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青春杯篮球赛（四）（1 / 1）
恐惧吗？许冉冉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用篮球把曾经的伤与痛狠狠砸碎，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此时尽管她十分努力地控制自己，面对苏然“砰砰砰”拍动的篮球，然而心里的恐惧还是不由自主渐渐升腾，她竭力克制，才硬生生压下了逃跑退缩的念头。但是她也明白，一旦她跑开逃避了，那么篮球将会永远与她无缘，她将会永远逃脱不了曾经的伤害。
许冉冉紧紧拽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惧意。她聚起全身的注意力，直直盯着苏然手里一来一回灵巧变换的篮球，连急促的呼吸也不知不觉间缓下来，如一只面对猛虎的小兽，拼尽全身的力气放手一搏。
“来了，注意了。”苏然眯起眼，声音低沉，而后右手抓起篮球有力一挥，“啊！”许冉冉反射性闭起眼睛抱紧头惊叫一声，然而求却没如意想中的那般砸过来，而是顺着男生的右手拐一个圈又稳稳地带回男生的手上。苏然右手扣住球，焦急地就要上前，却又硬生生停下。
“怎么了？怎么了？”朱舸和欧阳心怡正不情不愿地挪到苏然他们这边，想看看苏然有什么招可以克服许冉冉对篮球的恐惧，被想到刚走到一半，就见到许冉冉抱头惊叫，急忙跑过来看看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冉冉，你没事儿吧？”欧阳心怡看到被吓坏了的许冉冉，赶紧扶着她的肩安慰。
朱舸还以为许冉冉又被砸到，一颗心猛地上悬，待看到球在苏然手里，心放下了一半，撇撇嘴没好气：“球都没砸到就又躲又叫的，还怎么练篮球呢，还是退赛算了！”他实在受不了女生这种难受劲儿，别人好歹懂得怕什么就躲什么，她倒好，明明知道害怕恐惧，却偏偏还要硬挺挺地去承受，这不是自找苦吃自找罪受吗！
“我没事儿。”许冉冉总算从惊吓里恢复了过来，无力摆摆手，一脸平静地面对苏然，“请继续。”
“冉冉，你……”欧阳心怡欲言又止，却在许冉冉的眼神下慢慢松手，无奈走到一旁。
朱舸简直要怒了，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直瞪直似要喷火的双眼，气死他了！好，自找虐是吧？随便！
见苏然没有反应，许冉冉又提醒一遍：“请继续。”
额？怎么还是没反应？“请……”许冉冉的“请”字没说完，苏然却突然走近她把篮球赛到她的怀里，然后又后退五米，看着抱球的女生沉沉开口：“拿球砸我。”
什，什么？许冉冉愣愣地抱着球，正要惊恐地甩开手中的篮球，突然听到男生的这么一句话，脑袋当场停了机，她，她没听错？
欧阳心怡也听到了苏然的话，一脸惊讶：“苏然，你……”却在看到竟然没把球抛开的许冉冉，生生停住了口。
朱舸却是没有问也没有再劝，只是直直看着场中的苏然，暗黑的双眼闪过不解与讶异。
“来，砸过来。”苏然不动声色，一脸平静，“用你最大的力气！”
许冉冉此刻脑子里一片纷乱，傻傻抱着篮球，怔怔地盯着对面平静熟悉的脸，脑波嗞啦嗞啦似出了故障，只有“嗡嗡嗡”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如一个难以抗拒的指令，“砰”，双手抱起篮球使劲儿砸向指令传来的源地。
“苏然！”欧阳心怡大喊一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瞪大眼张开嘴，满脸震惊的看向被球砸中的男生，他，他，他怎么没有接住，也，没有躲开？
朱舸撇嘴不屑的表情顿时凝住，心里翻江倒海不知是何滋味，这就是苏然的方法吗？硬生生任许冉冉砸向他？不可置信的眼神慢慢暗沉下来，自己可以为了许冉冉这样做吗？
许冉冉被惊叫声拉回神智，低头一看，球呢？忽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篮球骨碌碌滚动在苏然脚边。她，她……许冉冉怔怔看着摊开的双手，傻了眼，她拿球砸了苏然，是吗？她，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会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懊恼，悔恨，和对自己难以原谅的谴责齐齐涌上心头，许冉冉不敢抬头，不敢说话，不敢面对她喜欢的男孩，她怎么可以让他受伤？
