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上海,上海(1 / 1)
世上人人皆有生理需求,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红尘俗世之人皆如此。有人温香软玉,就有人下等风流。
小东门便是有名的下等风月之地,这里到处都是暗窑和廉价女,这是上海滩的地痞流氓发泄原始欲望的天堂。
赖三是这里的常客,赖三本名叫赖川,自小就是个街头混混,早几年拜了个师傅,学了一手造枪的手艺,暗地里开了个造枪的作坊,趁着时局混乱,偶尔冒险造几把枪,温饱不愁。不过赖三骨子里是个不安分的人,连发泄欲望都是变态的方式,那些高级点的女不愿做他的生意,只有这暗窑里的女人,为了生计,无从选择。
赖三昨天才得了一笔好处,今日便有消息说他在小东门,就像狗改不了吃屎,一刻也等不得。
忻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喉咙干燥,想喊出声声带却是被火烧一般发不出声,挣扎了一阵,才发现手脚已经被死死地绑住,眼前是一个昏暗的屋子,除了身下破烂古旧的床,只有一个古铜色的旧式柜子。
闭上眼,意识慢慢清醒,想起母亲去世,和同学到上海,参加革命会,在□□中走散,被同去参加□□的同学骗到妓院,被老鸨喂下迷药……
想起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事情,恐惧深深袭来,忻月用力的深呼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绳子,却被紧紧缠住的麻线勒得生疼。力气用尽,晕眩感又袭来。忻月只能用力保持清醒一点点靠在床栏处试图将绳子磨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至近,门被用力打开,眼前是一个矮小的男子,一脸瘦黄的摸样,忻月心里一紧,将头低下,双手在身后小心的打磨着绳子。
赖三眼睛发直,想不到那老鸨竟然没有骗她,暗窑里也有如此漂亮的女子,不施浓妆,却是一副清纯可怜的模样,惹得赖三□□泛滥,粗鲁的就要去撕扯忻月的衣裳。
正欲撕扯之时,有人突然闯进屋里,狭小的屋子变得拥挤起来。
“赖三爷,最近可好?”来人便是钟少扬和手下苏勇,少扬径直坐在了椅子上,似笑非笑的招呼着赖三。赖三原本正欲发火,不知是那个小子敢在这时打扰自己,转身看到,竟吓得身体里的□□都软了下来。吞吞吐吐道,“扬哥,你……来啦。”
“是啊,最近都看不到你,想找你叙叙旧,顺便想找你造几把枪玩玩。”
“我……可不敢,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这也不是说话的地。”赖三也是个见过些世面的混混,听到造枪这几个字,便大致猜到钟少扬前来的目的,只是仍装得懵懂。
“就在这说,说说你给飞龙帮造的是什么枪,那枪造的太好,我可要向你讨教讨教。”
“扬哥,你别听他们乱说,我就算再有胆子,也不敢给飞龙帮造枪啊。”
“是吗。”钟少扬听了一下,向苏勇递了个眼神,苏勇迅速上前制住赖三,将赖三双手紧紧按在地上。
钟少扬狠狠的说到:“既然你不识相,就被怪我不客气了,这双手既然不听话,就废了它。”
说话中,手下苏勇拿起棒子用力朝手上砸去,赖三疼得手脚抽搐,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传遍整个暗窑里。
“扬哥,我说,我说,我也是逼不得已,是飞龙帮逼我造的。”
赖三见已瞒不住,又怕再遭皮肉之苦,只得承认,想当初,若不是飞龙帮逼迫,也不会答应为他们造枪,不过后来得到的好处多了,就真的不知死活起来。
钟少扬将赖三拉了起来,“以前的事情我不和你追究,不过以后你要和我合作。”
“不行啊,扬哥,要是让飞龙帮知道,我肯定是活不成拉。”赖三摸着颤抖不已的手,利益权衡,飞龙帮的凶残还是在青帮之上。
