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生生不息(1 / 1)
春日的慵懒□□还未褪去,夏日的燥热就席卷整个上海滩,毒辣的阳光下,上海滩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万物躁动,生生不息。
早起推开窗,清晨的凉风吹进屋子里,屋檐上的兰草翠□□滴。忻月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看看隔壁屋子,兰草开得正盛,没有人,冷冷清清,那日订婚宴后,隔壁屋子的人似乎越是忙碌,终日不见人影。那些刚刚萌芽的情愫还未待开放就已经躲在阴冷处,不见天日。
订婚宴刚过去时,青帮帮主与女儿相认的消息就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堂堂上海滩青帮帮主的女儿到一间小报社做工,在报社里,忻月成了异类自然成了大家讨论的焦点,形单影孤。
上海滩上最不缺的是新闻,每日铺天盖地大大小小的新闻就像病毒一样的在妇女游民的口中蔓延,没过多久,关于忻月的新闻就冷淡了下来,报社里的同事也多与忻月亲近起来,上班下班,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段锦书也已经伤愈出院,报社也再没有追究他私自发表文章的事情,想起段锦书,忻月叹了口气,出院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即使对着她也只是一些礼貌客套话语,到上海的这些时日虽不长,却让一个热血青年变得冷漠怪异。
虽然是周末,忻月还是早早起床梳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穿上衣柜里放置很久的旗袍,雕花铜镜旁,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摆放着一根玉簪子,依旧晶莹翠绿,依旧冷冷清清。
繁华街角的咖啡厅,落地窗前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门口栅栏里的兰花,清新雅致。
“这里的咖啡真的很好喝。”齐可欣坐在对面,品了一口咖啡,微笑的说。
“是啊,真的很好喝。”虽然有点喝不惯,忻月还是礼貌的回答,女人实在很奇怪,忻月对齐可欣带着莫名的嫉妒,却又会被她的开朗乐观所吸引,订婚宴后,齐可欣常常约忻月出门,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友。
“以前我和少天经常来这家咖啡厅的,现在他整日忙着帮里的事,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来了。”齐可欣嘟着嘴说,“不过,和你一起来也很开心,谢谢你肯陪我出来。”头歪朝一边,嘴角翘起,十分可爱。
“我才要谢谢你带我出来。”忻月说。
“少天很喜欢咖啡的,他说苦涩的味道可刺激味蕾,可是少扬不喜欢,上次他陪我来的时候,一口都没喝,只是玩调羹。”
玩餐具?忻月脑中浮现起那个总是不专心吃饭,喜欢在一旁玩餐具的男人,他总是不好好吃东西吗?
和齐可欣在一起,忻月总是习惯倾听,听她讲她的事情,最多的时候讲的是和少天的相知相爱,偶尔也讲少扬,沉默,好看的男人,忻月想接过齐可欣的话,他不止沉默,好看,而且冷淡,暴力,甚至不可理喻。
从咖啡厅走出时,太阳已经收起了毒辣的光彩,街角人烟稀少。
“忻月,我刚买的桂花糕忘记在咖啡厅了,你等我一下。”
“好。”
看着离去的身影,突然身体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一阵奇异的麝香袭来,忻月渐渐失去了知觉。
待脑中意识清醒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忻月的手脚已经被捆住,双眼被纱布蒙住,置身在一片黑暗中,周围充斥着腐朽的霉味。
恐惧深深的袭来,双手努力挣托,那绳子却似有魔力,越挣扎越交错的紧。
寂静中,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人声,尽管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忻月还是微微听到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是三爷的手下,吴腾。
所有不安的思绪全部涌入脑海,但无论如何搜索,以忻月现在对上海滩的了解,还是想不到会是谁要绑架她。这一切又和吴腾有什么关系。
还来不及多想,一阵关门声后,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安静和黑暗加剧了恐惧。周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狂乱的心跳和屋檐滴水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黑暗的视野中,忻月仿佛回到了儿时,做错事被母亲反锁在衣柜里的场景,好像掉进了另一个混沌世界,出不去看不见离不开,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衣柜外母亲哭泣的声音又让她欣喜的重新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忻月清楚的记得,她做错的那件事不过是因为好玩而对着一个乞丐喊了声爸爸。而现在,忻月唯一推算出被绑架的原因大概也只是因为她的父亲时钟长胜,父亲这个词,似乎总是伴随着伤痛而存在。
可怕的是,现在没有母亲,没有为她哭泣的人来拯救她,或许,这次才真的是要到另一个世界。忻月不想放弃挣扎,却很容易悲观。
“砰!”伴随着几声利落的枪响,忻月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由远而近,有个人在靠近,一双手用力的抓住忻月,忻月用了的扭开,确是敌不过那手的力道。
“是我。”那个熟悉的声音此刻听来分外亲切。
纱布被解开,酸胀疼痛的双眼映入了一张好看的让她心安的脸庞。
“没事吧。”为忻月解开绳索,钟少扬焦急的问。
慌乱的摇头却说不出话,忻月还未适应突如其来的拯救。
“快走。”门外传来一阵混乱的枪声,忻月才发现身处在一个破败的仓库内,四周一片昏暗,堆满了箱子。
被温暖的手掌拉住,向堆满箱子的黑暗处跑去,后面有一道破旧的小木门,打开门,苏勇已经在外面等候。
“带她走,快。”钟少扬迅速把忻月交给苏勇,转身走进漆黑的仓库。
温暖的手离开,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忻月想上前抓住少扬的手,却被苏勇紧紧拉住,顺着阴冷的后巷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混乱的枪响,忻月手心冒出阵阵冷汗。奔跑中回过头想寻找什么,才知道,黑夜的巷子中什么都看不到。
由于提前通知了义父,带了一个堂口的兄弟,在周围设下埋伏,很快,飞龙帮的余党就已经全部被歼灭。
昏暗的仓库里,手下们正在搜查飞龙留下的物件。
“扬哥,在二楼的暗格里发现飞龙帮的堂口牌位,这里应该就是飞龙帮的老巢。”苏勇回报。
“嗯,四处查查,看清楚还有没有余党。”
“是。”
残破不严的仓库屋顶还可以看见一轮满月,月圆的夜晚本该是团聚的时候,这里却是杀戮的天堂。
“扬哥,仔细查过了,四周没有人,飞龙帮的会众大部分都被兄弟们干掉了,我们一些兄弟受了轻伤,但是,飞龙帮的帮主陈戾不在,应该是逃走了。”
“我知道了,你记住,把这里清理干净,最近租界很乱,不要被巡捕房抓住把柄。”
“是。”虽然刚刚经历生死混战,苏勇的眼里却冒着兴奋的光彩,摧毁一件东西总会带给人无限的快感。
皎洁的满月下,躺着一大片杂七竖八的尸体,有人的双眼还没有闭上,惊恐的睁大,见证着自己的死亡,腥气的血水混着满地污渍缓缓流进黄浦江,江水染满了淡红的色彩流向下游被早起的妇人的舀起冲涮马桶。
阳光再次升起,上海滩的人又开始了忙碌,阳光看不见的地方,罪恶和血腥还在肆无忌惮的蔓延,毁灭不尽。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