苏然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有点儿肿。他俯下身捡起脚边的篮球，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那一闪而逝的疼痛被掩饰好，然后起身慢慢走到低头自责的许冉冉跟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女孩盈满愧疚的眼看向自己，轻弯眉眼：“我没事儿，不要担心。”待女孩儿紧绷担忧的表情有所松动，又淡淡开口：“你看，被球砸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揉揉伤口，忘掉就好。”然后又把球塞进怔忪的女孩怀中，温温一笑：“咱们继续，这回我肯定能接住。”然后竟俏皮地眨眨眼，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许冉冉愣愣地抓着球，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他真没事儿？她明明记得那一次被砸中有多痛。她真的可以揉揉伤口，继续前行？
“来吧，把球砸过来！”
她，可以吗？许冉冉定定看着对面一脸鼓励的男生，慢慢牵起嘴角，她可以不相信自己，但是，她绝对会相信苏然，篮球，再可怕又怎样，伤痛，又怎么能够把自己牵绊，许冉冉，勇敢点！
双手高举，许冉冉把球用力甩出，篮球卷着风呼呼向对面刮去，“砰”！苏然勾起嘴角，双手一抬，干脆利落地把球稳稳接住。
球飞出后，许冉冉惊觉自己的没头没脑，手劲儿好像太大了。一颗心随长长的抛物线悬在半空，又倏忽骤落，直到看到球被稳稳接住，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次总算没砸到苏然。殊不知她的这点儿手劲儿根本构不成人家的威胁，整个学校，大概是没人能够用球砸伤苏然的，除非他自愿。只是许冉冉被刚刚的一砸吓傻了，没发现这个问题，还以为自己劲儿有多大呢。
苏然单手勾着球，另一手晃起大拇指，似是鼓励，而后俯下身子让球从地上向许冉冉缓缓滚去，扬起笑容，微伸两手：“再来！”
“额？”许冉冉看着球轱辘轱辘滚向自己脚边，急忙慌乱抬脚跳开，待球慢慢停下，才敢小心翼翼地把球捡起，刚刚起身就听到苏然的一声“再来”，怔了怔，指着篮球傻傻问道：“砸过去？”待见男生微笑点点头，也不犹豫，抱球又甩。那一刻许冉冉只觉得已闷在心头，藏在心里好久好久的痛苦回忆随着空中划过的抛物线慢慢飘散，难消的郁结也渐渐自行解开，整颗心豁然轻松起来，一种美妙的舒畅感熨烫着骨髓，这是她今晚最放松的一刻。
此时许冉冉只觉得寒意阵阵的夜风仿佛柔和温暖起来，拂过脸颊，吹过发梢，披肩的发轻轻扬起，身体仿佛沐浴在柔柔的春风中，一切的晦涩，一切的冰凉，一切的痛苦，随风散去，只有释放，解脱，与舒畅。
“骨碌碌”，球又被苏然滚回她的脚下，许冉冉不再躲开，俯身捡球想也没想对着伸出手臂的苏然又是一扔。
“砰！”
“再来！”
“砰！”
“再来！”
“砰！”
……
空旷的球场只有这两种声音在重复回荡，站在一旁的欧阳心怡和朱舸应经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两人玩砸球游戏呢？怎么有越玩越疯的趋势？他们要不要阻止，或者，稍稍提醒一下？唉，算了，他们还是退到一边吧，省得劝阻不成反被砸啰。
两人默默对视，一脸无语。
“那个……”欧阳心怡呐呐先开了口，“好像我们今晚也要练球……”声音渐低，然后突然羞涩低下头，不敢看向对面的男生。
“啊？哦，是哦。”朱舸先是一愣，后终于想起今晚来球场的目的，愤愤看着砸球砸得正嗨的两人，“都怪他们，没事儿搞那么多事儿！”掏出口袋的手机一看时间：“八点半！” 合着一个小时都浪费了！
朱舸正要把手机塞回口袋，“嘀嘀嘀”一天未读短信恰好蹦出，熟练地点开，眼睛一扫，眉头紧紧蹙起，。
欧阳心怡见对面男生没有了反应，怯怯抬起头，犹豫着问道：“那……我，我们现在……”看着眉头越皱越紧的朱舸，声音越来越低，后面也没敢开口。
“我现在有点儿事，咱们改天再练啊。”朱舸突然收起手机，看了球场中央欢乐扔球的女生一眼，收回目光，对着尴尬等待的欧阳心怡撇下一句话，便头也不会向外急急走去。
欧阳心怡张了张嘴，询问关心的话却无法吐出，微寒的风刮过，柔软直顺的墨发杂乱纷飞，卷住她脸，遮住她的眼，她急急扯过眼前乱飞的发，就这样定定站立，怔怔地看着男生甩着外套的背影没入幽幽的灯光中，一闪一闪，迷迷蒙蒙，模模糊糊，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