钟少扬冷笑了一声,“我现在不是在和你讲条件,是在命令你,由不得你不同意。你要知道,要是飞龙帮的人知道你与我见面,你会是什么下场,你要是还想多看几年这世上的女人,就乖乖和我合作。”
赖三愣了一下,不知眼前这青帮的年轻少爷竟然如此算计,自得垂下头,“那你要我与你合作什么。”
“这个你现在不用知道,我以后自然会告诉你。”
说完就吩咐苏勇把赖三带走,起身动了动手臂,昨日的伤痛还在隐隐蔓延,这时屋里空了许多,已有少许阳光扫进屋里,少扬也细看见床上那女子,一副学生打扮,垂着头,手脚被绑住,身子微微颤抖,想来是被骗至此,暗窑里大多是贫苦无依的女人,不过有黑心的老鸨也会从人贩那里买几个外地来的年轻雏儿来,灌上迷药,毁了清白,就只有服从的份。
忻月此时是害怕不已,从小到大,哪里收过这样的羞辱和惊吓,眼前的男子,虽是一脸斯文模样,却做着心狠之事,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看到他走向自己,忻月警惕起来,喉咙终于不再嘶哑,便说出话来:“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少扬本来是想帮这女子松绑,却不料她把自己当作想侵犯的人。只觉得好笑,莫非自己真的如此可怕。
“我只想帮你松绑。”
忻月不再反抗,任由解开脚上的绳索,要解手上的绳子,一阵银光闪现,钟少扬这才注意到女子衣服内侧口袋里的露出的一条链子,精致的做工和独特的式样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
忻月见少扬盯着自己胸口,再次警惕起来,“你……。”
钟少扬不管忻月的抗拒,为她解开手上的绳子,伸手进忻月衣内,将链子扯出来。
忻月这才想去自己放在衣服内侧口袋里的链子,方才被骗到这里时,老鸨已将她身上的钱物都拿掉,幸好这链子放得隐秘,才没有被发现。
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忻月勉强站了起来,想抢过链子,却扑了个空,钟少扬把链子收起,开口说道:“你想要离开这里吗,那链子给我,我帮你离开这。”
离开暗窑自然是头等大事,忻月只得忍住愤怒与不安,点头答应。跟着钟少扬出了门。
钟少扬给了老鸨几个大洋,稳稳说了几句客气话,刚到手的新鲜货,老鸨自然是不许,不过老鸨也知道面前这位小爷不是善主,只能认栽,不再作声。
走出昏暗的里屋,一出门便是许多地痞无赖和身穿五颜六色旗袍拉客的女子,空气里充斥着廉价香水和烟丝味,忻月紧紧跟在钟少扬后面,一片茫然。
走到车身前,几个手下已经等在那里。
“莫非你真想跟我回家去做夫人。”钟少扬转身对忻月说。
钟少扬从不作任何给自己添麻烦的事。今日若不是那条链子,可能也不会救她,可是看这个女子眼神里虽然害怕恐惧却还有些荒乱不惊,到让他觉得有些特别。
“我的……链子。”忻月吞吐说到。
链子,她现在最紧张的竟然是链子。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你还给我把。”忻月坚定的说。
“好啊,不过等下次再见的时候我就还给你。”钟少扬似乎想起那链子似乎是在少天那里见过,这女子莫非是与少天有联系。
“你……”忻月气急了,今日所遇的种种事让她身心疲惫,看对方也是人多势众,只得不甘的离开。
“扬哥,要不要我跟着她查查看。”苏勇追问。
“不用了。”少扬起身上车,看着女子离开的身影,双脚似乎被绑久了,一瘸一拐的艰难前进。
钟少扬还不知道,这个背影,会在以后一点一滴的牵绊住自己。
忻月靠着记忆摸索回到了段锦书的姐姐家中,才得知,锦书在下午的□□中被巡捕房抓起来了,想起到上海以来的种种,暗窑里的恐惧,曾经对上海,对革命会所有美好的幻想,热血的冲动,终于被现实残忍的摧毁。
上海,上海,终究不是个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