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残酷游戏(一)(1 / 1)
人人都说婚姻是一座坟墓,其实从两个人相处开始,患得患失,互相制约,互相改变,直到用婚戒绑住对方遵守神父的指示,男与女都是在玩一场残酷的游戏。
就似此时钟少扬与忻月,同坐在轿车后座上,二人默契的不说话,各有各的沉默,各有各的思绪,在同一个交集内相距千里。
夏夜再漫长也终于熬过,天刚微亮,钟少扬正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忻月已经主动梳化好,换过礼服,安静的出现在门口,平静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女人,有时善变的疯狂,有时冷静的可怕。
车子缓缓的行驶在路上,此刻行人稀疏,上班族们还未起身工作。
措不及防的一个急刹车,一只臃肿的黑猫不知何时窜出马路,忻月一个重心不稳,差点从车座上跌落,一双手及时拉住了她。
“没事吧。”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忻月抬头,对上了一张关切的脸,“没事。”忻月挣开被拉住的手,侧过身做好,看向车窗外的行人。
犹记得,第一次做他的车,是去巡捕房救段锦书,坐在副驾驶座上,曾经偷偷的观察过他,他的侧脸轮廓分明,阳光落在他的短发上,仿佛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光圈,那刻,忻月以为,他就是可以带她走进上海,进入另一种生活的人。
如今,他真的做到了,他让忻月彻底看到了权利欲望扭曲的争斗,在上海滩血腥的争斗中,不仅她的理想被击碎,所有关于爱情的美好,生活的渴望都被愚弄,嘲笑。
侧过脸看向旁边的人,穿上黑色合身的礼服,一副斯文俊朗的模样,却不知今日就要做出如何恶毒之事,想到今日可能发生的种种,忻月头疼欲裂,终于,决绝的闭上眼,假装无畏。
太阳彻底的露出了云彩,锦绣楼内也是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服务生,厨师,众人皆在为婚礼做最后的准备。
一楼忙忙碌碌,二楼却是难得的清静,休息室里,三爷五爷早早来到,五爷西装革履,三爷却一身唐装,配上秃秃的脑袋,倒有几分滑稽。
那一边顾万里身上的发条还未拧紧,刚刚才小心翼翼的吩咐着服务生注意酒水的摆放,大清早却忙出一脸汗水,难得走到休息室内休息才有空用方巾擦拭起汗水。
“老顾啊,这些芝麻大的事让手下去办好了,看你忙得像个管家婆一样。”三爷快言快语。
“还是自己操心点好啊。”擦拭完汗水,顾万里把方巾叠好,放进口袋。
二人说着,钟少扬走进房内,“三爷五爷,负责安保工作的弟兄都安排好了,现在都在巡视着。”
“楼上人手够不够,还有后巷,有没有人看着。”顾万里忙问。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都是最得力的手下。”少扬回答。
“我说老顾啊,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飞龙帮够恶吧,还不是让咱给灭了,现在上海滩,谁还跟青帮作对。”三爷似是看不惯顾万里唯唯诺诺的样子,扇着蒲扇,悠悠的说道。
“放心点好,放心点好。”顾万里依旧陪着笑说道。
三爷放下蒲扇,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钟少扬,“忻月小姐呢,你没接她来?”
“她在隔壁房间休息,”少扬答,“三爷五爷,我出去忙了。”说话中,已经走出休息室。
看着少扬走远,三爷又嚷嚷开:“这忻月姑娘啊,看着模样倒是挺乖巧的,就是太生疏,来了也不来和咱几个大哥招呼,到底不是亲自养大的,就是不亲近啊。”
“你这单身汉倒是学人家说起育儿经来了。”五爷难得露出笑脸,五爷是有资格说这话的,五爷有一妻一女,全住在香港。
三爷也是一阵干笑:“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顾万里是没有心情听二人闲聊,招呼一声就走出房间。
“等下三楼开会啊,”三爷叫道,“这老顾,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弄得好像他讨儿媳妇似的。”
五爷没有回应,抬起那杯早已泡开的绿茶,若有所思的轻轻抿了一口。
另一边休息室,苏勇将忻月带进去便锁上了门,守在一旁。忻月利用椅子攀上另一边窗户,是后巷,有人在把守,看来是不好出去。忻月手心冒着冷汗,不知父亲收到她的纸条没有?
