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青春杯篮球赛（二）（1 / 1）
匆匆忙忙吃完饭，许冉冉换上一身运动服便急急出了门，临了回头交代一句“我练篮球去，九点回来”便关上门哒哒跑下楼，只留下许爸许妈端着碗，面面相觑，篮球？他们女儿什么时候喜欢上篮球了？
许冉冉看看表，额，才六点半，她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三月份的傍晚天黑得还挺早，此时小区的路灯已尽数打开，散发微弱的光。
一阵风轻轻拂过，许冉冉只觉一片凉意透进薄薄的运动服，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虽然今天出了太阳，但那点温度对于潮湿冰寒的G市来说早就被吸收殆尽。此时夕阳已落了山，天幕被黑夜慢慢浸染，只留下一丝微亮的光在天际徒劳挣扎。
许冉冉把拉链拉到尽头，脖子缩进竖起的衣领，紧了紧宽大的运动服，向小区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篮球场建在小区的活动中心，离许冉冉家挺近，许冉冉在房间里远望还可以隐隐看见。塑胶地板，玻璃篮板，灯光球场，开发商还不算吝啬，挺舍得投入。这让小区的男孩们甚是满意。没到假日，总有三三两两的男生相约到此拼球，荷尔蒙过盛的欢呼声、口哨声常引得学习的许冉冉心猿意马，然后不由自主总要到窗边眺望两眼才能安心继续压死人不偿命的练习。
今天是星期一，男孩们大概都在赶着作业吧。许冉冉走到活动中心旁的便利店，暖暖的灯光透出罩住许冉冉微凉的脸庞，暖意吹散眉间的凉意，映得女孩儿的脸一片柔软。
许冉冉止住脚，向活动中心望了望，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她踟蹰着是要先进入篮球场还是在便利店这边等苏然。
正犹豫间，空旷的活动场忽然传来一阵拍球声，“砰砰砰”，穿透微弱的灯光从活动场深处飘出来。许冉冉屏住呼吸细细静听，拍球声越发清晰，让她的心“咚咚咚“越跳越快。不再犹豫，许冉冉抱紧微凉的双臂迈开步子，朝活动中心尽头的篮球场走去。
羽毛球场，乒乓球台，排球场，头顶的灯一闪一闪，远处的球声一下一下，许冉冉的脸一明一暗。然而前方却盛放一簇一簇的亮光，投射在修长挺拔的身影上，指引着许冉冉一步一步向前走。
终于走到了篮球场边上，背后灯光渺渺，身前亮如白昼，许冉冉突然产生自己身处黑暗与光明边缘的错觉，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天堂是背后还是身前。她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恍惚觉得现在身处的半明半暗的地方恰是最适合她的位置。这个位置多好啊，既可以清晰看到眼前运球上篮的男生，又可以隐匿自己的身影不让心中的秘密被察觉。
而且目测了下，嗯，离篮筐不远不近，恰好在她可以接受不会恐惧的安全线内。
男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球，篮球在他双手间听话地滴溜溜运转，突然一个箭步飞身上篮，“砰！”球没入框中重重落地。许冉冉的心突地悬提，剧烈一颤，脑海里那慢慢被压制好似已彻底摧毁的痛苦记忆“轰”地喷涌而出，如火山爆发般，炽热的岩浆漫过大脑，灼烧出那曾经熟悉和惊惧的疼痛。
还是无法克服吗？还是无法忘记啊。许冉冉用力摇晃脑袋，努力甩开剧烈的疼痛，可是记忆的岩浆喷涌不绝，她的痛苦愈发清晰，身子如筛糠般抖动，她已控制不住抱着头缓缓蹲下，敏感的食指指腹忽触碰藏在密发中的伤疤，脑子“哗哗”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她以为已经忘记的碎片，纷纷扬扬，撞击一根根神经线，“砰”地把她拉回到初一时的球场，脑海里一个个声音如爆裂的岩浆，“咕噜咕噜”沸腾爆破。
“加油！加油……”
“哔~”“
“好厉害！果然又是隔壁班的胜。冉冉冉冉，你看那个男生，好帅！”
……
“就是那个穿着6号球衣的，看到没？是不是很帅？”
……
“你也用不着看得眼睛也不眨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哦，看看就行，6号帅哥的青梅竹马在那边呢，唉，我们啊，是不用想咯。”
……
“哎，冉冉，别看了，6号和她青梅竹马过来了，冉冉？”
……
“喂，你就是许冉冉？”
……
“这是你的笔记本吧？你竟然在里头写你喜欢阿浩！”
