们在一起嬉笑打闹的细碎时光,可是时越更想带着小玉一起回家。
“想。当然想。”
迟疑过后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我明白了。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轻敌了,没有想到过了一千年,竟然还有人在惦记我。”
“小玉,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啊。”
时越手足无措,小玉她现在,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时越,你相信我。我会尽量做到对你的承诺的,因为讨厌被背弃的感觉,所以我会尽量做到的。”
“不过,时越,我现在,还不想离开这,你可不可以,就留在这,陪陪我。等我们离开这以后,我答应你,我会尽量帮你的。”
其实,就算待在这一辈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可以,我会陪着你的。”
像是一道六界中最强大的誓言,拂烟颤抖不已的身子,此时奇异地安静在时越的怀里。
雪独山纷飞的雪花环绕在这对互相依偎着的男女周身,只愿,此刻能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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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参见天帝。”
“御瑶参见王兄。”
白衣银发的男子微微垂首,以示对殿上至高无上那位的敬畏,然而那站在他身侧的那位,却是微微昂起她美丽的尊容,毫不闪避地对上天帝怒极的目光。
“魔族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御瑶,你还要再把人间搅成什么样子才罢休!就算这场风波是拂烟挑起的,可若非你一次又一次推波助澜,现在的人间也不至于这么混乱!”
“呵,没错,王兄有什么要冲着我来的就直接来吧,这一次又是什么?千世情劫?还是王兄你当真要断了我的情根?”
天帝冷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与他对视过一刻的冷面男子。这个人,真的是神界的异类。
他明明不是战神,每次与魔族的战役,却都是他乐此不疲地冲锋上阵。除此之外,就只知道喝酒,却好像怎么喝都喝不醉,喝不醉便一直喝。
他不是没想过的,把御瑶许配给他。既然御瑶一心都系在他身上了,那么或许让她如愿,她就会消停一些吧。
可是那个人还真的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每次不是用打仗,便是用醉酒,来装作看不见他妹妹那望向他的热切的眼神。
“相不相信,王兄,这一回拂烟她,不死都不行!接下来的事,已经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了。那一日,只不过是对她的警告罢了。”
“御瑶,孤不会再对你纵容下去了。从今日起,你将被褫夺你神界公主的身份,你会上诛神台,你一身灵力会被剥夺,从今日起,你将学习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凡人!”
御瑶不敢置信地狠狠瞪着她的王兄,又转过头来看着那个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银发男子。
凡人?呵呵,王兄果然每次都能想出新的招数来对付自己呢。
“竟然你像玩弄蝼蚁一样,去玩弄、挑唆凡人的欲望,你不妨也站在他们中间,体会体会那种当棋子的滋味!”
“长生,你来监刑!”
“是,陛下。”
诛神台,历来只有两种用途。其一,是凡人成神历雷劫之处,而这另一种,便是用来惩罚那些犯错的神,剥夺他们身上的所有灵力,从零开始。
只要还是神身,那么,拂烟,我不怕,我们一定要分出胜负的。
浑身上下被黑龙索缠得动弹不得,耳边只有一道又一道被连沧引下来的天雷,如果不是这诛神台是用东海坚硬无比的巨龙牙做成的,只怕早已被劈得粉身碎骨。
御瑶看着连沧,她现在精致的妆容想必早已变得灰头土脸,而他还是一身清俊地立在一旁,他的目光从未落在过自己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做这么多他从来都看不到呢。
他的眼里只觉得拂烟是可怜的,因为疼惜,所以就爱上她了吗?那现在自己这副凄惨的样子,为什么连他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
“啊!”御瑶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当日易地而处时,连沧站在这儿受劫时承受的,必然也是这样的痛吧。可他却愣是一声都没喊,就那样死咬着唇,指节握到发白。
拂烟,我会记住的,永远记住我今日所受的每一道雷刑的,有朝一日,必当全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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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翩飞,剑尖跟着一长串落叶,随着舞剑人的一个个旋转变换,落叶在萧瑟的风中舞着好看的弧度。
如果不是那一记煞风景的石子,这幅画面会停留更久。
“吴陌!你偷袭我!”
来人从高高的树上跳下来,他已看了她许久,看着她曼妙的身影,伴随着落叶起舞。
“偷袭?那又如何?只知道正面迎击,而防不住暗地的偷袭。阿雨,剑落在地上,慌了心神,乱了阵法,就会被敌人找到可乘之机。真刀真枪动起来的时候,你怨不了任何人。”
“吴陌,你不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爹了吗?”
吴陌涩然一笑,“或许吧,你也希望时越回家的时候,家里好歹是安宁不受威胁的不是吗?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阿雨?”
时雨又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圆而明亮的双眼盯着吴陌,仿佛在做着无声的抗议。
“吴陌说的没错,时雨,你是该长大一点了。”
“爹!你怎么也这样,时越一走,你们全部都来欺负我!”
时原的脸上不知不觉也长了些许胡渣,眼廓微微内陷,许是这段时日练功太过所致,三人朝夕相对,自是不觉得彼此身上因近日的草木皆兵而产生的变化。
“他会回来的,师父,前几日派出的灵鸽有消息了,武林愈来愈动荡不安,似乎在背后撑着他们的那个人,突然间消失了。时越也失踪了,现在那些人正在疯狂地找他,我想,时越或许已经正在回来的路上了。”
时原低垂下眼睑,在人间数十载的经历让他明白,世事往往不会总朝着你期待的方向前行。
看着眼前充满希望的一双儿女,时原也不忍浇下这盆冷水,但愿吧,但愿时越他真的找到了背后的那个人,但愿他最后可以平安的回到无时山,然后他们会一起守护这里。
“来吧,吴陌,我们过招,我会好好练功的,我不会让山下那些凡人,染指我们的家的!”
时原望着眼前打的正酣的二人,哑然失笑,或许吧,或许经过这一次,这三个孩子都会长大,就算最后成不了神,他们也会成为这世间降妖除魔的义士,承担起一千年前创始人留下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