昨天,在熏香的作用力下,强忍着保持清醒,将钟少扬与飞龙帮勾结的事情写于一张小纸条并绑在一个大洋上,趁着一个老妇推车走过的时候,从窗户“不慎”将大洋丢下,落在推车上。
忻月知道,那个妇人是黎嫂,黎嫂天天要向钟府送新鲜蔬菜,等到钟府卸菜的时候,若看见了大洋,必然会看见纸条,及时向父亲汇报。
可是要是没有看到,或者大洋在半途跌落那该如何,不能在坐以待毙,忻月管不了许多,用力的拉门,不想,门被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门外,空无一人。
他们,要动手了!
忻月慌忙离开,准备离开二楼时,却见一道开着的门,里面有三爷五爷的身影。
“姑娘,这时怎么了。”三爷看到气喘吁吁飞快跑到休息室的忻月,疑问道。
忻月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三爷,我父亲呢,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他……”
婚礼时青帮的大喜之事,为了庆祝,青帮的码头仓库的工人们特意放假一日,工人还有薪水可领,自然都在家里好好休息。故而,码头旁的仓库显得冷冷清清。只有稀松几个人在巡视。
“砰”!一声枪响,一个巡视的人倒下,其余几个人警觉起来,无奈对方已经连开几枪,一众巡视纷纷倒下。
仓库瞬间被一群身着黑短褂的人占领,领头的便是飞龙帮帮主陈戾。
一个手下在陈戾耳边低语几句,陈戾更加得意起来,“好好好,四方仓库也拿下,占了仓库,在闹婚礼,谁说大白天不好做这杀人放火之事,我陈戾偏要逆天而行,要让这老天爷清清楚楚的看着我怎么搅乱青帮。看我飞龙帮怎样在上海起势!”
陈戾从胸口处抽出一把短刀,用力插向麻布包的货物里,剧烈摇晃下,一堆茶叶散落下来,连带下来,旁边几个麻布包都松动起来。
“不好。”随着一阵尖叫,隐蔽在麻布包后的死士纷纷跳出,带着职业的果断精准开枪,一瞬间,还处在思维之外的飞龙帮成员便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妈的,快跑,保护我啊。”陈戾最先反应过来,开枪击倒几个死士,左肩膀也被子弹狠狠的穿过,顾不上伤口,陈戾拉过一个手下为自己挡了枪眼,趁乱,与几个手下从仓库事先打开的后门逃走。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刚刚还在幻想着日后如何平步青云,在上海滩做人上人的飞龙帮手下全部被一群死士击倒,歪歪斜斜的躺在冰冷的地上,满是鲜血充满了不解。
他们原都是老实的村民,受了压迫,流离失所,逃到上海,被人称作刁民,忍气吞声处处受欺负,幸得跟了陈戾,做了飞龙帮会众,有了强权,便不怕世俗。越发刁的彻底,狠得离奇。
上海滩的帮会,哪个不是靠着打打杀杀,欺行霸市而起的,不过原是敌不过青帮最凶最狠,得了势,如今,管理码头,收纳商户,做起了黑白通吃的生意人。
飞龙帮的会众都想学着青帮,用最凶最狠之势褪去血腥的外表,成为出人头地,上流社会的成功者。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刻,上海滩不再是平步青云的天堂,而是真实的成了客死异乡的地狱。
有的人为了爱情而死,有的人为了理想而死,也有很多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死了!
生命,就这么成了一场残酷游戏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