“啊？冉冉，你，你喜欢6号？”
……
“皎皎，你，你别这样。”
“知道有女生喜欢你，你很开心吧！李浩，我告诉，你要不给我一个交代，你看着办！”
“皎皎，皎皎，别生气，我，我不会喜欢她的，你，你要我怎么交代啊？”
“你……你拿球砸她！”
“额？我，这，人家也没……”
“你砸不砸？哼！”
“冉冉，冉冉，人家要打你呢，赶紧跑啊！你愣什么啊！”
……
“我，我……对不起！”
“砰！”
“啊！砸人了！冉冉你怎么不躲啊！怎么办啊？啊，你头流血了，冉冉，冉冉！”
……
脑袋越来越痛，仿佛被砸开了一个口子冒出潺潺鲜血，食指指腹滚烫滚烫，灼烧着指尖神经，迅速穿透整个臂膀，直直侵袭左胸膛痛得急剧紧缩的心房，痛得仿佛停止了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她努力了三年，压制了三年，还是无法忘掉？为什么要让她想起那本该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痛苦回忆？许冉冉紧紧抱着身体，拼命把头缩进双膝，忘不掉，忘不掉，还是忘不掉？为什么！剧痛充斥心房，痛苦涨满大脑，她觉得整个人痛得快要撕裂一般，痛吧，痛吧，痛了就不会更痛了。
“冉冉？”
有人在叫她吗？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那个男生又要砸她吗？
“冉冉。”
哦，不，他只叫她“许冉冉”。不是他！
“你到了啊，你，你怎么了？”
好温暖的声音，缓缓抬头，是在关心她吗？
“你哭了？”
许冉冉僵硬伸出手，摸摸脸，只感觉脸颊湿湿润润，晕染了整个膝盖，她哭了？被砸的时候她不哭，流血的时候她不哭，晕倒醒来她也不哭，可是为什么现在要哭呢？
“你……来，我把怀抱借你。”
嗯？怀抱？被人抱着就不会痛了吗？
好。
好像真的不那么痛了呢？可是她的心为什么剧烈跳动呢？好暖，好舒服的感觉。
她可以一直这样抱下去，一直不用离开吗？
“冉冉？”
“许冉冉！”
额？不，那不是属于她的怀抱。许冉冉突然挣开暖暖的怀抱，跳动的心顿时如塌陷了一块，空落落，黑洞洞。她抬起头，一男一女从黑暗处走来，模糊的脸渐渐清晰，那不可置信的表情把她彻底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她刚才在干什么！许冉冉只觉得脸上一片滚烫，抿着唇埋起头。
“苏然？你们刚才……”
“许冉冉，你们，你们……哼！”
“好了，你们不要多想，刚才冉冉不知道为什么哭了，我只是安慰安慰她而已。”
安慰？是了，只是安慰而已，她在心虚什么，她在害羞什么，她，在期待什么？许冉冉的唇咬得更紧，可是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真的吗？”女生笑得贼兮兮，一脸暧昧地望向低头的许冉冉。
“嗯？”男生将信将疑，然而意识回归转念一想，他们是抱着还是搂着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干嘛一副看见自己女朋友出墙，自己戴绿帽子的倒霉男朋友的模样，“哼，但愿如此！”不过他不知道他的心底里十分愿意赞同苏然的解释。
苏然倒是一脸平静，不甚在意，看了眼低头的许冉冉，又望向眼前的两人，不露痕迹转移话题：“心怡朱舸，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朱舸“哼”地一声转过头不搭理，倒是欧阳心怡直快地回答：“我们来这里练篮球。”看到苏然疑惑的目光，又解释道：“我要参加班里的女篮，所以让朱舸来教我。”然后眼神一亮，展开笑脸望了眼气压有些低的男生，“朱舸现在是我的同桌哦，同时也是我们的总教练。”
“切！”绷着一张脸的男生总算有了反应。
欧阳心怡却是不在意，又看看一直低头沉默的许冉冉，问道：“咦？冉冉也要参加比赛吗？”
朱舸迅速转头望向这边。
“额？”许冉冉努力收起自己莫名的哀伤，扯了扯僵硬的脸抬起头轻声回答：“嗯。”
“太好了，那我们就可以一起练球啦！”欧阳心怡突然揽过许冉冉的手臂，一脸雀跃，然后又拍拍自己的胸，“你不知道我多怕篮球，可是……”瞟了眼站在手边的男生，又浮起笑容：“这些好了，有你相伴，肯定不会那么怕了！”
许冉冉笑笑，正要回应，身边的姑娘又扯起话头：“苏然要教你篮球是吧？我就知道苏然很忙，我的教练是朱舸哟！”说完一脸喜悦地看向还绷着脸的朱舸。
“那我们开始练吧，我好期待哦！”许冉冉还没回归神来，就被欧阳心怡拉到了球场中心。
身后，是两个不言亦不语的男生，直直站立，好似两军对抗，气压骤升。